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憐夢醒來的時候,已是四天後。
這時,只見她坐躺在牀上,臉上,面無表情的,視線,靜靜看着前方,頭略低。
牀邊,是古君夜。
他坐在那兒,一手,纏着紗布,紗布吊着脖頸,就是那種常見的手吊脖頸的那種吊法。
看着沈憐夢,古君夜的視線,掃向了她的手腕。
此時,她的手腕靜擺在牀邊,那裡包着很厚的紗布,略上去一點的位置,還插了針管,正在吊着營養點滴瓶。
古君夜收回視線,他看向沈憐夢了,語氣,略平靜,問。
“想死是麼?”
牀上,沈憐夢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然而,她沒吭聲,甚至,連眼珠子都不曾動一下,看着就像失去靈魂的芭比娃娃。
看見她這副鬼樣子,古君夜真是莫名地惱火。
他想罵她的,然而,還沒容他罵出來,忽然,門口那裡,傳來了敲門聲。
門並沒關,所以,古君夜一回頭,他便看到了夏知白,見是夏知白,古君夜眼眸一動,略略有些複雜的模樣。
與此同時,夏知白走進來了。
他手捧着一束鮮花,臉上,淺帶着笑意,這話,是對古君夜說的。
“你先出去吧,讓我來勸勸她。”
沈憐夢鬧自殺的事情,經過了這麼多天,很多人已經知道了。
這旁,古君夜聽後,他略一挑眉,因爲,他勸不動沈憐夢,所以,夏知白現在說,讓他試試,古君夜不禁有些不樂意的感覺。
不過,古君夜想了想,最終,他還是點頭了。
古君夜出去,倚靠在牆壁旁,靜靜聽着兩人的對話,那房門還是沒關。
病房裡,夏知白將花插好,他在牀邊坐下,看着沈憐夢,夏知白努力地笑了笑,問。
“什麼事情想不開?”
聽到這話,沈憐夢一直面無表情的,現在,她的眼眸,才動了動,擡頭看向夏知白了。
看着他,看着這個如同天使一般暖暖的男人,沈憐夢的心,不禁有些被觸動。
她張了張嘴巴,聲音,帶了一絲嘶啞,便應。
“不開心。”
聽到她的出聲,夏知白努力地笑了笑,而門口外面的古君夜,他眼眸動了動。
沈憐夢自從醒過來後,她一直不跟自己說話。
可,夏知白一來,只問了一句,她就說話了,自己問了成千上萬遍,卻沒見她肯應一句。
沈憐夢,你就這麼討厭我麼?
病房裡,夏知白聽到她說不開心,他淺笑着,便繼續問她。
“爲什麼不開心?”
牀上,沈憐夢想答的,她都張嘴了,可,話到嘴邊,她想了想,卻是又再沒答出來,又再默默地低頭了,沉默不語。
爲什麼不開心?
她不知怎麼答,反正,在那樣幹之前,心裡是絕望的,有種不想活的感覺。
牀邊,夏知白見她又再沒吭聲了,他想了想,只好又再安慰她。
“你死了,我們怎麼辦?大家那麼留戀你,難道,你就這麼忍心麼?”
夏知白就是這樣,他懂沈憐夢。
所以,他勸的,都是挽留,讓人聽了,會覺得自己有存在的價值。
然而,古君夜卻不是這樣,他的性子太直。
即使是想勸沈憐夢,也是責問着的那種勸法,只會把她逼得更瘋狂。
病牀上,沈憐夢聽了,她低着的頭,現在,不禁又再看向夏知白了,而夏知白,他在這時,也繼續說着。
“這世上,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等着你去完成,你的人生,還有那麼多的夢想要去編織,怎麼可以放棄呢?”
沈憐夢隱隱有些被他說動的感覺。
她點了點頭,便忍不住挽留他。
“夏知白,以後,你每天都來看我,好不好?”
聽到這話,夏知白眼眸一動,他沒轉頭看門口,但,他知道的,古君夜就在門口那裡聽着。
見此,夏知白想了一下,然後,他暖暖地露出笑意,便應。
“好。”
門口這裡,古君夜聽了,他的眼眸,明顯露了一絲失落,看來,他和她,還真是不適合。
然後,古君夜轉身走去了,離開了這裡。
就把空間讓給那兩人吧,他沒眼再看了,看了,也只是倒胃口而已
,難道,要他看着沈憐夢在那裡跟夏知白親親密密說些情話麼?
