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塵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從被捧在手心裡的棉花糖，到被踩在腳底下的口香糖，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她就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急速墜落。
看清楚的是人心異變。
同時，她最爲自己感到羞恥的，是以前對周風晴的絕對信任和忠誠。
那些打擊、那些言語，在沒有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覺得是這個女人有問題，反而跟她站在同一條戰線，認爲是別人的工作能力不夠。
懊惱！
爲什麼總是要等到這個時候，才能產生危機意識。
說到底，只不過是偷懶和依賴罷了。
林語塵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現在，上班對她來說，無異於上刑。
“寶貝，我快受不了了。”
林語塵終於支撐不住了。
之前，她還在鄭爾面前裝作一副可以承受的樣子，因爲她一直在勸誡自己，遵循鄭爾的處事原則，這是她現在的精神支柱。
然而，再強的支柱也抵禦不了來自周邊所有人的冷漠和敵視。
就好像是晝夜不停的狂風暴雨，淹了馬路，溼了窗戶，你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能停，甚至失去了期待。
唯一僅存的希望，就是出現一艘諾亞方舟，載着自己駛離這片被詛咒之地。
然而，林語塵的諾亞方舟是什麼？
即使是鄭爾，這個時候能夠幫她的也十分有限。
他能怎麼做？
讓周風晴停止她的行爲？
讓所有人不再見風使舵？
甚至，讓海寧直接提拔林語塵，壓制周風晴？
不不不，這些都是總裁劇的戲碼，在現實中行不通。
雖然每個女孩兒都期待有一個王子，騎着白馬，駕着祥雲，來把自己接走，但林語塵明白，最終拯救自己的只是自己。
其他任何人，提供的只是一種精神上的力量或者處事中的建議罷了。
林語塵跑上頂樓。
眼淚像山洪暴發一樣傾瀉而出。
她蹲在地上，緊緊地抱着自己。
鄭爾追了上來。
看到林語塵瑟瑟發抖的像一隻被雨淋溼的無助的小貓咪
心疼，很疼。
鄭爾也陪着她蹲在那裡。
“鄭爾，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當然是。”
“那你爲什麼不幫我？你不是說，你不是說，現在的董事會裡的太子爺只是個花架子，什麼本事都沒有嗎？你不是說，海棠將來都是你的嗎？爲什麼你的女朋友，現在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卻無動於衷？你算什麼男人？”
林語塵放縱自己任性地去說一切她覺得痛快的話。
雖然，她心裡並不是真的希望鄭爾這麼做。
這種爽快，想想就好。
真要變成現實，只怕沒有想想就好來得美。
“好好好，都怪我。”
鄭爾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林語塵寬心。
“就是怪你！”
林語塵越發地不管不顧起來，這樣放縱自己的感覺，讓她覺得放鬆，覺得生活已經壞到了深處，沒有必要再隱藏什麼了。
很多時候，人們對自己的不接受，恰恰是因爲不願意一些事實。
一旦承認，打落到谷底，不在在乎什麼尊嚴面子，也就能夠坦然地重新開始了。
只是，林語塵距離這種狀態還有一定的距離。
“你說，如果我當時畢業不是選擇海棠，去了別的公司，會不會就能躲開這些爛事兒？”
林語塵心裡盤算着其他的可能，那些都是她付出的機會成本。
選擇了一條路，必然要放棄另一條路。
可能委屈，可能後悔，但誰也沒辦法穿越到幾年之後看一看清楚。
“不會。語塵，所有地方都差不多。越是名氣大的公司，越是利益多的公司，各種爭鬥就越厲害，見不得人的事兒也就越多”
鄭爾斬釘截鐵地說道，他不是在故意安慰，是事實如此。
“那你以前在英國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林語塵哽咽着，斷斷續續地說話，問道。
“是的。呵呵，都說外國人簡單，其實都是偏見。江湖，不管在哪個國家，哪個朝代，都是一樣的。那句話說的好，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左一刀，右一刀。只不過，因爲文化的不同，刀法有點差異而已”
鄭爾說着，林語塵剛剛的懊悔減輕了一點。
“哎”
林語塵長嘆一口氣，情緒漸漸地緩和了許多。
鄭爾試圖把林語塵扶起來，但被她給拒絕了。
站着太耗費力氣，林語塵現在沒有力氣。這樣蹲着感覺比較舒服，甚至於她想坐到地上。
鄭爾索性就陪着她一起坐。
兩人倚着強，望着遠處的森林公園和高聳入雲的塔尖，外面的一切好似永遠都不會變，只是靜靜地看着人類在鬧笑話。
真的是笑話。
林語塵有點兒認真地考慮辭職的事情了。
“我不想幹了！”
她怒氣衝衝地說道，不就是一份工作，幹嘛讓人把什麼都賠上。
“好好考慮吧”
“沒什麼可考慮的，我不想幹了！就不想幹了！簡直太侮辱人了！”
林語塵說道，此刻的她完全不想考慮什麼後果。
或者說，她自己在盤算着，去陳蘊的薇風集團，哪怕是自己開個工作室接點兒私活，都比在這裡受氣強。
“我剛纔說了，哪裡其實都差不多”
“總會有差別的吧！不同的公司，有不同的文化。怪不得現在海棠暮氣沉沉，都是因爲從根兒上壞掉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搞些辦公室政治，土不土”
是啊，現在是一個有本事不愁沒錢的時代。
據說，很多95後的月薪已經超過5萬了。
真的是，有人已經穿上了比基尼享受着新時代的便利，有人還在裹着小腳戰戰兢兢地怕得罪什麼領導
“不能說沒有，但是”
“但是什麼？如果你接手海棠，還是會延續現在這種氛圍？”
林語塵這句話，鄭爾聽了倒是有點兒懵。
好問題。
“應該，不會”
“這不就得了！”
林語塵擦乾眼淚，她決定不再受這些閒氣。
從王煜的性騷擾，到劉晶的陷害，到周風晴的打壓，再到同事的涼薄林語塵在海棠真是見識了太多人情冷暖。然而，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現在，她決定出去看看。
畢竟，之前一年半的時間，自己成績不錯，時間利用得也好，算是對得起自己的青春。
再拖下去，無所事事，只不過是消耗自己，吃着以前的老本兒罷了。
林語塵突然覺得，自己的時間寶貴，一分鐘都耽擱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