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爲什麼會失憶?

第66章 你爲什麼會失憶?

答應帶沈長纓一道去船塢,霍溶自認沒有半點私心。

跟徐瀾的那段風波,他當成是無聊任性而爲之,但他任性的時候畢竟不能太多。

有了長興州配合無間的前例,在他們如今目標再次相同的情況下,他沒有理由放棄這麼一個搭檔。

更何況沈長纓還知道他的來歷,那麼這之間就少了許多麻煩。

長纓顯然還在琢磨佟琪的回話,看模樣霍溶是盯住了錢韞,前世裡樊信倒臺時,跟着被牽連的官員有很多,湖州當時還有幾個望族受了牽連。

她記得齊銘那會兒也還自省了一陣,齊夫人甚至有接連兩個月時間未曾外出,但她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這個錢韞在前世什麼地方出現過。

不過那會兒她並沒有關注河道上的事情,沒印象似乎也正常。

湖州有大大小小四五個私辦船塢,這種廠不像鋪面作坊般遍地開花,皆是本地商賈聯合創辦,論氣勢規模自然不如官辦船塢,但是因爲這裡的舟師工匠都是出錢僱請,因此有時製作工藝要顯出比官船過硬得多。

霍溶謊稱是有意向來訂船的,以他皇商少主的身份,裝個有錢商賈當然不在話下。

霍溶招手讓護衛牽馬。

他想,不管他如何對待她以及當初那紙婚書,有些事情他終究應該問問清楚。

沒有人甘心被愚弄,他也不例外。

這或許也是促使他下決心要斬斷過去的原因之一,她都已經完全忘了他,他再留念過去豈不可笑?

“我沒有失過憶。”長纓道。

也許跟發現她是個六親不認的“白眼狼”比起來,她拋下他遠離他,而後忘記他或者不認他更讓他覺得不能忍受,人,本來就對自己的切膚之痛感受更高於一切其它。

“這麼說來你記得三年前在通州的事情?”

手抽不動,她就不抽。

哪怕是在成心挑起徐瀾的醋意時,他也沒想過當真要與他爭風吃醋別什麼苗頭。

“顯然。”她笑了下,略帶着幾分疏離。“這孩子傻,認定了就不回頭,也不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溫情刺着了他,他別開臉,緩步走。走到路邊的槐樹下,他終於問:“你爲什麼會失憶?”

霍溶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到馮少擎時,眼裡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

霍溶走了幾步,也逐漸地停下馬來。

但眼神卻一點點冷下來,那下意識的排斥,果然處處都寫着請勿越雷池半步。

身後護衛微怔之餘,紛紛牽着馬轉身背對。

長纓含糊地嗯了一聲:“少擎他們會等我吃飯。”

“馮家的老五,一直追隨着你?”他問。

她那麼害怕凌淵會發現她蹤跡的人,最終也還是忍不住露了面。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沈長纓,你這是想告訴我你什麼都記得,只是不想認我?”

少擎比她小兩歲,是馮家最受寵,也是最無法無天的一個,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會因爲被她治了一頓然後竟然被她降服了。

“失憶?”她怔在那裡。

曠野裡暮色正變得深濃,遠處有炊煙,幾聲犬吠將這一幕薰染出十分的煙火氣。

但他終非神仙,那段時間她曾經給過他的陪伴,她就此而別帶給他的怨忿,以及這三年多裡夢中的糾纏,終究也不能像是這眼前的炊煙,風一吹就散。

不過她倒也不算虧,想起自己手裡的幾樣小物件,她從善如流上了馬。

雖然沒有事先打好商量,長纓也會藉着這時機一路仔細辯認,到了河灘,又細細地認船。

“三年前的事情,有些是你不記得的,不是嗎?”

長纓微頓,隨後笑了起來。

沒有失憶,那就是僞裝不認識。

霍溶心裡有無名之火,也從未覺得眼前的她是這般可惡。

她是什麼都沒有看到,想來他們也不會這麼張揚的擺出來。如果換成是她,她也不會這麼傻的。

——真要爭,日間那頓飯還能吃得下去?

霍溶定了半晌,將手放了。

“收穫就是了解了解私辦船塢與官辦船塢的區別。”

在離開長興決意不再對她有任何念想之後,所有一切關於她的疑問也都終止於那一刻。

耳邊忽然只餘下風的呼聲。

看來是她想多了,她還以爲他到這些地方來是爲着木料的事,卻忘了他到南康衛原本就有他目的。

他不去挖掘不去探究,因爲覺得不值得。

三年前她離京時他還在養傷,而大半年後沒想到他居然到了湖州,化着名小心翼翼地尋“沈瓔”。

長纓被打斷思緒,緩下馬速看了他一眼。

徐瀾說他來負責商船與船塢這片,此時也不知道他來過了沒有?

“走了。”正遊走着,方纔還在與廠主“談生意”的霍溶到了跟前打招呼,然後往外走去。

“有什麼收穫?”她邊走邊問。

她扭頭看了眼護衛們,對他這番話語感到心驚:“我聽不懂霍將軍在說什麼,但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三年前在通州見過面?

“而且我和你之間發生過什麼,我認識你,但還有某種理由故意不認你?”

夕陽已經盡落於遠山之後,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些馬速。

他一個凡夫俗子而已,未能免俗,他也有他不願意被人忽視的驕傲。

霍溶瞅着她不像是說笑,靜默了一會兒問她:“這幾年都是跟他們在一起?”

霍溶凝視着面前的她,一時間彷彿定住。

往往對方打量他幾眼,旋即便邀進船塢觀看起來。

以至於眼下隨便一兩句話的觸動,就能勾起他原本想要掩埋的那些好奇。

長纓下意識地抽手,抽不動。

霍溶瞅着她:“趕時間?”

“你怎麼會認爲我失憶?”現在換成是長纓疑惑。

眼前的她和當初在長興與他相見任何一面的她,沒有分別。

他側首望着遠處,那眼裡被天光照到的地方,有些許寒芒。

“三年前的那個冬月,你在自通州回京師的路上,遇到過什麼?”

他聲音已恢復常態,不緊不慢的語速伴着不鹹不淡的口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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