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看臺上,一個少年忽然從座位上站起身。在所有人都爲君如璽折服跪倒的時刻,他昂首站起了身。這一瞬間,他給人一種高聳雲霄的錯覺。他只是一個殘疾的少年,孤零零的左手扶着腰畔和他頭髮一樣雪白的佩劍。他緩步走下看臺,踏着滿地的血污,踏着滿地的神兵殘骸,一步步向前走着,一節節登上雲臺擂的階梯,堅定地走進君如璽勢壓天地的劍之領域,宛如一根標槍般站到君如璽的對面。
從天到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他走過死傷狼藉的戰場,看着他走進死神主宰的領域,看着他走到君如璽的對面,直面這位天地都爲之顫抖的帝王之選。
不知爲何,人們的眼中一陣炙熱,有一種將要流淚的預感。
九天之上,飛天寶船之中,一直觀戰的楊燁和抱葫蘆的小孩同時興奮地吸了一口氣,激動地站了起來。
“少帥,你說的果然沒錯,隋楓真的不信邪!他上去了,他真的上去了!”抱葫蘆小孩的嗓音因爲激動而分叉,聽起來尖銳而怪異。
“一顆好膽!”楊燁攥緊拳頭。
“呼……”少帥緊張地將雙手並緊,死死頂着她嬌俏的鼻梢,默然不語。
“少帥,隋楓他……”抱葫蘆的小孩忍不住又說。
“噓!別吵。”少帥毫不客氣地說。她的全部精神,都灌注到了隋楓的身上。
“小楓爺……”星命少年們紛紛站起身,怔怔地望着隋楓的背影。
隋楓的身影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孤獨。雖然,在出發之前,他已經詳細地分析過了戰局,但是一切真的已經按照他的劇本進行了嗎?君如璽使出了他期待的劍法了嗎?猛如龍、鮮于瓊、崔羅剎已經將君如璽逼到強弩之末了嗎?他真的正在走向一個必勝的戰場嗎?
雲臺擂上,君如璽扶劍而立,傲視羣雄。如果他真的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那麼星命少年們只能認爲他實在有演戲的天分。他們完全看不出君如璽有任何破綻。
在嵐帝國專屬看臺上,月錦筱緊張地扒住看臺的護欄,恨不得將半個身子伸到外面去。她想要看到隋楓的臉。她希望看到隋楓的眼神。他希望從他的眼中看到哪怕一星半點的希望。歌舒蓉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硬生生地拉回來。
“他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歌舒蓉冷笑着,語氣中浸滿了興奮。
“你幹什麼這麼關心他?”月錦筱奇怪地轉過頭來。
“哼。他一直是殿下看中的勁敵,殿下如此拼命的提升境界,不惜一切代價,就是能夠在雲臺之上,用他的劍道徹底擊敗隋楓。他已經走入了殿下爲他特意準備的舞臺,這一場醞釀了這麼久的大戲,終於要開演了。”歌舒蓉完全忍不住心頭的激動,連話語中都帶着顫音。
“小楓爺到底在哪裡惹到君如璽了?”月錦筱發現自己第一次直呼君如璽的名字,再也不肯用如璽來稱呼他。
“因爲他……”歌舒蓉說到這裡才發現今天已經說得太多了,她笑了笑,“你早晚會知道,現在何必性急,靜靜地看着隋楓在殿下的龍寂劍下粉身碎骨吧。”
“小楓爺他決不會……”月錦筱顫聲說。
“怎麼,不盼着殿下獲勝嗎?”歌舒蓉冷笑着望向她,“終於發現你根本不懂殿下了嗎?讓我告訴你一個殘酷的真相,就算吞雲江水徹底乾涸,雪融原被烈火覆蓋,大漠被洪水吞沒,你的小楓爺,也絕對贏不了殿下!”
雲臺擂上,君如璽居高臨下,默默地看着隋楓走到他的對面。“想不到你真這麼蠢。”他俊美的臉上,有着露骨的嘲諷。
“……”隋楓緩緩擡起左手,輕輕撥開擋住視線的頭髮,冷冷地看着君如璽。他的眼中,閃爍着熾熱如太陽般的光。
“拿着柴刀與豺狼搏鬥,是勇敢。拿着一根牙籤去挑戰巨龍,是愚蠢。如今的我,已經和你天差地別,你真蠢到對此視而不見嗎?”君如璽冷冷地說。
“我最大的毛病,就是眼睛裡不能揉沙子。”隋楓冷冷地說,“你這個人,你的劍法,你的右臂,全都是假貨。我就是因爲不能蠢得視而不見,纔不得不上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