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歐陽轍等人面有愧‘色’,不敢正視王秀。
鍾離睿神‘色’‘激’憤,昂首道:“朱拱之傲慢,他不僅不乾淨宣李相公和種太尉,還辱罵百姓才惹起衆怒,在下想阻止也不可能。”
王秀冷眼看着鍾離睿,道:“和你們不相干?”
“沒有任何干系。”鍾離睿淡淡地道,在他意識中,百姓鬧事和讀書人幹個鳥事。
“胡說,有因必有果,你們不通過正常途徑上書,非得鬧騰,結果被別人利用,才釀成今天的悲劇,還敢說沒有干係。”王秀臉‘色’一變,變的疾言厲‘色’,高聲道:“做事要三思而後行,沒有能力控制事態發展,就不要輕易去做,哪怕你有一萬個理由,哪怕你是爲了天下生民請命,也不要做力所不能及的事。”
“上書請命是好事,但被人挾持那就是傻瓜,是蠢貨,你們看看都成什麼樣了?擅殺大內內‘侍’,不斷起鬨鬧事,哪一條都足夠讓禁軍彈壓。一旦變‘亂’升起,開封城將一片大‘亂’,虜人肯定趁虛而入,你們還茫然不知,真不知道請什麼命。”
陳東、歐陽澈、鍾離睿等人面紅耳赤,局面已經不是他們能控制,這些人心知肚明。
“大人,是在下一時糊塗。”陳東也很光棍,承認了朱拱之的死,至少和他們是有干係的。
“承認糊塗有何用?難道你們能散去人羣。”王秀恨鐵不成鋼地一甩袖子,沒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學生上書,市井小民根本不敢做爲,讓他想起了歷代學生運動,哪個不是被有心人利用,最終誤人誤己,以悲劇收場。
他的火氣發了,心中一片失望,想到太學生初衷也是好的,不由地輕聲道:“其心可嘉,其行可惡。”
陳東臉‘色’一變,擡頭剛要說話,歐陽轍被拉住,一肚子的話硬生生悶在肚中,臉漲的透紅。
“現在沒事了,李相公馬上就要來了,你們好生安撫百姓,不要再鬧出事端,到時候真無法收拾。”王秀毫不理會陳東的異樣,他從氣勢上已經把太學生們鎮住。
“李相公不來,我們絕不散去。”
“那個是誰,嘴上沒‘毛’就穿紫衣配金魚,肯定是哪家的膏粱。”
“肯定是閹寺,把他拉過來宰了。”
有人看到王秀氣勢洶洶,想鬧事的不斷鼓動百姓,把矛頭對準了王秀,上百人臉‘色’不善地圍了過來。
“不好,各位保護王大人。”鍾離睿眼尖腦子活,立即高呼太學生保護王秀。
陳東、歐陽澈等人也臉‘色’大變,要是王秀出了事,他們再有理由,良心上也過不去,事後肯定會被士林唾棄,急忙把王秀圍在中間。
有了太學生的保護,那些百姓也進不了王秀身前,這些太學生是他們鬧事的由頭,一旦翻臉,禁軍鐵定有理由鎮壓。
“各位,把裡面的閹寺放出來。”
“我們把他宰了,讓官家快點放李相公。”
“各位快快散開。”
“胡言‘亂’語。”鍾離睿大怒,指着衆人厲聲道:“裡面是直龍圖閣王大人,哪個說是閹寺?”
“不是閹寺也是狗官。”
“是啊!這麼年輕就穿紫衣,肯定是六賊的子嗣。”
“宰了這狗官。”
王秀真是哭笑不得,自己還真成狗官了!讓人情何以堪。不過,面對凶神惡煞般地百姓,讓他心頭觸動,大宋的百姓民智在歷代都算高的,平等意識極爲濃厚,但還是讓人很失望,沒有一個能牢牢控制社會,有既得利益在手的‘精’英階層,他的願望是很難實現的。
急促的迫切感,重來沒有今天那麼強烈!
“胡說,王大人是誰?大人是畿北制置使,率孤軍和虜人周旋至今,大前夜又奪取虜人大寨,功績絕不在種相公之下,你們竟然對大人無禮。”
“原來是他,太初真君啊!”
“我也想起來了,當年王大人神仙附體,退了開封大水,救了滿城的百姓。”
“是啊!王大人一直在城外領兵,多次大敗虜人。”
“聽說大人攻破了虜人大寨,是不是真的?”
