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空之上墜落的巨大煞淵消失不見,古都爆發出陣陣歡呼,聲音直衝雲霄。劫後餘生的古都中,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更有的人,甚至在精神鬆懈後,癱坐在地上,或是就這樣直接昏睡過去。
有意思的是,所有人都迎來了不止一次的反轉,有人從天堂到地獄再到天堂,有人則是從天堂掉入了地獄。
鐘樓上掛着的穆賀,眼睛瞪得都快要掉下來,一副不敢相信與如喪考妣混合在一起的複雜神情。
原本他都不抱希望了,結果又發現了從空中墜落的煞淵,不等他欣喜若狂,煞淵出現得有多震撼,走得就有多夢幻。
他的精神已經崩壞了,只是帶着那殘留的複雜表情傻笑着,嘴裡不斷重複着什麼東西。
“噠,噠,噠”
高跟鞋踩在石板上,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樓梯夾道里迴響起來。
“你叫我來做什麼?”
腳步停下,好聽的女聲響起,透露着一股成熟的風韻。
“我以爲我們都會死在這裡,但是沒有,既然老天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想變得勇敢一些”
左鋒背對着女人,顯然沒有口中說的那麼勇敢,
“凌溪,我喜歡你!從十年前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可你是那麼完美,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禁衛法師”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左鋒聽着越來越近的聲音,甚至感覺到隱約有溫熱的吐息噴在他的脖頸上,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會努力變得更優秀,直到配得上你!”
他已經打定主意,在安置完古都後就去外面歷練,不出人頭地,誓不回來!
“換做平時,我很樂於接受其他人的稱讚,但今天,很不巧,你偏偏挑了一個我心情最差的時候”
“凌溪,那都是該死的黑教廷!不是你的錯,不要太自責……”
男子剛想轉身,卻發現了一隻手從他的胸膛穿出,握着一顆赤紅的心臟,那心臟和它的主人一樣遲鈍,還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自顧自地跳動着。
“心意我不收,你的心,我就笑納了”
被鮮血染紅的素手用力一捏,左鋒的念頭停在了最後一個瞬間:“真紅啊”
但鐘樓並沒有陷入沉寂,而是響起了另一個腳步,輕飄飄的。
“是誰?!”
“別緊張,我只是奉命來看看你”
人未現,聲先至,凌溪看着黑暗中漸漸顯現的一個紫衣女子,以及她手上拎着的一個瘋狂掙扎,卻連聲音都發不出的熟悉男子,皺起了眉頭,
“亡靈?”
“撒朗?”
九幽後笑盈盈地看着凌溪,將手上死狗般地男子扔在了地上。
“你究竟要做什麼?”
撒朗默認了那個稱呼,這種時候再裝就太愚蠢了。
“沒什麼,和你打個招呼罷了,順帶着,問你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撒朗看着眼前這個氣息接近至尊君主的大幽靈,瘋狂思索着其目的。
“我的主子很想知道,親眼看着自己吞下了自己親手種下的果實,滋味如何?”
撒朗瞬間就感受到了對方滿溢而出的惡意,這分明是在嘲笑於她!
嘲笑她的愚昧,如同她嘲笑痛恨、穆賀的愚蠢一樣,穆賀一手造就的那個青年,一路成長至此,險些讓她的計劃失敗,而那,本來會是一個連高中都沒地方上的廢物!
“不不不,
那可不是險些”
九幽後彷彿能聽到她的心聲一樣,糾正着她的謬誤,
“按照原本的發展,沒有殿下的干擾,古老王不會提前復甦,而你的計劃,最後就會毀在那個青年的手上”
九幽後咯咯笑了起來,
“真是夠好笑捏,一個準備毀滅世界的人,卻培養出來了一個拯救世界的人,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殺的人,還沒有他會救的人多呢?”
“閉嘴!”
撒朗低呵一聲,打斷了對方,大口喘息着,壓制着自己內心深處的憤怒,
“身爲觀棋人,就要有觀棋者的素質,觀棋不語真君子都不懂嗎?”
她反過來嘲諷着對方主子的素質,好似對面站着的不是什麼頂級大君主,而是一個普通的柔弱女子,完全不怕死一樣。
“不不不”
九幽後將半張臉臉藏在了袖子後面,掩飾着自己的笑意,
“你要知道,弱者是沒有執棋的資格的,唯一上棋盤的機會,就是把自己也當成棋子”
撒朗沉默了,或許在心底,她也認爲對方說得很對,她眼神平靜地看着對方,完全看不出來之前歇斯底里的樣子,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要看你笑話的人可不是我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跑腿傳話的罷了”
九幽後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態,
“殿下說,期待你的下一次演出,他很想看看,你是否能戰勝,那個你一手養出來的怪物”
撒朗冷笑了一聲,
“就憑他?一個毛頭小子罷了,下一次,他不會有這麼好運”
說罷,她鄙夷地看了一眼那個躺在地上如蛆蟲一樣蠕動的人,對方那可笑的姿態讓她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那一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東西的驚恐萬分的表情,像極了看見歹徒真容的受害者。
察覺到了撒朗的視線,九幽後朝着楚嘉搖了搖頭,
“嘖嘖,連蒼蠅都覺得你很噁心吶,人怎麼能噁心到你這個程度呢?”
九幽後面帶幾分嘲弄,
“知道那麼多人爲什麼偏偏只抓了你一個嗎?我的殿下啊,很像看看,你知道了最後的原因後,會有多麼後悔呢,畢竟,他一向喜歡看蠢貨後悔自己的抉擇”
九幽後說着又看了撒朗一眼,
“別誤會,沒說你喲”
說罷,九幽後留給了二人一個背影,悄然離去。
在九幽後離去之後,楚嘉突然恢復了自由,他跪在地上,不停叩首,
“求求你,求求你,撒朗大人,我可以和你簽訂契約,可以爲你做牛做馬,求你,不,求您,求您饒我一命”
可不等撒朗迴應,他就朝着背對着他的撒朗暴起,手持着一把暗影匕首,速度之快,讓人咂舌。
然而很可惜,他倒在了最後一步,就差那麼一步,他就能觸碰到撒朗,但他只是吐出來了一口黑血,血液裡面有許多活蹦亂跳的不知名的蟲子,
楚嘉死死捂着喉嚨,但這只是徒勞,蟲子從他的鼻子裡,眼睛裡,耳朵裡,乃至一切有孔的地方鑽出,
“什,什麼時候…”
他不甘心地倒下,一雙眼睛無神地注視着天空。
噠,噠,噠。
空間裡再次響起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音,在路過楚嘉屍體的時候,看了一眼在他身上浮現的一個印記,
“亂吧,亂吧,越亂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