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求個答案
院裡充斥着他的吼聲，奇怪的是再也沒有人進來。
他彷彿也意識到了，目光再度帶着驚恐地投向杜漸。
“你到底是什麼人？！”
杜漸笑了下：“一個你就算不交證據，我想給你定罪也還是能做到的人。”
程嘯聞言如同見了鬼，連吞了幾口唾液都未曾說出話來。
長纓也瞅了眼杜漸側影。
雖然知道他是有策略的，可這話恐怕凌淵傅容之流在這裡，也不敢輕易說出來，做人這麼狂妄真的好嗎？
“好，很好！”程嘯咬牙擠出兩個字，而後大笑了幾聲，又望過來道：“你們說的都沒有錯，那賬本的確都是記的一些不可告人的黑賬。
“朝廷只管尋地方官繳稅，又哪裡知道我們的艱難？
“這些年朝廷爲了奪權，看似是文官把政，但實際上武將掌握着軍隊實力，軍門中人索拿強要不說，還時常耀武揚威，我等若是不生些主意來填補這個漏缺，來日豈還能有活路？！”
長纓沒回話，倚在牆上望着他：“賬本還是沒拿到，你怎麼辦？”
又因之這裡頭涉及的還是太子與皇帝的奪權之爭，很多事情還得多做遮掩，以免撕出的窟窿超出了他們的應對範圍。
不然的話，他一個讓她“好自爲之”的人，平白無故爲什麼要去救她？
杜漸對她這番心思不置可否。
很明顯，程嘯此案他們只能上報他勾結匪徒合謀私吞官銀，而不能直指他是爲背後的主子做事。
“後來我忽然發現，他養的並不是同一株蘭花，這就值得深思了，不懂養花還一直養花，還總養同一個品種，總像是在掩飾些什麼。
她與他又不曾有什麼特別的情誼，當時情況下爲了給自己多爭取一份保障，便讓紫緗遞了紙團兒給他，上面寫的就是事後會給他個交代，如此才能將他請動。
再聽聞程嘯出事，便尖叫着要撲進來。
長纓跟隨譚紹前後講述事件所有細節，以及又引路前往鎮海幫老巢捉拿匪首。
杜漸趁着人多退出院子，長纓只覺身邊人影一閃，已不見了他影子。
難得向來嚴肅的譚紹今日還開起了玩笑，大夥都很放鬆。
杜漸扭頭看向她，暮色下她半闔的眼睫糊成一片陰影，那意境卻如水墨，越顯幽遠。
杜漸看她半日，忽然想起來她出身貴族，又曾在凌家度過了錦衣玉食的十年，於內宅消遣的事務上成了行家多麼合理。
長纓在門下回頭。
“你要的賬本。”
看了幾眼他又迅速合上！
布帛上寫滿了字跡，一筆筆記錄的全是江南道參與過與海盜勾結的賬目，上面不止有各經手人的印戳，還有倭寇那邊的落款及指印！
聞知音訊的程夫人早就因爲程湄的夜出而未曾就寢，此時更是按捺不住地來到了門口，無奈被杜漸帶來的人攔住，驚惶得失了方寸。
見她走到門檻，他又道：“沈長纓！”
“行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她直起身，“之前勞煩你給我解圍，這就是我答應給你的交代。”
長纓連忙上前見禮。
“我知道。”長纓點頭，“但若沒有根基撐起這官位，我便總有一日會摔下來。
譚紹環場看了看，再看向正瞪大眼急呼吸的程嘯，起身道：“擡下去！即刻封鎖各處府門，將程嘯一家及所有與案人員押解起來待命！”
“昨日我與他出了書房後，又倒回去看了看，這一看就發現，花盆底下還有道暗格。”
他抻了抻腰：“爲什麼要給我？你若自己呈給朝廷，也許官職連升三級都有可能。”
這回終於把程嘯給端了，還撕出來這麼一樁醜聞，總算也是爲昔日爲剿匪出過血受的傷的將士們出了口氣，這個時候心情不爽，又什麼時候才爽？
等到她忙完到達杜漸院子裡時，已經是暮色四合之時。
杜漸目光驟凝，接過來打開。
杜漸在擦劍，看到她進來時沒多在意。
杜漸往劍刃上吹了口氣：“雖然有些遺憾，但是託你的福查出了這批官銀，也不至於無計可施。”
程嘯聞言怔住。
“彆強辭奪理了行嗎！”長纓略有不耐，目光往廊下一掃，又漫聲道：“對了，程大人若死了，這些花可怎麼辦？”
長纓笑了下，忽然散開盤着的手，自袖子裡取出一小卷布帛。
譚紹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後走向倒地的程嘯那邊：“怎麼回事？”
上面若心想查，自然會傳人進京順藤摸瓜，若是不想查，那麼你一個小小的衛所就敢指控太子私吞官銀，顯然是不想活了。
“這事辦的不錯。”辰時末刻將屬們聚在偏院裡用早飯，譚紹對左側坐着的長纓這麼說，“看來我們沈將軍對捕捉敵情還是很敏銳的。回去給你記個功！”
程嘯面肌又是一抖，忽然瞧準了一旁在太湖石，奮力往前一撲！
杜漸眼疾手快，飛身揚掌將他一拍，隨後道：“傳大夫！留活口！”
恰在這會兒，門外忽有陌生的面孔進內，到了杜漸跟前俯身稟道。
“程嘯聞知罪行敗露，方纔自行撲過來尋死！”長纓跟上去。
“恭喜你啊沈將軍，又立了一功。”
……後面這半夜註定忙碌。
他走到身邊，手裡攥着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來的印泥和白紙，然後不由分說捉起她手指壓在印泥上，然後逐個地往紙上印去。
杜漸索性拉着長纓退開，由着他們去呼天搶地！
“姑娘！”紫緗衝進院門，徑直撲過來：“您沒事，太好了！”
她毫無背景，一切靠赤手空拳打下來，若是爬到高位就是勝利，那她何必這麼拼搏，努力賺錢擲銀子走後門就行了。
長纓望着廡廊下幾株油綠髮亮的花苗：“程嘯其實並不懂養花。他的蘭花水澆的太多，我總是很奇怪它爲什麼還會那麼油亮茂盛。
“什麼？”杜漸疑惑。
“爺！南康衛譚紹帶着兵馬往長興來了！”
這裡剛說沒幾句話，緊接着門口又有一大片緊密腳步聲由遠而近地響起，又有喝令包圍全府的宏亮嗓音夾雜其間，很快院門口就出現了大批將士，爲首的悍將身披銀甲，威風凜凜如同天神降臨。
“末將見過將軍！”
傳話人隨即遠去。
而長纓卻知道，作爲衛所長官，作爲軍人，此時此刻他又怎麼可能心情不好呢？
不說別處，只說湖州這片，匪情屢殺屢有，地方官員斂財無度，與匪徒勾結謀朝廷的錢財，拿的卻是衛所將士們的性命去拼！
杜漸凝視她半晌，放了帕子：“你怎麼找到的？”
程嘯雖自戕未遂，但仍被杜漸這一掌打中了側背，吐出血來！
動靜傳到了院門。
一連十個，動作又快又利落。
長纓一頭霧水：“你這是做什麼？”
杜漸叉腰勾脣：“求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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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