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南陽郡便是南郡地界,等過了南郡再過長沙郡就能踏上這次的目的地南海郡。已經清楚自己現在處境的贏高一行十六騎馬不停蹄的繼續南行,只是行走了路線已經改變,贏高現在的路線是,他走的都是一些山林小道,很巧妙的繞過了被叛軍控制的大道,同時也躲避着各地秦軍控制的重鎮。
就這樣小心謹慎的行軍,贏高一行人終於安全的通過了南郡踏上了長沙郡的地界。
長沙郡的治所在臨湘縣,現在已經被叛軍佔據,這裡的秦軍和官員早已被斬殺殆盡,只剩下了一具具沒有頭顱的乾癟的屍體。
贏高從遠處的山林繞過臨湘縣,站在山林的盡頭,遠遠的凝望着屹立遠處平原上的高大堅固的臨湘城,他微微搖頭嘆息不已。要是南海郡的任囂能夠在叛軍造反之際快速出兵平叛,以南海郡三十萬精銳大軍的強悍戰鬥力,與南海郡相鄰的長沙郡又怎麼會被叛軍攻佔了呢?然而,任囂終究沒有這樣做,他不但沒有出兵平叛,而且還是下令趙佗封關,絕道,築起了三道防線,聚兵自衛。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番禺負山險阻,阻南海,東西數千裡,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
任囂就是想自立建國,想做一國之主。
話說任囂也是始皇帝器重的將領,當年始皇帝在統一六國之後,開始着手平定嶺南地區的百越之地。他派屠睢爲主將、趙佗爲副將率領50萬大軍平定嶺南,屠睢因爲濫殺無辜,引起當地人的頑強反抗,被當地人殺死。
始皇帝便重新任命任囂爲主將,和趙佗一起率領大軍經過四年努力,終於完成平定嶺南的大業。
始皇帝在接着在嶺南設立了南海郡、桂陽郡、象郡三郡時任囂被委任爲南海郡尉,並讓任囂節制象郡、桂林兩郡,故而任囂還有一個稱呼,叫“東南一尉”。南海郡下設博羅、龍川、番禺、揭陽四縣,龍川地理位置和軍事價值都極其重要,故趙佗被委任爲龍川縣令。
統治一郡縣,節制兩郡軍政,任囂絕對是一方諸侯,由此可見任囂在始皇帝心目中的位置不比蒙恬低多少。
然而,就這樣一個深受始皇帝器重的良將,卻存了聚兵自衛,立國自主的心思。
贏高眉頭緊皺,深深的憂慮爬上了他的臉頰,他實在是想不到一向雄才偉略的始皇帝會在用人方面接二連三的犯下大錯。首先他太過信任李斯,忽略了李斯的公器私用的私心,致使讓趙高有機可乘,纔會讓不可能有稱帝之望的胡亥登基稱帝;再次他太過相信任囂,讓任囂執掌嶺南三郡縣的軍政大權,讓任囂成了大秦的一方諸侯,到現在他卻眼睜睜的看着大秦覆滅而見死不救。
“君上,我們該啓程了。”這時,西乞虎在贏高耳邊輕聲說道。
贏高倏然回神,再次深深看了遠方的臨湘堅城,命令道,“出發!”
而他在最後凝望臨湘城的一瞬間,內心早已發下了沉重的誓言,數年之後會他收復這座堅城。
風餐露宿的只走山間小路,行軍速度自然是慢了很多,可一直行軍到長沙郡邊界,贏高一行人也沒有再遇到一撥追兵。
這日,已是中午時分,贏高命令大家原地休息,兩個時辰再出發直奔南海郡。
長沙郡與南海郡之間的道路早已經被封鎖,任囂在這條通往南海郡治所番禺縣的道理上築起了三道防。
第一道防線就是封鎖了長沙郡通往南海郡的直道,第二道防線是派重兵把守通往番禺縣的唯一一道關卡,第三道防線就是在南海郡治所番禺縣屯聚了大量的守軍,使得番禺縣的駐軍達到了南越大軍一半的兵力。
贏高已經在長沙郡邊界,再向前走五十里就會踏上南海郡的地界,可是由於南海郡任囂的封關和絕道政策,叛軍清楚只要他們不攻入南海郡,任囂就不會發兵平叛,故而沒有在這一片區域派遣駐軍,所以贏高所在的這片區域成了長沙郡和南海郡的緩衝區。
贏高認爲自己一行人到了這片緩衝區,就基本上已經保證了安全,不用再擔心會有追兵殺到這片緩衝區。
故而,纔會下令大家休息兩個時辰。
可是,就在衆人吃完午飯,閉眼休息時,贏高忽然察覺到了一股似有似無的殺氣從遠處慢慢瀰漫到了自己的周圍,他猛然睜眼,躍身上了絕影戰馬,向身邊的西乞虎和親衛大聲吼道,“有敵人,上馬準備戰鬥!”
