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日之光下,校場南面的木人樁中硝煙沖天,烈焰吞噬者那些木人樁,發出陣陣噼啪作響。
熱浪翻騰下,被火彈正中的那個木人樁也在耀眼的熊熊烈焰灼燒下,終於坍塌了。一陣悶響傳來,斷裂的木樁轟然落地,騰昇起陣陣火星。
而包裹在木人樁外面的鐵皮隨着垮掉的木人樁落地之時,也變得多有赤紅且千瘡百孔。
“火龍槍?”嘀咕着的宗天,轉頭看向臺下的校場中。木人樁上跳動的橫流火焰,倒映在他溢出興奮之色的目光之中。
“去取那槍來我看看。”片刻後,宗天又對手下緩緩說着。語畢之時已有一個士兵轉身下了高臺,飛奔到校場上接過了場中那個士兵遞來的火龍槍後,又折身而返高臺之上。
接過了士兵遞來的火龍槍,宗天入手一沉後,端詳着雙手捧着的這把火銃。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比之前看得更是清楚了。
以熟鐵打造而成的較長身管在陰日之光下泛起了點點金屬光澤。而在銃管後安木柄,銃身後部較粗且在上方開有長形孔槽,用以裝填子銃。一番把玩細看之後,宗天對此槍是越看越是愛不釋手。
擅長察言觀色的龔明義見狀,趕忙給那個人魂使了眼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此槍最大射程五百步,採用了後填裝滑膛,雖然也是和一般的火銃一樣,需要打一槍上一次火彈,但火彈威力巨大,彌補了它射速慢的缺點。”人魂立馬看懂了龔明義的眼色,從自己袖中掏出一顆有着兩個拇指粗細,與中指長度一般的火彈遞到了宗天面前。
這個人魂正是在龔明義貼出的徵集火器工匠的告示後,應徵而來的。自稱是一個黑市商人,往日閒着沒事就喜歡搗鼓研究火銃的製造。歷經數百年的研究,於數日之前終於製造出這種威力巨大的冥界火銃。
宗天接過那火彈一看,只見與一些火炮的子銃形狀大同小異。
“這火彈裡面填裝了凝固的猛火油和黃磷,使得火彈爆炸時能瞬間產生出高溫火焰。”在那個人魂的緩緩介紹下,看着擡在手中的火彈的宗天,又回想起了之前火彈撞擊木人樁後隨之爆炸,迸射出一道向四周濺射的高溫火焰的場景,不禁微微頜首間,臉上眼中都露出了欣賞之色。
“火槍和火彈的技術我們都買了,你就開個價吧,是要官還是要錢?”宗天隨之轉頭看向那個人魂。
“當然是錢,而且我只要銀子不要紙幣。”人魂聞言擡起頭來,雙眼之中閃爍着貪婪的目光。
宗天也沒跟他廢話,想也不想地直言問到:“需要多少?”。
如果酆都軍配備了這種火槍,自然就能與火器先進的九幽國軍分庭抗禮,在兩國未來的戰爭之中北陰朝也不至於再落下風。
“冥銀五十萬兩。”那個人魂說着就對宗天豎起了右手,五指齊齊伸直指天;隨之眼珠子滴溜一轉,又在與語畢是快速開口,急聲補充說到:“槍和火彈的技術各五十萬兩。”。
“好。”宗天想也不想地就一口應了下來,隨之瞥了一眼人魂身邊的龔明義:“帶他去把火龍槍的技術完全寫下來後,交給軍器工匠按他所寫製造此槍。一旦製造成功後,馬上付款。”。
龔明義點了點頭,帶着這個人魂轉身下了高臺,眼中也隨之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殺機,一條卸磨殺驢的毒計在他心裡漸漸地清晰起來......
九幽國涕竹郡。
蕭石竹的神輿於黃昏時停在了郡中南部的一座錐形小山前。小山四周全部見村後不着店的,方圓數十里內一片植物稀少的荒野。
荒野之上條條水渠從那些林立在地上的嶙峋怪石間橫穿而過,朝着四面八方緩緩延伸而去。
九幽國發展過快,也多有地廣鬼少之處。看着大風在眼前這片一望無際的荒地上席捲着塵埃,蕭石竹不禁想到可以安排一些鬼來此地開墾荒地才行。
稍加思索後蕭石竹轉過身來,緩步走到掛在神輿裡的冥界十洲地輿全圖前。立在一邊的吾丘沅,春寒和虎飈的目光也隨他而動,慢慢地移到了地圖上。
“主公,如今隨駕禁軍水源還夠,而且各地都有水渠可以取水,只不過我們的乾糧只夠三天了。”吾丘沅率先開口,緩緩說到:“三天內我們必須找一座城進行補給才行。”。
“一直向南的話我們明天就能走出去。”虎飈接過話來,語氣輕鬆地說到:“在這片荒地的南部邊緣就是一片綠洲,綠洲中還有一城,可以爲我們提供補給。”。
蕭石竹一直背對着他們,雙眼直盯着地圖上的六天洲而沒有搭話。這幾天他都很煩躁,因爲女兒的事情而煩躁。
酆都大帝派出的刺客徹底的激怒了他,令他毫無理智可言。向來冷靜的蕭石竹,平生第一次暴躁而又激動。
雖然對北陰朝的報復行動已經開始,但玄力依舊在他體內不停的沸騰,讓他每每看到六天洲的地圖時,心中就會涌現出恨不得衝去酆都撕了酆都大帝的衝動。