病房裡,沈憐夢並不知道古君夜現在才走。
她以爲,他從剛纔出去後,就已經走了的,這時,看着夏知白,沈憐夢的嘴角,才淺淺露了一絲笑意。
夏知白,他可真是個天使一般的暖男。
接下來的好幾天,夏知白一直來陪她,而古君夜,卻是沒見過身影了,他似乎,不來了。
一個月後,沈憐夢的傷口,恢復得差不多了,而古君夜,他的傷,早已經恢復,開始去公司處理事情了。
兩人,因着沈憐夢的這次事情,居然關心又再瞬間跌入谷底,寒如冰塊那般,就像陌生人,從不認識一般。
過了一個月,古君夜的婚事,也臨近了。
現在,他那邊的人,開始在着手婚事的事情,古君夜沒跟沈憐夢再聯繫,古家的人,很高興。
這天,在公司裡。
古君夜靜靜看着文件,頭略低,辦公室內很安靜,沒有一絲聲音,似乎,有些太安靜了呢。
忽然在這時,古君夜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
他擡眼,看了一下那日曆,嗯,今天,貌似是她出院的日子呢,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古君夜想了一下,最終,他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不靠近,就只遠遠地看一眼就好,此時,他對自己的要求,竟是放得這樣低了,意識到這點,古君夜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主意已經決定,他也不再猶豫了,便站起來,拿了車鑰匙,然後走人。
開車的時候,古君夜正靜靜開着車的。
忽然,就在這時,一通電話打來了,聽到鈴聲,古君夜塞了耳麥,他便接。
“喂?”
電話裡頭,古母的聲音很雀躍,似乎,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一般,她應着。
“小夜呀,我剛剛跟你林伯伯聯繫過了,他說,下個月就會回來。”
林伯伯,也就是林樓月的父親。
林樓月馬上就要跟古君夜結婚了,自然,作爲父親的,是要回國參加的,到時,那才真叫熱鬧呢。
古君夜聽了,他眉頭略皺了皺,然而,聲音裡並沒表露什麼,只淡淡地應。
“好。”
他準備跟母親道別的,不想廢話去談論這件事,可,母親卻有說不完的話那般,一個勁就在那高興地說着。
“小夜呀,過兩天,你去跟小月試一下婚紗吧,已經做好了,就等着你們試過了,再修剪一下就可以了。”
古君夜的人生大事,那婚紗,自然是極好的。
是請的最有名設計師量身打造,布料的什麼,都是一級用料。
這旁,古君夜見母親在那囉嗦個不停,他不禁皺了皺眉,然後,敷衍式地回答。
“好了,媽,這些等我有空再說罷,我現在在路中呢。”
聽到古君夜在開車,母親這才一急,連忙應着,不敢再打擾他了。
“好好好,媽這就掛電話,你注意點路,小心開車。”
然而,說完後,古母卻又注意到一個問題,現在的時間,古君夜應該是在公司裡吧,那麼,他開着車,是要去哪裡呢?
意識到這個問題,古母忍不住問他了。
“小夜,你這開車,是準備去哪兒呢?”
聞言,古君夜真的有些心煩,他便應着,就連語氣,都顯露出了心煩的味道。
“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還有事,先掛了。”
說着,古君夜直接掛斷,再不給母親廢話的時間,而古母,她急着追問。
“小夜,小夜,喂?喂?”
