又是十幾個呼吸過去。
蝰九末的腳下，已經淌下一團血水，血漬還在擴散。
而他咬牙切齒，狠狠堅持着。
那恐怖血團，每移動一寸，蝰金枯都要顫抖一次。
沒錯！
哪怕是經過極光淨化的蝰金極，都沒有堅持了一個呼吸。
而這個蝰九末，竟然已經生生扛了這麼久。
他不是天才？
誰還敢稱天才！
嗡嗡嗡！
這時候，大殿之外，似乎有狂風席捲而來。
大門窗戶被狂風狠狠拍打，幾乎就要碎裂。
“無情風雷落，道空天下驚。沒錯，這正是無情道空典第一境即將修成的徵兆，沒錯，沒錯！”
窗外風聲越來越狂暴，甚至呼嘯出了陣陣獸吼，似乎要將整片天都生生撕裂。
咔嚓！
隨後，晴空一聲響雷，直接是將大殿大門轟碎。
蝰富呈被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
“風雷落，天地吼，這是即將大成的徵兆，對，一定沒錯！”
大門碎裂，狂暴颶風席捲而入，將大殿內一切座椅板凳攪成木屑，隨後便猛地匯聚到蝰九末身側，不斷旋轉繚繞，甚至屋頂都有塵土落下。
蝰金枯在狂風中，那枯瘦的身形搖搖欲墜，但他仰天狂笑。
那原本已經絕望的毒辣瞳孔，此刻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精芒，那是一種抵達彼岸的超脫。
宛如爬多過98座巍峨高山，最後一座山峰的最後一步，他死活擡不起腿。
而此刻的蝰九末，便是助他一臂之力的貴人，令他一飛沖天，達到大圓滿之境界。
蝰金枯從小悟性驚人，展現出了優與其他蝰蛇妖的天賦。而他的修爲，也一飛沖天，很短時間，便位列金丹大妖境界。
甚至這無情道空典，他以大毅力，也勉強修煉到圓滿。
可惜，他運氣差。
當年的小輩，得到一柄元器，位列蝰蛇皇之位。
而他在金丹境，一蹉跎，就是接近千年。
沒有元器，他哪怕再厲害，也終究只是小小妖王。這次明龍一戰，他本以爲自己足夠不凡。
可惜，連明安白一劍都扛不住。
如果自己也是元嬰，以無情道空典與太上道基篇的互相剋制，他有把握獨戰明安白。
然而，沒有如果。
不甘心啊。
他明明知道妖域秘境內的機緣所在，明明知道如何取得大機緣。
可偏偏沒有人能幫他取出來。
還好，天賜機緣來的晚了一些。遲到了，但終究沒有爽約。
這蝰九末目前修煉的一切徵兆，正是無情道空典接近第一境圓滿的異象。
這一場景，無數次出現在夢中。
如今，終於實現了。
蝰金枯甚至想大聲吶喊，想立刻去挑戰蝰蛇皇，去奪回屬於自己的妖皇之位。
等！
再等一個月。
無情道空典第一境，足夠在秘境內來去自如。
只要他能替我取回機緣，取回元器，我還有何懼哉？
轟隆隆！
大殿橫樑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蝰富呈擡頭，嚇出滿頭冷汗。
橫樑垮塌，不至於壓死他，可這蝰九末能引動如此陣勢，也足以令人膽顫驚心。
“咦，不對，不正常啊。以往那些小妖修煉無情道空典，哪怕是蝰金極，都要背誦理解道典內容，最少也需要整整一天。而這蝰九末，拿起道典，直接就開始修煉，簡直比人族天才的悟性，還要恐怖十倍。”
“難道，他真的是天妖皇大人預演的……天選之子？”
回想起其他小妖崇拜蝰九末的眼神，蝰富呈這一個瞬間，恍惚間有些發愣。
呼呼呼呼！
風雷不絕不休，似乎要衝破蒼天禁錮。
而這時候，大殿附近的靈力，竟然有些稀薄，似乎被吸收一空。
“嗯？不對，蝰蛇殿雖然佔據靈力匯聚之地，但終究妖靈不夠純淨濃郁。”
蝰金枯感受着附近妖靈的急速流逝，瞳孔突然一變。
“蝰富呈，速速將聚靈戰旗陣佈下。”
突然，蝰金枯隨後甩出12面荒古大旗，每面大旗之上，都繡着各種看圖騰。
“啊，這可是天妖皇賜下，可令築基境突破的法寶，只能使用一次啊……啊，遵命！”
蝰富呈愣了幾個呼吸，看到蝰金枯眼中的殺念後，連忙身形一動，開始佈置戰旗陣。
他心酸吶！
前幾天，蝰金枯親口承諾，等自己突破築基中期的時候，這大旗給自己做突破用。
這話還沒涼，承諾已毀。
只能施展一次啊。
看着戰旗席捲出滾滾妖靈，蝰富呈的心頭在滴血。
眼看他突破築基中期有望，這下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不夠，根本不夠！”
