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讓人無法面對的提問
霍溶沒有立刻回答。
當年皇帝說錢家罪證確鑿，楊際也不想護錢家，當時等待錢家的只有絕路一條。
他在皇帝這邊碰了壁，便避開宮裡帶着佟琪去了通州，所以皇帝在不知道他會行事的情況下，把他當成尋常人攔截也是可能的。
但他回到霍家之後療傷醫治的階段都十分平靜，不光是皇帝沒有針對此事而來信，霍明翟也沒有提到皇帝。
而如果那批人是皇帝在不知他會出手的情況下派出來的，最起碼他事後再去信宮中請他徹查時，皇帝也沒有理由再隱瞞。
可以說從始至終，皇帝除去訓斥他擅自行事之外，並沒有半個字可以讓人疑心到他是幕後兇手。
而長纓又說到對方對她的審問，這麼說來，他的身份應該在整件事裡是不曾泄露的。
那麼，如果既不是皇帝也不是楊際，這兇手究竟又會是誰呢？
“我也不知道。”他道，“我目前沒有頭緒。”
他又想起來，跟長纓說過要調她回京之後至今也已有小半個月，按說他霍溶應該有所反應，可至今也未曾見他有一絲着急焦慮的樣子，這又是何故？
“以當下朝局，開通海運便可擺脫漕運一權獨攬的困局，但事後細想，卻覺此事不能想當然。
想到這裡他也無法再掩飾，感慨道：“將軍所言令在下深以爲然。不過冒味問一句，不知將軍與侯爺是？”
而這氣勢又是他的自信與底氣所致，是他的錯覺嗎？
海運的事的確也只有宋逞才作得了主，可他若去信給宋逞，卻未必三言兩語能打消他主意。
再想想先前在霍溶面前隨意但又不失禮數的樑鳳，他心裡疑團逐漸成形。
霍溶來敲他門，說長纓想見他，他便立時起身，去了對面。
無論如何，顧家對海患情況有了解這絕對是事實，而他們至今爲止也沒能拿這條來阻擋宋逞，也是事實……
長纓知道火候夠了，遂又道：“聽說下月便是老夫人華誕，不知宋學士有無回鄉伴老夫人過壽的打算？
宋寓平日還算沉穩，此刻聞言不免怔住。
“三爺這幾日可還算有收穫？”
倘若說前面那些話都還算是空話，那到這裡，就再也不能令他無動於衷。
沈長纓這話分明是在提議讓宋逞回湖杭實地看看，這是在給他出主意遞臺階，讓宋逞自行斟酌然後衡量輕重啊！
“於是我在想，倘若到了宋學士深陷其中難以抽身之時，顧家再拿倭寇的事出來作文章，到時候宋學士乃至宋家，只怕就要落個措手不及了。”
說完他又凝眉掃視他，他總覺得面前這位普通出身的三品武將，近來不經意間總會流露出不應有的氣勢。
兇犯的事情宋寓插不上手，聽說長纓已經醒過來之後便回到房間，準備整理這幾日的信息。
“我以爲，海運之事可以考慮，但不宜選擇當下此時，不知三爺意下如何？”
凌淵扶劍走出來：“沒有任何發現。着裝上哪怕是質地都很常見，他們不吭聲，也聽不出口音。身上沒有任何印記，且他們嘴裡還藏着有毒藥，隨時都有捨命的可能。”
“事情發生這麼久，顧家卻至今未曾拿海患來反對宋學士，這便讓人不解了，這些事只要擺在檯面，宋學士的提議便不可能得到擁護。
因而他也只能頜首：“將軍深謀遠慮，讓人欽佩。”
“有什麼發現？”
長纓只覺他在這件事上沉默得太明顯，但她也猜不出來他在想什麼，只好道：“幫我請一下宋三爺。”
長纓點頭：“此番我也所得頗多。其實之前我也曾聽說宋學士正在朝中極力上諫復興海運，我認爲這是好事。
但宋逞是他的叔父，也是如今家族的龍頭，他內心裡再如何受觸動，也只能回去之後去信勸說，眼下不可能明確表態。
對方既然在行事之前做下這般周密佈署，不可能會留下線索讓人順藤摸瓜，能有些不起眼的發現已經算是不錯了。
“當下倭寇橫行，海岸百姓飽受搔擾，這自然也有禁海的一些成因在內。但可惜的是朝廷無暇顧及這邊。
說完他站起來：“你先歇會兒，我去少擎那兒看看。人是抓了幾個，審審看有沒有線索。”
畢竟前世裡顧家還真就是這麼做的，令得在官場歷練了數十年的宋逞最終只能黯然收場。
宋寓道：“不瞞將軍說，我在湖州這麼久，素日聽到海患傳聞也皆覺不痛不癢，這一趟行程，總算是眼見爲實。”
凌淵與馮少擎都在場，而屋裡綁着三個人，皆受着傷，雙目如鷹望着凌淵手上，一口牙卻咬得死緊。
宋寓再度凝神。
他下意識地伸手，端起一旁蓋碗在手裡。
長纓又道：“人人皆知，顧家掌着漕運多年，東平侯府對海患情況的瞭解必然多過你我。
“宋學士多年不曾還鄉，這季節旅途也輕鬆，若是能回來走走，既能與夫人小聚，同樣也對老夫人盡了孝心，也是好事一件。”
少擎捉到的人關在柴房，霍溶剛準備過去，周樑卻已經來請他了。
宋寓何曾嘗不是這麼想？而沈長纓帶他此行的目的，不也就是讓他這麼想麼？
以霍溶外放的性子，他興許交遊廣闊，但樑家……
宋寓對長纓滿含歉意，長纓知道他心情，把傷情告知之後，特意沒怎麼寒暄就直接進入正題。
“如此情形之下，貿然通海將會引來更大的禍亂。
在前後與凌淵及長纓皆預測過殺手來歷與當年之事有關之後，他對扒出他們後頭真兇已不抱期望。
宋逞骨頭硬，顧家馴不服他，對不馴不服的人，到底就只有集中力道擊他的七寸。
她跟宋家非親非故，就算是結交也還是宋鈞主動接近，她一個在職武將也談不上對宋家有什麼明顯圖謀。
那麼她這麼上心地促成這件事，究竟是爲什麼呢？難不成她與宋家之前還有別的淵源？
想到凌淵先前對她的緊張，他不禁問出來。
長纓卻未料他突然問及，正準備喝藥的她，也停下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