然而,電話已經掛斷了,見此,古母拿下手機,她皺眉看了看它,心裡還在疑問着古君夜到底要去哪裡。
與此同時,在這旁,就是醫院裡。
沈憐夢剛出院,家裡人都來接她了,夏知白也來。
這時,夏知白扶着她走去,沈憐夢雖然恢復了,但,大量失血,還是使她身體有些虛弱。
走在草地上,感受着清風,感受着陽光,沈憐夢的嘴角,淺淺笑了笑。
她看向遠方,心裡,莫名地有了些小感嘆。
這半個月,還真是安靜,如果可以,她希望,能這樣一直安靜下去。
來到小車旁,夏知白主動拉開車門,扶着她進去,還不忘溫柔提醒
。
“小心,別磕着頭。”
他伸手替她擋住了那頭頂的東西,免得真的讓她磕着頭了。
沈憐夢坐進來後,她擡頭看向夏知白,便淺笑着說。
“好了。”
見此,夏知白輕點頭,他關上車門,轉身看向沈家的其他人,便對他們解釋。
“我開車送她,你們先回去。”
聞言,沈家的人,只好點點頭,然後,走向自己的小車了,而夏知白,他也繞過去,拉了車麼便坐進去。
與此同時,在另一旁,一輛小車,剛剛好開到。
古君夜,他似乎有些遲了,當他開到的時候,夏知白已經坐進了小車裡,而沈家的人,也坐進了小車了。
兩輛小車,就這樣開出去。
剛好,古君夜的小車,他開進來,到那旁停下,因此,他便沒有看到沈憐夢一行人的小車開出去。
古君夜停了車,他推門出來,而沈憐夢她們的車,已是開到門口那裡了,一下子就開出去了。
沈憐夢走了,古君夜才向那醫院大樓走進去。
當他來到前臺的時候,古君夜下意識地問了問前臺的護士。
“沈憐夢她們還在醫院裡嗎?”
聞言,那護士查看了一下記錄表,然後,她才應。
“已經走了,剛剛走的。”
已經走了麼?
聽到這話,古君夜略略一怔,然後,他一急,馬上跑出去,準備看一下沈憐夢她們是不是還在停車的位置。
可,當他跑出來的時候,卻是沒看到人。
應該是真的剛走吧,見此,古君夜掏出了手機,他翻到了沈勇的號碼,本想打給沈勇問問情況的。
然而,古君夜想了想,他又覺得有點什麼,所以,最終還是放下了。
算了,走就走了,以後,還是有機會見面的。
只是,心裡還是會忍不住覺得好失落,他一場趕來,什麼人都沒有看到,簡直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另一旁,沈憐夢坐在小車裡。
她心情似乎不錯,坐在副駕駛座上,淺笑着,轉頭看了夏知白一眼,然後,便笑着對他說。
“秋天快來了,希望秋天的時候,沒那麼熱。”
嗯,秋天的時候,的確快來了呢,一說到秋,人們便會習慣地想起紅楓,所以,夏知白笑笑,他忍不住提建議。
“夢兒,等秋天的時候,我帶你去看紅楓吧,知道嗎?那些紅楓從頭頂飄落下來的時候,就像血一般……”
他原本還沒說完的,然而,提到了敏感的字眼,所以,便立馬停下了。
而沈憐夢,她眼眸也動了動。
見夏知白在擔心自己,沈憐夢努力地露出笑容,儘量笑得燦爛些,便又再道。
“不用多想,我不會敏感的。”
主駕駛座上,夏知白眼眸複雜着,他沒吭聲,沈憐夢當時會鬧到這一步,想來,她是真的絕望了吧。
這也說明着,古君夜真的已經把她逼入絕境了。
想起古君夜那個混蛋,夏知白眼眸動了動,莫名地,閃過了狠色。
看來,他需要強大起來了,只有這樣,才能保護沈憐夢,他不會再讓她受到古君夜的欺負了,絕不!
小車緩緩地開,開往沈家。
沈憐夢坐在車上,她的視線,轉頭看向了車窗外,與此同時,在另一頭,古君夜的小車,也在開。
他開得很慢,只一手握着方向盤,像是在散心一般,巡視着屬於他的領地,如同老虎在巡視自己的領土一般。
古君夜的另一手,輕搭在車窗旁。
他看着前方,靜靜地看,從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看到沈憐夢了,這一刻,竟是莫名地想念她。
沈憐夢,沈憐夢……
他在心中,輕輕呼喚這個人的名字,可,沈憐夢聽不到,她的視線,就靜靜看着外面,身旁坐着陪伴的,是夏知白。
小車開了許久,終於,到了沈家。
這時,只見夏知白停下了,他雙手握着方向盤,雖停下了,但,他沒有要馬上出去的意思。
副駕駛座上,沈憐夢也沒有要馬上出去的意思。
她看着那座房子,一月沒見,不知怎麼的,竟是莫名地覺得這個房子有些陌生,恍恍惚惚間,好像有種疏離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