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層工程科的施工員聽了禹嵐風的話,心裡都暖和和的,用最響亮的掌聲來表達自己對處長的感謝。
禹嵐風舉起酒杯,大聲說:“來,爲了設施處來年的輝煌,乾杯!”
酒席上叮噹作響,大家互相碰杯,不少性急的酒罐子一口就見底了。
龍大海輕輕抿了一口。見別人沒注意,將剩下的酒倒到地上去了。龍大海心裡有預感,今晚他的日子不會好過。不管是處領導,還是不熟悉的同事,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來和龍大海碰杯。爲了不丟人,龍大海未雨綢繆,開始準備起來。
龍大海的舉動,在被禹嵐風調動起情緒的酒席上,無人發覺。
也有例外。讓他佔到便宜,一直偷看他的秦瀟瀟,見龍大海偷偷倒酒的舉動,心裡鄙視了一下:“這傢伙倒不是真傻,還知道倒酒。難道以前在學校那個憨厚的傢伙的一舉一動都是裝的?”
周元是老市政了。自從被免職後,他就在處工程科中閒坐,無所事事。若非相好的同事勸說,他都沒臉來這裡參加活動。讓一個參加工作不到半年的小青年頂了位子,周元心裡特不好受。何況,他被免職實在有些冤屈。遭人陷害的感覺險些令周元精神失常。
見龍大海坐在一羣青年人中間,笑容滿面,談笑風生,周元的火就上來了。和幾個相好的工程科科長嘀咕幾句,端起酒杯向龍大海走去。
龍大海雖然是工程科科長,可處級領導的桌上就幾個座位,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坐。龍大海也沒習慣現在的領導崗位。和相熟的同學坐在一起,反而覺得心裡舒爽。
見周元走過來,龍大海心裡直嘀咕,趕緊站起來,笑着說:“老領導,您太着急了。怎麼也得等我們過去敬酒才行啊!”周元皮笑肉不笑地說:“哪裡哪裡。是其他工程處的同事聽說你這個年輕有爲的工程科科長,都想認識你一下。他們和你不熟,要我來請你過去坐,好好聊聊,以後工作起來也好說話。”
來之前童鐵軍說過的話在腦海中浮現:“參加工程科的活動,你要小心點。周元這人心眼有些小。你頂了他的位子,他肯定記恨你。他在設施處多年,朋友不少。去了肯定會想辦法整你。你可得小心點。”
龍大海笑着說:“好啊,我也想認識一下諸位前輩。等會我就過去敬幾位前輩一杯。”
周元見龍大海不識擡舉,有些惱怒:“怎麼?我的面子不夠嗎?是不是等大夥一起來請你才幹啊?”龍大海心裡火氣熊熊升起,嘴上卻說:“不敢,您是設施處的老前輩了,我尊敬還來不及呢。不過,處長還沒過來敬酒,我們就到處串桌,對處長、書記有些不禮貌。等處長敬完了,我馬上過去。”周元嘿嘿笑着:“幾個科長可都在等你呢。不過去的話,後果你自己想吧。”
有人突然呸了一口,吐到周元的腳下。周元勃然大怒,向那人一看,原來是廖承天。
廖承天頭朝地上,罵道:“媽的,大冬天哪裡來的癩蛤蟆,跳到老子的腳背上,不咬人噁心人。”
周元勃然大怒,罵道:“小子,你他媽的活膩歪了。信不信我廢你一條腿。”
廖承天舉起酒杯就要砸向周元,被龍大海攔住了。廖承天還想發飆,想起了童鐵軍的叮囑,憤憤地坐了下去,低頭不語。
周元失勢後,大家都離他遠遠的。他自己也覺得面子下不來,和別人很少聯絡,廖承天的名字他聽說過,卻沒見過人,只以爲這小子是新來的學生。見廖承天如此表情,周元以爲他膽怯了,登時趾高氣揚起來。
走到廖承天身前,周元搬把椅子坐下,冷冷盯着廖承天。廖承天臉色有些不對,顫聲說:“你想幹什麼?”周元冷笑說:“小子,老子在社會上混的時候,你他媽的還穿開襠褲呢。敢和老子作對?你等着。現在的場合不方便,等吃完飯了,給老子跪地磕三個響頭。不然老子打斷你的腿。”
桌上的幾個年輕人聽了周元肆無忌憚的話語,都面面相覷:這麼囂張!這還是單位嗎?這不黑社會嗎?