這三百粒丹藥，也佈置在戰旗陣外，可增加妖靈濃度。
轟隆隆！
蝰金枯想都不想，直接是甩出無數氣海丹。
蝰富呈欲哭無淚。
這個蝰蛇城，哪怕是金妖族，也將氣海丹視若珍寶，每次服用都沐浴更衣，在妖元最濃郁的清晨使用。
可您到好。
丹藥祭奠大旗陣，確實可以增加妖靈濃度。
但這是暴殄天賦啊。
比起口服，大陣祭奠，能發揮出丹藥三成藥力就不錯了。
“蝰富呈，我曾經賜給你50顆氣海丹，速速拿出來，祭奠大旗陣。”
蝰金枯下一句話落下，蝰富呈當下就要落荒而逃。
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可無奈！
殺氣籠罩之下，他只能乖乖將50顆氣海丹拿出來，白白餵了大旗陣。
“可惜，時間太緊，否則我搶，也要搶再搶他一百氣海丹。”
在大旗陣的聚攏下。
蝰九末身側，妖靈颶風終於是保持着狂暴，穩定了下來。
這時候，蝰九末皮膚之下，那團血霧運轉越來越快，蝰金枯的心臟，也跟隨着跳動到不可思議。
成了！
直到此時此刻，蝰金枯依舊有些不可思議。
“天選之子。”
“如果這蝰九末真能以煉氣之境，將無情道空典修煉成功，可碾壓同屆一切天驕，什麼蝰金極，就是一個垃圾，他必然就是天選之子。”
“我蝰金枯佔盡先機，先一步將天選之子收爲弟子。在天妖皇的預言中，天選之子是它的繼承人，未來要一統妖域的絕世大帝。而我乃大帝之師，也就是妖域國師，哈哈。”
“人族有言，大器晚成。我果然是天地之大器，註定名垂千古！”
蝰金枯激動到發抖。
他翻着儲物袋，將一件又一件蘊含着妖靈的寶物扔出去，而後直接在大旗陣之下，成爲飛灰。
畢竟是金丹妖王，存貨之多，差點讓蝰富呈眼珠子掉出來。
自己伺候了蝰金枯幾十年，當牛做馬，竟然只得到幾十粒丹藥，簡直可悲可嘆。
“快點，成功吧，成功吧！”
蝰金枯祈禱着。
……
“真是瞌睡給了個枕頭！”
照妖鏡內。
趙楚都差點疏忽，修煉這種無上道法，對靈力消耗及其恐怖。
可就在他有些惆悵的時候，外界靈力陡然濃郁起來。
稍微思索後，趙楚頓時恍然。
蝰金枯本身修煉着無情道空典，他一定看出了自己第一境即將成功，這纔想辦法聚攏靈氣。
畢竟是金丹大妖，不可能連這點能耐都沒有。
趙楚嘴角冷冷一笑。
隨後，他便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濃郁靈氣的滋潤，繼續瘋狂的與劇痛廝殺。
要將一塊鐵條磨的鋒利，就要在血與火中反覆淬鍊，趙楚無怨無悔。
……
悄然之間。
一天一夜過去。
此時，蝰金枯也終於不淡定了。
當年他修煉無情道空典，只經歷了三個時辰劇痛。
他心中也明白，經歷痛苦時間越長，就代表對無情道空典的領悟越深刻。
可蝰九末不正常啊！
眼看着一天一夜過去，這簡直刷新了他的認知。
而這段時間，他派遣蝰富呈，不斷去找其他金丹妖王求丹，甚至不惜欠下高利貸，還將這座天妖皇賜下的府邸抵押出去。
不光耗盡自己所有財產，甚至欠了一屁股高利貸。
可即便這樣，蝰九末還是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
“這第一重的肉身，到底該有多強。”
血團繚繞了整整71個大周天。
此刻的蝰九末，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劇痛表情，就連表皮上的血跡都已經結痂脫落。
每一個周天，都是涅槃凌遲。
當初蝰金枯經歷過12次周天凌遲之痛，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能經歷71次。況且這個人，還是區區煉氣境小妖。
“繼續去借丹藥，實在不行，你去搶。誰敢反抗，我事後去殺。”
眼看又一輪妖靈要被吸收一空，蝰金枯再次下令。
蝰富呈陰森着臉走出去，茫然四顧。
這一天一夜，對他來說簡直是噩夢。
他求爺爺告奶奶，借遍了所有妖王，欠高利貸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當初我真不該將蝰九末帶回來！”
