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投黎,也得將把柄留下!”
此話一出。
氣氛安靜了不少。
羋鐸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盯着羋囸。
良久。
羋囸被盯得渾身刺撓,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父王,您……可有什麼看法?”
“看法?”
羋鐸搖了搖頭:“孤沒有看法,挺好!”
羋囸愣了一下:“啊?”
羋鐸擺手道:“既然你這麼想,那你就去做吧!”
羋囸:“啊?”
場面又冷了下去。
羋囸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去做?
去當着嬴無忌的面,去討要他的家眷?
我是能打得過嬴無忌,還是我手下將士比嬴無忌的強?
如果羋鐸下令,羋姓的將士都會聽從安排,即便他們是嬴無忌教出來的。
但看樣子,羋鐸絲毫沒有下令的意思。
他明白了。
父王這是不想內耗,更不想在內耗的前提下得罪嬴無忌。
羋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麼?不敢?”
羋囸:“……”
羋鐸語氣似低沉了些許:“既然你不敢,你爲什麼要提呢?”
羋囸張了張嘴,卻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才長嘆一聲:“父王!兒臣知道您仁厚,只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他們心安理得挖大楚牆角的樣子!
這次嬴無忌出征,勢必會從西疆五城進發,星璃的路線對炎國最有威脅,炎國軍隊主力被吸引過去,嬴無忌就能順利穿炎入黎。
父王!
星璃與嬴無忌成婚多年,明明有很多機會限制嬴無忌的發展,將如今屬於嬴無忌的權勢牢牢抓在自己手裡。
但是她沒有!
她不但沒有,甚至還做局,把西疆五城讓給嬴無忌。
嬴無忌經營多年,楚軍平民精英的家眷大多已經在西疆五城紮根,只要我們放嬴無忌出去,這些可都是實打實流失出去的人口。
這些,可都是我們楚國大地養出來的人口。
他們住的是大楚的房屋。
他們耕作的是大楚的田地。
就連他們修煉,也是用的大楚的資源。
嬴無忌。
一個臣子!
憑什麼這麼肆無忌憚地掠奪?
星璃也是不像話,身爲大楚女公子,卻一點也不把宗室王室放在心上,偷着自家的東西,養一個一身反骨的嬴無忌。
兒臣也覺得對嬴無忌下手實乃不智之舉,只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聽完這話。
羋鐸怒聲斥道:“混賬!身爲大楚太子,居然還如此義氣用事!?”
羋囸光速道歉:“兒臣知錯!”
羋鐸哼了一聲,沉聲道:“這件事究竟如何辦,全都交給你指揮。你說吧,打算怎麼做!”
羋囸咬了咬牙:“既然父王問,那兒臣就說了!兒臣認爲,明日出徵,我們父子二人應當親送嬴無忌,務必要讓嬴無忌惦念我們的恩情,畢生不願與楚交惡,也正好讓這顆毒瘤徹底割個乾淨。”
“嗯……”
羋鐸微微點頭,訓斥道:“既然你知道如何纔是正確的解決方法,便沒有意氣用事的道理。君王做事,無關意氣,只做對的,懂麼?”
“懂了!”
羋囸大喜過望:“多謝父王指點!”
羋鐸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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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囸恭敬地行了一個禮,便大踏步離開了。
他從來不認爲自己動得了嬴無忌。
也從來不認爲能說服羋鐸去動嬴無忌。
他的目標,一直都是羋星璃。
嬴無忌這個人,是個大威脅,他要離開楚國,沒人能攔得住,他要是對楚國出手,光是擋住他,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所以,最明智且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跟他打感情牌。
嬴無忌固然恐怖,但一個人再恐怖又有什麼用?
尤其是這種燃命的選手,他能活多久?
只要嬴無忌有生之年不對楚國動手,他的出走和帶走的那些精兵悍將,對楚國來說就只是簡簡單單人口的損失。
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有可能攻打舊主。
但嬴無忌不是那樣的人。
即便黎楚開戰,他也不會是出兵的那個。
羋囸在鄭重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也同樣只糾結了一小會,就徹底放棄了對嬴無忌動手。
但他還是說了剛纔那番話。
沒有別的原因。
就是針對的羋星璃,證明這個女公子被情事左右,並非下一任楚王的良選。反正變法已經基本完成,楚國現在需要的是一心爲楚的人。
之前的他,處處被羋星璃壓制,只要嬴無忌一走,這位大楚女公子的威望就會大打折扣。
好走!
看羋鐸的反應,也恰恰說明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所以羋囸步履很輕快。
他離開之後。
大殿上只剩下了羋鐸一人。
臉色陰鬱。
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
神將府。
醉酒微醺。
一家都知道馬上要走了,所以把空間單獨留給了羋星璃和嬴無忌。
才三杯兩杯下肚,羋星璃就已經微醺了,趴在嬴無忌的肩膀上嘿嘿直笑。
嬴無忌挑着她的下巴:“我明天就要走了,難道你就這麼高興?這日子,你早就不想過了是吧?”
“胡說!”
羋星璃白了他一眼,把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拍到一邊,湊在他耳邊,呵着略帶酒味的熱氣:“我相公身子骨這麼壯,花樣這麼多,我怎麼可能過得膩呢?
走就走唄,反正你跑得快,以前經常溜去新黎,以後也能經常溜回郢都啊。
前些日子,我順手學了一些裁縫手藝,做了幾件你喜歡的衣裳,樣式老襤褸了。
記得要多回楚國啊!”
嬴無忌:“!!!”