禹嵐風站起來,準備下去給大家敬酒,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喊:“別打我,大哥!不要廢了我的腿,我給你磕頭了!”
那人聲音極大,蓋過了所有的嘈雜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一個青年突然站起來,在衆目睽睽之下,跪地向周元磕了三個響頭。青年哭喪着臉說:“大哥,我不是有意得罪你的。不要打斷我的腿啊!”
事發突然,不但周元目瞪口呆,便是見多識廣的禹嵐風幾人,也感覺莫名其妙。禹嵐風看見龍大海,再看看周元,心中若有所悟:周元啊周元,就你這心胸,當領導真羞辱了領導二字。
此時不是計較的時候,心中轉念,禹嵐風笑着說:“幾個臭小子,就知道瞎胡鬧。廖承天!你再胡鬧,我可要你喝酒了。”廖承天嘻嘻一笑說:“處長,我是爲了活躍一下酒桌氣氛,沒別的意思。”禹嵐風說:“也好,今天就從你們桌開始敬酒。尹書記,青年人是咱們設施處的將來。我們就從他們開始吧。”尹秋雁說:“對。看到他們,就想到了設施處的美好將來。我們從年輕人開始敬酒。”
周元瞪着廖承天,眼裡的怨毒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本來還想着東山再起的他,通過這件事情,再沒有可能了。廖承天見周元的神情,冷笑着說:“老老實實上你的班。要想惹老子,要你一家都玩完。想報復的話,打聽一下老子的底細。”
周元被廖承天的氣勢所震,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桌上。和他交好的第九工程處的工程科長譚雨拽住周元的胳膊,低聲責備他:“你閒大了,惹那個魔星?”周元心中一震,問:“他是誰?”譚雨說:“土地規劃局副局長廖波的兒子。就是帶着黑社會打學生的那個傢伙。”
周元心裡立刻熄了報復的念頭。廖波涉黑,無人不曉。要是得罪了廖承天,周元的家人安全都是個問題。想到自己的前途完了,周元萬念俱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睜着血紅的雙眼,周元在心中發誓:“姓龍的小子,我和你沒完。你等着。”
龍大海被廖承天怪異的舉動搞蒙了。廖承天見到周元失魂落魄的神情,得意地說:“怎麼樣?我隨意一下,就把這傢伙搞臭了。看他以後還怎麼起來。”龍大海皺眉說:“你做得有些過了。這樣一來,我是徹底得罪他了。”廖承天鄙視龍大海:“你以爲他心裡念着你的好呢。這些事情,你比童鐵軍差多了。我做這些事情,都是老童指點的。要不我哪裡能想到這麼低級的計謀來。老童別看沒文化,可壞人的本事大着呢。
龍大海心中對童鐵軍上不了檯面的動作有些鄙視,卻不得不承認他這招好用,一下將周元搞死了。
禹嵐風、尹秋雁、羅瀋陽、皮歡四人首先來到龍大海這一桌。禹嵐風彷彿忘記了剛纔的事情,笑着說:“按照傳統,我們應該先從設施處的老人開始敬酒。爲什麼要從你們開始敬酒呢?是因爲尹書記說了,要重視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是設施處的希望。所以,我們破例從你們開始敬酒。都舉起杯來,不許耍賴,一口乾了。”龍大海看着能有二兩的白酒,心中沒底:要這樣喝下去,早晚得橫着出去。有心不喝,可禹嵐風兩眼直盯着,龍大海唯有一咬牙,一口喝了下去。可能是喝極了,龍大海被嗆得直咳嗽。
禹嵐風見大家都給自己面子,很滿意地去別桌敬酒了。
龍大海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好容易才平息下來。廖承天笑嘻嘻地說:“這酒夠烈的吧。”龍大海難得說了句粗話:“你***,這酒實在太烈了。這他媽的是酒嗎,全是水啊!”廖承天說:“這是老童送我的一瓶礦泉水。關鍵時刻可以救命的。”龍大海感慨道:“老童簡直不是人,比咱大不了幾歲,啥都懂。”廖承天笑着說:“土包子,全是小道,不登大雅之堂。小道咱一學就會。咱玩的大道,他一輩子也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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