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頭因爲秦宇的養父養母已經去世,所以也就不再顧及什麼。再說了,他也知道,今天秦宇專程來找自己,肯定是聽到了什麼,或者說是發現了什麼,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儘管已經有了一些思想準備,但當這句話從顧爺爺口裡說出來的時候,秦雨還是震動不已,就是一旁靜靜聽着的林豔,也是感到萬分的驚詫。現在的她,倒有些患得患失。一方面自己的這個她原本瞧不大上眼的丈夫,就像一個神奇的人物,一次次刷新她的三觀,也一次次將她以及他們林家從生死存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現在,無論如何,她都希望自己和秦宇就這樣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她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幸福。但就在這個時候,秦宇的身世之謎,卻讓她有點忐忑不安。她總在想,秦宇要真的是孤兒,那會好辦的多,如果他的身世顯赫呢?
林豔有些想不下去了,這會兒,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秦宇又給顧老頭斟了一杯酒問道:“顧爺爺,那你知道嗎?我的父母親是從哪兒將我抱回來的呢?是不是還有什麼小孩佩戴的物件之類的?”
顧爺爺一邊抿着酒,一邊沉思地說:“應該有。我記得你父親給我說過具體細節,說他們兩人因爲你母親不生育,到NJ市的一個醫院裡去看病,因爲從未見過大江大河,所以你父親就帶着你母親到江邊去遊玩,說是在那兒撿到你的。”
秦宇和林豔都聽得出了神。
秦宇在想着,自己的親生父母究竟是因爲什麼不可違拗的外力,要將自己的骨肉生生拋棄?
老人繼續說:“以我揣測,你的養父對我也還是保留了一些東西沒有說,他只說你就是上蒼給他們兩口子的禮物,所以既然有了你,他們對你母親的病也就不再治療,將你帶回家。”
秦宇和林豔都有些感動。多麼淳樸的農村人,宿命地認爲秦宇就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孩子,所以他們也就沒有再要自己的孩子。
“在我看來,你的父母親之所以還有一層顧慮就是,他們生怕再有了一個孩子,會讓你受委屈,你也知道,小的時候你和別的孩子打架或者別的孩子欺負你的時候,他們都罵你什麼嗎?”
“野孩子,野種。”不等顧爺爺說什麼,秦宇就爽快地答道。這曾經是他的一塊心病,現在長大了,對一些事情也明白了,也就釋然了。要是在那個時候,他確實是非常的生氣,爲什麼要這樣罵人呢?特別是那個二狗,仗着他的父親是村長,家境好,總是攛掇上其他幾個人,欺負他,爲此,自己的父親和村長沒少吵架,兩家的矛盾一直未解開。
秦宇又問:“顧爺爺,那你又沒有聽我父母說過,拋棄我的大概是什麼人呢?”
顧爺爺思忖了一會兒,“具體哪裡人不知道,但曾有一次聽你父親說過,大概是京都人吧,好像說包裹你的衣物很闊氣什麼的。你也知道,你父親也是一個識字人,而且他這個人言語少,城府深,一般事情不往外說。”
秦宇點點頭。他記憶中的養父確實是這個樣子。爲人正直,善良,寡言語。但也是體弱多病。秦宇之所以上大學讀中醫之類的,原本就是想學好醫術,給自己的父親治病,卻不料他大學還沒有畢業,父母親卻先後亡故,成爲他內心解不開的一個心結。現在想到這些,他禁不住潸然淚下。畢竟人生天地間,養大於生。而且他的養父母,給他分外的恩愛,從未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抱養來的。
看來,顧爺爺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秦宇心想,如果要得到一些物證,可能還得要到自己的家裡去翻閱一些舊的東西。現在他見天色尚早,顧爺爺喝得也有些大了,就讓他躺在牀上休息,自己帶着林豔,又返回舊宅,讓林豔在院子裡一箇舊椅子上坐下來,自己則進入房間尋找。
好多年無人居住的房子,充滿了一種土黴味道,很是刺鼻。房樑上積滿了灰塵,結滿了蜘蛛網。
面對昔日那麼溫馨的家,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他的內心確實是非常的傷感。他彷彿看見,自己的父親還坐在牀上,手裡拿着一本評書,而母親則坐在一邊,給他縫補被山上的荊條刮破了的衣服。
或者,更早些的畫面,他趴在茶几上寫作業,而父親則一邊看着他,給他指點着筆畫順序。這個時候,母親會端着熱騰騰的飯菜進來,一邊擺放,一邊柔聲說:“先吃飯吧,吃了再寫。”
秦宇就會看一眼父親,見父親不反對,就收拾了書本,先吃飯。而有的時候,因爲作業所剩不多,父親就會說:“把這兩個字寫完再吃。”他就會聽話的先寫完作業,再吃飯。
打開這扇舊門,那些如煙往事竟然紛至沓來,一下子像電影的膠片似的,未經有序的剪輯,就紛紛在他眼前閃現,好像在爭嚷着說明自己的重要性似的。
秦宇揮揮手,好像在揮去眼前的塵埃,又好像在揮去那些如煙往事。他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看自己的父親究竟會在什麼地方存放那些關乎自己身世的物件。
他顧不得滿目的灰塵,將積塵厚一點的地方用笤帚掃了一下,就翻箱倒櫃地尋找起來。但每一個地方,幾乎都讓他乘興而找,失望而歸。
“究竟在什麼地方呢?”秦宇自言自語地說。
他覺得有些累了,重要地是沮喪,所以就坐在牀沿上休息,不經意地看了一下頭頂,竟然發現天花板的左上角有一條明顯的縫隙,好像被人開啓過。
秦宇靈機一動,趕忙找來一把椅子,自己站在上面,推開那塊天花板,將手伸進去向四周摸索。果然,他的手觸碰到了一個類似於布包的東西。他趕忙拿出來,跳下椅子,拂去上面的灰塵。
“應該就是它。”秦宇的內心一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