搖搖頭，蝰富呈真的只能去搶了。
此時此刻，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多此一舉，非要想蝰金枯引薦窺蝰九末。
他怎麼也沒分析出來，這傢伙原來是個禍患！
……
在蝰蛇殿的另一邊。
這裡是金妖族第二高手，蝰金晨的住處。
此時。
朝霞初起。
在蝰金晨閉關的院落之外，20幾個小妖早已等待多時。
他們大多都是銀妖族，金妖族也有一個。
蝰金摩，蝰金晨的親弟弟。
明龍皇庭一戰，蝰蛇族的天才，也損失嚴重。
“帶過來！”
就在這時候，蝰金摩大袖一甩，十名銀妖族，用力將一名光頭壯漢拽入院落。
壯漢身高接近兩米五，渾身漆黑，綁滿了森森鎖鏈。
他愣頭愣腦，脖子老是忍不住收縮，在他後背，似乎有塊漆黑的大骨頭不斷閃爍。
黑龜族。
這個種族由於沒有妖皇誕生，只有一個區區金丹妖王，明龍一戰，也死在明安白劍下。
由於羣龍無首，黑龜族勢微，而這隻築基黑龜，因爲頂撞蝰蛇族的金丹妖王，被打敗活捉。
黑龜被活捉之後，金丹妖王便忘了這回事，直接閉關。
這樣一來，可難爲了一幫築基大妖。
殺！
這傢伙頭鎖在脖子裡，別說妖族的利爪，即便是明龍皇庭繳獲的法劍，都斬斷了三柄。
偏偏這黑龜族不吃不喝，也能活10年。
碩大的蝰蛇族，如果不請金丹妖王出手，竟然殺不了一個囚徒，簡直是又荒謬，又恥辱。
今日！
蝰金晨令他們將築基黑龜押來，要親自處刑。
“蝰金晨大人能成功嗎？”
去內院的途中，兩個押送黑龜的銀妖還在竊竊私語。
撥開雲霧，是一片小橋流水。
湖面邊緣，一道消瘦的金袍人影，依舊在釣魚。
魚兒不上鉤，他卻視而不見。
“大哥，囚徒帶來了，這傢伙殼太硬，斬斷了我五柄法劍，簡直該死。要我說，還是活活餓死他算了。”
蝰金摩咬牙切齒。
“呸！”
“蝰蛇族、黑狐族，落井下石。當初滅明龍，我們這些種族也立下汗馬功勞，可歸來之後，我們得不到一顆丹藥，還要被你們奴役，簡直不要臉！”
壯漢一口吐沫吐出。
“你叫蝰金晨是吧，老子知道你，蝰蛇族第二高手。告訴你，哪怕蝰金極來了，也破不開老子的防禦……呃，你……”
噗！
下一息。
黑龜還在叫囂怒罵。
他已經感覺到了殺念，急忙將頭顱縮在脖子裡。
這樣一來，黑龜大妖渾身佈滿鐵甲，連人族法劍都不懼怕。
然而！
一道黑芒閃爍。
黑龜最引以爲傲的鐵龜甲，被直接洞穿。
一根魚竿。
宛如天際射下的一柄利箭。
黑龜膛目結舌。
不可能！
那魚竿洞穿的地方，在自己心臟。
而心臟部位，正是他防禦最深厚的地方。
在魚竿的另一頭。
蝰蛇族少年平靜的笑着，那笑容甚至還有些彬彬有禮。
“蝰金極破不開你的防禦，可不代表我蝰金晨也破不開。融合了這柄法器，我又何懼那蝰金極呢？”
緩緩抽出魚竿。
黑龜大妖不甘的嚥了氣。
隨後，衆銀妖猛地就是一陣馬屁。
“大哥，你成功了？真的將魚竿融合成功了？”
凱旋歸來。
天妖皇降臨南妖區，蝰金晨將這柄明龍皇庭得到的魚竿，請天妖皇鑑定。
最終妖皇斷言。
這魚竿乃是明安白煉製的一隻矛。
無堅不摧的矛！
“沒錯，如今我掌握明龍皇庭最強之矛，可惜卻找不到一塊真正的盾，孤獨啊。”
蝰金晨嘆息一聲。
“對了，大哥，還有一事。你是不是讓蝰銀綠去招攬一個末妖族。”
突然，蝰金摩問道。
“嗯？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讓他跪着來見我，他來了嗎？”
蝰金晨想了想。
嘎嘣！
隨後，蝰金摩狠狠一捏拳頭，滿臉暴虐。
“大人，替小的做主啊。”
這時候，遠處一個血人趴着前來，直接是痛哭流涕，悽慘無比。
“蝰金極名聲滔天，果然沒人將我蝰金晨放在眼裡……明日是築基天典，聽說蝰金極今日也出關了。”
“你們等我幾息！”
一句話落下，蝰金晨朝着門外走去。
“大哥，你幹什麼去？”
蝰金摩問道。
“敗蝰金極，讓蝰蛇族清楚，到底誰纔是蝰蛇族第一！”
留下一句話，蝰金極消失。
而蝰銀綠得到一個冷漠的眼神，直接被魚竿洞穿了脖頸。
一個廢物，留着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