西乞虎和親衛聽到贏高的命令,蹭的一聲剛翻身上了馬背,就見遠處飄然出現三十多名黑衣人,已經將贏高和他們團團圍住。
屹立在馬背上,靜靜的注視着眼前的來敵,贏高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和煦,就像冬日的陽光一樣溫暖,可這份笑容在敵人首領的眼中就像一柄尖刀,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心。
眼前這三十名敵人的首領依舊是贏高的故人,跟贏高有過書面之緣,她就是南墨鉅子的女兒玄青。
玄青這次的是有備而來,她身邊雖然只有三十人,卻都是南墨和北墨的頂尖高手,而在這羣人中贏高還發現了跟北墨鉅子有很大淵源的北墨弟子墨年,以及墨年身邊的一名青衣老者。
以贏高的眼裡來判斷力,他清楚這一羣人之中這名青衣老者的武功最高,高到幾乎讓他看不透老者的真正實力。
“贏高,沒想到吧?”玄青冷冷的問道。不過眉宇間依然掩飾不了她的颯爽英姿。
贏高卻是淡淡一笑道,“確實,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癡心不改到這個地步,復仇之心越演越烈,難道這就是你活着的目的嗎?”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玄青要是不報父仇,枉爲墨家弟子,南墨鉅子之女。”玄青一字一句的說道,濃烈的殺氣已經瀰漫到了她的全身,將她包裹在了仇恨之中。
“高穎,贏高,哈哈,大秦的武信君,你還記得墨年嗎?”墨年也開口問道。
贏高輕藐一笑,“墨年?不就是那個在沛縣呂府的手下敗將嗎,本君又豈會不認識你呢。”
墨年臉色一白,眉宇間露出了淡淡的殺機,他沒有想到贏高會當衆說出他在沛縣呂府的敗績,這對心高氣傲的墨年來說是一種恥辱,特別還是在玄青面前。
故而他大怒道,“贏高,你少張狂,待會就讓你知道墨家劍法的真正實力。”
“你配嗎?”贏高冷哼一聲道,沒有理會墨年,繼續向玄青問道,“想必你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久了吧,不知道你身邊這位老丈究竟是誰?”
墨年本想反脣相譏,不過他發現玄青會開口回答贏高的問題,便忍住沒有開口,狠狠的用眼神殺了一次贏高。
玄青冰冷的臉色露出了淡淡的笑道,“不錯,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十天,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晚,要是你再晚來幾天,我們就可能會認爲你已經被張良給截殺了。”然後,她看了一眼墨年身邊的老者,繼續說道,“他就是北墨的方長老,是北墨僅次於鉅子的墨家之主。贏高,我承認你很強,能夠讓北墨方長老出面,而且你竟然躲過了張良設下的伏兵,確實讓我很吃驚。”
贏高默默的注視着這名北墨僅次於鉅子的老者,他的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就在玄青說出老者的身份時,他已經從這名老者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似有似無籠罩在了自己的全身,而老者就那樣靜靜的屹立在馬背上,就像山間山峰上的一塊大石,峭拔挺立,卻是讓贏高找不到想對他出手的時機。
雖然玄青的話已經隱約的透露出了這次南下他爲什麼會被張良和魏豹等反秦大軍首領知曉行蹤的原因,可贏高卻已經沒有繼續去深思她的話的內容的時間,他已經將目光定格在了老者身上,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殺氣,靜靜的等待着老者對他的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