額頭上的青筋也隨之暴起。
“主公?”見他沉默許久也不吱聲,吾丘沅皺了皺眉間輕喚一聲。
蕭石竹這才從憤怒中緩過神來,緩緩轉頭看了一眼吾丘沅,問了句:“什麼事?”後,又轉回頭來繼續看着身前的地圖。
吾丘沅也是一個聰明的人魂,看着蕭石竹的目光一直在地圖上的六天洲一帶掃來掃去,就想到了蕭石竹一定是在對酆都大帝派出刺客潛入宮中那事而感到氣憤。
吾丘沅和春寒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後,站到了蕭石竹的身後,輕聲說到:“主公,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雖然酆都北陰朝的做法確實可恨,但我國的實力實在沒法再次兩線作戰了。”。
蕭石竹聞言雖然沒有搭話,但微微一愣間怒火也頓消了幾分。
“現在又開始了東征,內地應該開始休養生息之策,暫時不要多線作戰。過多的戰爭雖然能爲國家帶來一些收益,但也會給國中鬼民們造成太多的負擔。”頓了頓聲後,吾丘沅又緩緩說到。
他說的這些蕭石竹都懂,但他就是沒法完全平息胸中的怒火。
“而且報復行動已經開始了,還是交由翁主去執行和指揮的,也就沒有必要再對北陰朝耿耿於懷了。”見他還是默不作聲,吾丘沅又小心翼翼地勸說道:“主公您應該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不要爲一時的得失而計較。”。
“繼續說。”待他語畢之時,蕭石竹終於開口說到。
吾丘沅和他的父親吾丘壽一樣,不開口時只會埋頭做事,一旦開口必然給蕭石竹提出可行的建議。
“諾。”吾丘沅應了一聲後,繼續看着冥界十洲地輿全圖緩緩說到:“除了先取東夷截斷北陰朝的糧食供給外,主公不妨策劃一次針對淮山糧倉的空襲。”。
“淮山?”蕭石竹眼睛在六天洲上一掃,很快在地圖上的六天洲東南面找到了一個叫淮山的地方。
之前心裡的憤怒也隨之淡了幾分。
那是距離六天洲東南面的淮水港不過三十里地的一座大山,四周環着淮水;也是巫支祁的老家。
不過在巫支祁把淮山上的猴妖一族帶走後,那地方就被北陰朝迅速佔領。在山中修建了糧倉,而山腳的淮水兩岸開墾了官田千畝。
這一帶的糧倉主要是供給着淮水港和港外龜山島上的酆都軍的糧草。當然,在北陰朝也派兵東征後,淮山糧倉也成了北陰朝東征大軍的後備糧倉。
此糧倉和附近的官田一旦被毀,對於正在東征的北陰朝定然可以造成不小的損失。
蕭石竹想了想後,也覺得可行。而淮山南面的淮水港距離九幽國雲夢洲的百幻郡,不過八百多裡的海路。
快船突襲只需十天就能抵達淮水港,關鍵是淮水港南面的龜山島沒法繞過。從南方進攻,無論如何也要進過這座形如海龜一般的島嶼。
“怎麼繞過龜山島?”蕭石竹思忖片刻後又問到。
“水師強攻龜山島,淮水港的北陰水師必然出港救援。”吾丘沅不假思索地說到。
此言一出,蕭石竹頓時眼前一亮。龜山島是淮水港的南方屏障,也是唯一的屏障。一旦被強攻,淮水港中的水師沒法做到對其視而不見。
水師一旦出港,淮水港中必然防守空虛,另一支艦隊就可以在此時悄然入港,戰船炮擊攻打海岸,空騎和飛天軍攜帶精良火器來一次快速突襲,目標是淮水港以北的淮山糧倉。
三十里路對於空騎來說,一個來回也就半個時辰。打完就跑,與港中艦隊會合後,艦隊掉頭向南,與在龜山島戰鬥的水師夾擊龜山島以及支援此島的北陰水師。
一箭三雕,即轟炸了淮山糧倉和炮擊了淮水港,又可以使得港內的北陰水師和港外的龜山島遭到重創。
關鍵是這樣小規模戰爭,並不會給九幽國帶來兩線作戰的捉襟見肘。而北陰朝因爲上次的大戰,以及冥界四處都需要平叛的原因已經沒法在短時間內再組織大規模的進攻了。
吃了虧後北陰朝還沒法還手,蕭石竹想要的正是這個結果。
“而且雲夢洲三苗鬼們以前的大翼戰船,此時也可以派上用場。”就在蕭石竹正要點頭同意這個提議時,吾丘沅又緩緩說到:“用它們在內陸中的江河巡航可以,但也可以臨時調集起來,組成一個臨時的艦隊。在配上空騎和飛天兵,以及飛車兵來一次海空協同突襲,定能打北陰朝一個措手不及。”。
“虎飈,傳令我國在六天洲內的玄教教徒,儘快竊取六天洲東南一帶北陰水師的巡航部屬情報。”蕭石竹赫然轉身,面朝虎飈斬釘截鐵道:“通知駐守在百幻郡中的天閒軍將軍嘎哥,由他來指揮這次突襲。”。
正說着菌人神驥就大步走了進來,行了一禮後把手中一封書信遞給蕭石竹,道:“是玉闕城的翁主發來的,說給主公報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