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風晴的反應明顯變慢了。
她的眼睛裡升騰出一股紅紅的堅忍，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裡面隱藏着噴薄的力量。嘴脣不自覺地想動，但被她努力地控制住了，這個過程都被李清泉和林語塵看在眼裡。
“做的不錯啊。”
半天，周風晴冒出幾個字。
倒是半點兒都沒提他們倆把自己繞過去這件事。
“都是晴總平時教的好。”
李清泉接話。平時，李清泉有個愛拍馬屁的毛病，不過，今天他這話說出口，其中卻藏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別謙虛，那你們繼續跟項目吧，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周風晴雲淡風輕地說了幾句，然後就再也沒話了。
氣氛略顯尷尬。
“不是謙虛，自從我來到海棠，就跟晴總學了不少，各方面的長進都很大。”
林語塵開口了，她特意強調了“各方面”幾個字，意思是她跟周風晴學到了不少鬥爭經驗。
聽到這話，周風晴的嘴角明顯抽動了一下。但是這次，她的反應速度增加了，明顯是受到了更強烈的刺激:“哦，語塵悟性高，本來就是很優秀的人才。”
周風晴幾乎是咬着牙說完這幾句話的。
“好啦，沒什麼事兒，都回去工作吧。”
周風晴下了逐客令。
李清泉和林語塵起身離開，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周風晴仍舊坐在沙發上，端着她的茶杯，裡面有滾滾的熱水。周風晴思考的時候總喜歡喝水，可能這個動作能夠釋放她的壓力吧。
“小人得志。”
半晌，周風晴嘴裡自言自語道。
不過，除此之外，她也沒有任何辦法來對付這兩個人了。畢竟他們所在的是廣告部，廣告部是靠業績說話的，誰能簽下大單子，誰說話就是硬氣。
以前不管什麼單子，周風晴總要插上一手，這次她的確是疏忽了。
所以，也怪不了別人，要怪就怪她自己最近心思太散。
離開了周風晴的辦公室，李清泉就開始嘀嘀咕咕地跟林語塵嘮叨起來:
“你看見她剛纔那表情了嗎？跟吃了小孩兒似的，通紅。別看她表面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心裡肯定翻江倒海呢，嘿嘿，這回我可是有了獨立的業績了，就算是到了集團領導那兒，他們也得記住我李清泉的名字。呵呵，語塵你說，我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呢？”
確實，如果沒有之前周風晴的額外施壓，李清泉不會有這麼大的動力來做這件事情。
“算，絕對算。這麼說，我還得謝謝她呢，哈哈，我氣死她！”
沒等林語塵回答，李清泉就自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耶！
李清泉開心地蹦了起來，伸手去觸摸頭頂的天花板。
這時候，在他心裡，一個更大的計劃開始醞釀起來。
嗞嗞嗞。
兩人的微信不停地有消息發來。
崑崙水業的項目羣裡，各種需求、各種素材、各種安排，都在有條不紊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李清泉第一次體會到了作爲一個項目負責人的“爽”。
這種“爽”來自於一種被信任。
這是實話，以前，“負責人”這種頭銜兒只會落到周風晴頭上，什麼事情她都要把頭功搶了。不管是李清泉還是其他客戶經理，都只是個執行她命令的小嘍囉。
崑崙水業的廣告最後確定將在一週後進行全方位的轟炸式投放，包括海棠新聞app、海棠優選、桃果視頻在內的海棠傳媒一系列平臺上，崑崙水業都將和網球公開賽綁定出現。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崑崙水業方面只是在一些細節問題和權益體現上提出了幾點修改意見，其餘的地方几乎都是按照原方案進行的。
一週之後的凌晨0000分，崑崙水業廣告全方位開花。
沒有遇到一點波折。
李清泉打了一次漂亮的翻身仗，林語塵也對自己這次的成果十分滿意。
項目結束後，李清泉特意組織了一次聚餐，叫上了廣告一部所有的同事。當然，李清泉是先向周風晴提議聚餐，然後以周風晴這個總監的名義提議的。他的主要目的，一是答謝所有在這個項目出過力的人，二是把自己的功績在所有人面前炫耀一下。
“來，祝賀崑崙水業的項目圓滿成功！”
飯局一開始，周風晴先提了一杯。
大家紛紛舉杯，人數太多，就只是在桌子上碰了一下，大家喝了幾口算是這麼個意思。
一般這種飯局，周風晴的一左一右肯定坐着陳育靜和張加，這回，張瑜正好坐在陳育靜的右邊，而張瑜的右邊是林語塵。
今天的氣氛並不特別熱鬧，大家只顧埋頭苦吃，大約是明白崑崙水業的項目算是李清泉的功勞，大家也就不需要表現得太過喜慶。
席間，有一道菌菇炒牛肉，這道菜裡的菌絲和牛肉切得細細的，看起來極爲相似，陳育靜夾了半天，愣是沒夾到牛肉，惹得周風晴哈哈大笑。陳育靜在廣告一部最大的作用，就是充當周風晴在任何情況下的跟班和氣氛調節器。
這時，張瑜伸出筷子，十分準確地夾起了一塊牛肉。
“很好，一招中的。”
周風晴看在眼裡，說道。
其實，她這句話裡有深意。
在座的其他人可能都聽不懂，只有周風晴和張瑜心裡明白。
前陣子，也就是中秋節那幾天，張瑜十分用心地送了周風晴一件禮物，這件禮物在周風晴看來可能比較常見，但對於張瑜這樣一個剛畢業的小朋友來說，還是價格不菲的。
所以，周風晴很滿意，滿意於張瑜對自己的用心。
事後周風晴悄悄地請張瑜吃了一頓飯，張瑜激動得不行，在她看來，這簡直是自己和老闆投桃報李的開始，打開了話匣子可勁兒地聊。
而且，張瑜說話可不是漫無目的的，她句句帶刺。
比如，她告訴周風晴，林語塵曾經勸自己離職:“語塵姐跟我說，還是考公務員，或者去其他媒體的新聞部門比較好，海棠廣告部太亂。”
林語塵對張瑜說這些的時候，是真的爲了她的發展考慮。然而，對於急着想在職場展露頭角的張瑜來說，林語塵勸自己離職，就是在給周風晴的團隊製造不穩定，她把這件事情告訴周風晴，周風晴就會明白林語塵始終並不是她的自己人，也就更不會考慮給林語塵升職。
這樣，她張瑜的機會就又多了。
周風晴聽懂了張瑜的意思，同時，她也驚訝於張瑜這個看似不諳世事的孩子，竟然有這麼多的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