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未如剛剛離去,如實質般毫不掩飾的殺氣便衝進了室內,屋內立即一片狼藉,陳霸天面露凝重,眉頭緊鎖。
背起還有些虛弱的安若無,來不及多作思考,左手提起嬰兒牀便撞破屋頂脫路而逃。
非是不敵,只是如今拖累太多,若無和孩子都容不得半分閃失,唯有暫避鋒芒。
陳霸天奪路而逃,無數流光至其後飛射而來,使其不斷閃避,然而,如今他目標太大,終是未能躲過所有的攻擊。嬰兒牀被一分爲二,另一半跌落進無盡的深淵裡。但他終是來不及救援,眼睜睜望着另一半嬰兒牀跌進深淵,目眥欲裂。
但是此時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將另一個嬰兒緊緊抱入懷裡,速度徒然暴增。將那處位置牢牢記在腦海裡,伴隨着無數流光暴射而去。
當嬰兒落地之時,身體被一層光暈籠罩,竟使之安然無恙的落地。
這嬰兒從萬丈高空中跌落,竟不哭不鬧,很是驚奇。出生之時更是未曾啼哭,仿若沒有絲毫的情感。
時間匆匆,便是過了數日。
當忘語從附近路過時,這嬰兒竟發出了他人生的第一聲啼哭。
“嗚哇,嗚哇……”
忘語古井無波的眼眸,在聽及嬰兒的啼哭時竟泛起絲絲波瀾。
忘語在指尖輕掐了幾下,低吟道。
“此子與我道有緣。”
忘語將跌至草叢的嬰兒抱起,嘆道。
“難得,難得!”
當忘語抱起嬰兒的那刻,嬰兒眨動着如黑珍珠般的雙眸,小手撲騰着抓向忘語的衣袖。
忘語在觸及到那眼眸時,道。
“從此之後你便叫陳餘吧,不求安康,年年有餘!”
距那一天已是過了數月的時間,一道魁梧的身影降臨在祈連山脈,似是尋找着什麼。
然而,整片山脈都被他翻轉了過來,卻遍尋無獲。
他目眥欲裂,不斷捶打着胸膛。
“啊啊啊……”
悲憤的怒吼聲震盪天地,祈連山脈深處萬獸匍伏,雙股顫慄。
時年,陳家重新迴歸大夏護國天府,並且雷霆出擊,致使大夏王朝內諸多勢力覆滅。陳家之名,再次威懾四海。
但是護國天府內,陳家老少陰霾密佈。
“父親,我有負您所託!”陳霸天跪在陳未如的面前,面如死灰道。
他沒能保住陳家的血脈,他陳家將後繼無人。
即使他陳未如被世人稱之爲鐵血無情,然而此時卻像是瞬間蒼老了無數年般,筆直的身軀竟有些佝僂了。
即使他陳霸天有千萬種理由可以爲自己開脫,但陳家男兒,當敢於承擔,他未能保住自己的孩子,他無話可說。
陳未如沒有絲毫的言語,只是獨對着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陳霸天望着父親瞬間蒼老的身影,心如刀割,只是他卻連一句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
回過頭來望着跪在地面的陳霸天,他能說什麼。他失卻的是孫子,可陳霸天失去卻是兒子。陳未如猶記得那天,當兒子將若無及安然無恙的孫女交至他手的時候。渾然不顧遍體鱗傷,狀若瘋狂,像是失去了理智般破空而去。
時隔數日方纔歸來,那時他精神萎靡不振,如同孤夜燈火隨時便可熄滅。
他的痛比之於他,勝之百倍,千倍。他又如何能夠再在他的傷口上灑鹽了。
“罷了,罷了!”陳未如悵然若失的說道。
“時也!命也!”說完便飄然離去了。
安若無將陳霸天抱在懷裡,任他痛哭流涕。她知道,他現在需要流淚。
話說,當忘語抱着嬰兒離去的時候,擡手便將一切殘留的痕跡磨去了。
入我太上忘情道,從此你便無父無母無牽無掛。
話語落下,仙蹤飄渺。
只是,至此之後,世人便時常看見一邋遢老道揹着一嬰兒出入塵世,穿梭山野。令世人驚詫莫名。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西餐秋菊之落英。
忘語積世間最初的那一縷朝露餵食陳餘,更是將天地之間孕育而生先天靈果化爲最爲純淨的靈氣滋潤他的身體。陳余天生失卻一魂一魄,先天不足致使他體質弱於常人。然而,隨着忘語不斷的爲之洗筋伐脈,天地靈果的滋潤,竟也茁壯成長了起來。
只是先天的不足,終是難以補全。忘語嘆息:或許將來他能有大氣運,大造化吧!
然而,如今失卻了一魂一魄,是福非禍。只是將來如何卻猶未可知。
忘語運用太上忘情篇裡的神衍之術,略加推算,面露異色。
竟是失卻了情魄,只是那一魂的缺失致使先天缺陷,將來會有一場大禍。
忘語望着牙牙學語的陳餘,眼裡是無盡的喜愛。
世人皆有三魂七魄。先天不足者,世間難尋一二。話說當年太上忘情道的創始人太上,派內古籍記載便是失卻了一魄,是爲情魄。如今得見另外一位失卻情魄的孩童,如何不讓他欣喜。
太上忘情道將重振萬古之名,只是這擔子對於陳餘而言太過沉重了,他未來的路註定了崎嶇而坎坷。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白日忘語攜着陳餘行走於人世,遊戲紅塵。夜晚,月華如水,忘語對着幼小的陳餘誦讀太上忘情錄。
陳餘很是靈動,表現出了非一般孩童的行爲。他眨動着如珍珠般深邃的眼眸,入神的聆聽忘語的太上忘情錄。
當忘語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時,都感覺有些詫意。
只是當他仔細盯着陳餘看時,陳餘眨着無辜的眸子,小手在空中亂揮想讓他抱抱。
試了多次之後,忘語才明瞭只有當他誦讀太上忘情錄時陳餘纔會表現出令人詫意的舉動。
他終究只是個孩童,忘語自語道。
時光如同白駒過隙,眨眼便是十年。
陳餘也從牙牙學語,寒蟬學步,至如今的秀氣儒雅。
歷經十年的光陰,陳餘已經初具俊毅的輪廓,只須經歷世間滄桑,便可將其雕琢的棱角分明,俊朗不凡。
只是令忘語感到驚詫莫名的是陳餘這種與生俱來儒雅氣質。
並且這種儒雅的氣質伴隨着其年齡的增長,日益濃郁了。
如果不是忘語不信,那麼他一定會認爲陳餘是某位儒家聖人轉世。
但他忘語只信今生,不言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