“屁話,這事還能假。”
王秀哭笑不得,人轉變的可真快,他不得不回答別人千奇百怪的問題,實在是累人啊!他感覺時間過得如此漫長,真不如晚出來一會。
“大人攻入虜人大寨,怎麼不趁機再打,最後要撤出來,這不是功虧一簣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總不能說朝廷沒有及時增援,導致他不得不撤退。這樣說那就是火上澆油,留下無窮的隱患,反正日後大家會明白,他也盡了全力,沒人會說三道四,當下朗聲道:“襲擊虜人大寨,本就是支援李相公,目的既然達到,撤兵也是必然的。”
剛說到這裡,忽然傳來一陣歡呼:“李相公來了。”
他才長長舒了口氣,再往下說真不知怎樣應付,看見百姓歡呼跳躍的情景,心中懵然又有些許慼慼寂落!目光落在陳東身上,道:“快走吧!王時雍來了,你就走不了了。”
陳東眼中閃過一道感‘激’,決然道:“殺戮宦官給我本意,但禍事是我引起的,和衆位同窗百姓無干。”
剛說着話,王時雍率領公人出來,把陳東團團圍住,命劊子手不離陳東左右,準備隨時動手。
“太學生以布衣敢劫持天子,當行誅戮!”王時雍虎着臉,他是恨極了陳東。
“太學生只是上書請願,與民衆殺戮宦官有什麼關係?”王秀立即阻止。
張啓元也瞪了眼王時雍,他已經發覺其中的好處,立即上前道:“天子並沒有怪罪太學生,爲何要斧鉞跟隨,還不快給我退下。”
公人和劊子手詫異不已,但張啓元一臉正‘色’,又身穿紫袍,他們不敢造次。
陳東感‘激’地看着張啓元,他知道張啓元持主戰態度,但他依舊‘挺’身於斧鉞間,面不改‘色’。王秀不願再涉及太深了,反正陳東死不了,已經沒有他的事了,他穩了穩心神退到一旁,秦檜、範宗尹出來彙集在他身邊。
歐陽轍和鍾離睿快步卻迎上,去見李綱求對方保下陳東,李剛自然滿口答應。
有了李綱到來,王時雍也不好下手,只好答應暫不下手,等待趙桓的處置。
王秀目送李綱在吳敏和耿南仲陪同下,快步進入東華‘門’,他深深嘆了口氣,道:“何必呢!”
秦檜和範宗尹驚訝地望着王秀,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王秀卻搖了搖手,風趣地道:“沒事了,沒事了,下面該別人表演了,咱們進宮等候官家召見。”
秦檜翻個白眼,笑道:“今天就你出的風頭大。”
王秀莞爾一笑,轉首看去,卻見鍾離睿正在不遠處看他,張啓元還在護住陳東等人,和那王時雍扯皮,人人皆爲利益奔‘波’,但能有幾人能抓住機會?他對鍾離秋一笑。
鍾離睿若有所思沉‘吟’半響,才向他深深作揖,然後飄然而去。
當天可就熱鬧極了,李綱的到來也不能阻止百姓,最終种師道姍姍來遲,百姓才慢慢散去。
李綱也不是善茬,他重新出山第一件事是加強守備,恢復開封秩序。也該樑方平倒黴,被壓抑的守軍當晚用霹靂跑轟擊金軍前方觀察營寨,打的金軍士卒‘雞’飛狗跳,卻發現‘女’牆上有舉紅燈的,他判斷舉紅燈籠的‘女’真內應,馬上派人搜捕內‘奸’,結果是幾個宦官從城牆上跳下去自殺,再結果我們的樑大官倒了大黴,第二天就被抓了。
至於樑大官是不是‘奸’細,那就兩說了,反正在城上的內‘侍’,全部被換了下來。
當天晚上,城內還是‘亂’了一陣,很多人襲擊宦官的宅院,殘殺宦官數十人,搶奪金銀珠寶,然後把宦官‘私’藏甲冑弓箭送到官府領賞。李綱絕不容忍趁火打劫行爲,長線釣大魚,把歹徒全部引‘誘’到一處,斬殺幾十人才穩定下來。同時,斬殺臨陣退卻、散佈謠言的禁軍部將、隊將二十餘人,在厲害關頭上,他比蔡楙等人手段更毒辣百倍。
第二天金軍進攻咸豐‘門’,李綱立即登城督戰,霹靂跑大發神威,打的金軍驚呼奔突,前後衝撞,讓兀朮無可奈何。
就在一片‘混’‘亂’中,宮‘門’外耿南仲遇到張啓元,面帶微笑地道:“子初,官家想要肅王出使代替康王,你看護送使臣選誰爲好?”
張啓元心念一動,看了眼一臉玩味的耿南仲,徐徐道:“還要諸位相公拿主意。”
“嗯,官家擬子初任直天章閣,我看子初大才,做個‘侍’御史也是當得。”耿南仲呵呵地笑道。
‘侍’御史?張啓元心念一動,別看都承旨‘挺’風光,是樞密院庶務長官,但要論朝廷的影響力和升遷,絕對在‘侍’御史之下。一旦成爲‘侍’御史,上可通中丞,左右可以任中書‘門’下,好大的‘誘’‘惑’啊!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耿南仲。
“王秀是畿北制置使,率軍護衛肅王出使虜寨,也是職掌,可惜東宮舊臣無人主兵,無法得此殊榮,子初說是不是?”耿南仲笑眯眯地道。
這老小子要害人啊!張啓元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