羋星璃拍了一下他下意識給自己寬衣的手背,嗔怒道:“那麼急做什麼?留作以後再穿,明日還要出征呢,我身子可沒你那麼野蠻,給我留點面子。”
嬴無忌“嘿擦”了一聲,感覺白興奮了,便躺回牀榻之上。
羋星璃抿嘴一笑,便躺在他的懷裡:“當時猜到你要走的時候,我其實很不開心,就感覺我是你紮根楚國的無奈之選一樣,但你回的要是幹國那就不一樣了,至少你沒有帶着我的嫁妝投奔前妻。
細算一下我比趙寧她們好像還賺了,畢竟咱們是舉世皆知的夫妻,能光明正大同住一個屋檐下,而且時間還要更長,我感覺便宜全讓我一個人撿了。”
嬴無忌深以爲然:“嗯!身材好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
“都三十了,還女孩子呢!”
羋星璃失笑,其實她只有在嬴無忌身邊的時候,纔會感覺自己尚且處於少年時。
這十年看似彈指一揮間。
但其實她經歷的事情可不少,變法的過程中殺了不少人,不少曾經的權貴因爲她而家破人亡,也有無數平民精英在她的幫助下平步青雲。
有人視她爲貴人,有人視她爲女魔頭。
只有在家裡,纔會感覺輕鬆一些。
但把“女孩子”這種稱呼套在自己身上,還是感覺有些荒誕,這要是被外人聽到了,指定覺得嬴無忌腦袋有問題。
嬴無忌卻撇了撇嘴:“心若不老,耄耋之年都可稱頑童,你志向不改少年時,爲何不能叫女孩子?”
“喲!小嘴真甜!”
“你不嘗怎麼知道?”
“唔……”
良久,脣分。
羋星璃輕嘆一口氣:“希望你明天能走得順利些吧!”
嬴無忌不由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離去,重點從來不在我身上。”
羋星璃沉默,他很清楚,嬴無忌只要一走,朝堂上對自己的彈劾就會鋪天蓋地捲過來,而自己失去了最大的底氣,局勢可能不會好。
畢竟……因爲變法而痛恨自己的人可不少。
只要自己和太子的實力沒有那麼懸殊,決定權就落在了父王手中。
那是很致命的情況。
嬴無忌笑了笑:“我決定了,走的時候,我只帶走白家人,和一些比較親近的門徒,其他的都留給你。”
“啊?”
羋星璃愣了一下:“那你在幹國……”
嬴無忌笑道:“那邊可有不少我的人,嬴姓宗室的那些老傢伙,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對付,何況我還掌握着詭鏡秘術,大不了我就來點硬手段,不就是當個暴君麼?
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你必須坐上楚國的王座,成爲楚國說一不二的人。
如今變法初具成效,只要不亂搞事,足夠穩坐一方豪強很多年。
但……大一統纔是歸途。
想要大一統,要麼吞併別的國家,要麼兩相融合。
前者內耗嚴重,又有妖族大患在前,無論你我都不想看到這些東西。
可父王和羋囸,他們或許算作,或者能夠成爲一個好君王,但最多也就守住這一畝三分地。
再高的格局……
沒有!
他們腦袋裡的東西,還沒有跟如今楚國的法制同步,無非就是換了一個統治方式罷了。”
羋星璃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她甚至能夠想象得到父子兩人是怎麼評價自己的,如果父王真對自己那麼滿意,看自己變法一步一步走向成功,肯定早就廢太子了。
但羋鐸不但沒有廢太子,反而每看自己強一分,就給予羋囸一分權力用作平衡,明明這個太子只是處理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物。
還不是覺得自己吃裡扒外,沒有君王那股把所有東西都當成王室的狠勁兒?
如今的楚國,農業採用的是嬴無忌從黎國帶來的肥料和耕作方式,非農財政來源的大頭,也是釀酒與製糖。
可以說,全是嬴無忌帶來的。
但他們依然會堅持認爲,這是楚國的東西。
她覺得嬴無忌說的沒錯,父王放在以往,有可能成爲雄主,王兄也有機會成爲一個守成之君。
但放在如今。
他們不行。
只是……
自己就行了麼?
羋星璃輕嘆一口氣:“無忌!你有沒有想過,兩相融合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不說別的,就說黎楚,你覺得趙寧會放棄所有權利併入楚國,還是我會放棄所有權利併入黎國?
即便我們兩個都有那個格局,那趙氏宗室呢,羋姓宗室呢?
別看我們二人地位都頗高,但只要我們敢提出這種事情,必然第一時間就遭到反噬。
黎楚尚且如此,再加上一個幹國……”
“那你看我這個方案行不行!”
嬴無忌笑了笑,附耳過去,輕聲說了一大通。
羋星璃雙眼一亮:“好像還真的可行!雖然還會有一些麻煩,但……不是不能解決!”
嬴無忌笑着問道:“那就這麼定了?”
羋星璃思索良久,重重點了點頭。
嬴無忌揉捏了她兩下:“所以,一切的關鍵,就是你必須坐上楚王之位。若真讓羋囸坐,他必定會成爲我們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好!”
羋星璃深以爲然,這次帶兵回來,自己恐怕就要同時面對父兄了。
壓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嬴無忌給自己留的那些,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她看了嬴無忌一眼,啞然失笑:“你這個上門女婿,就是個打工的命,兩個孃家都靠你發家致富,結果你到最後還是帶着白家那一點人。”
嬴無忌咧了咧嘴:“發的家,致的富,也都是我老婆掌管,有什麼區別?”
“呸!”
羋星璃輕啐一口:“不趕緊生兒子,是你老婆的,也要被別人強走。你到底行不行啊,大猛男?”
嬴無忌臉色一僵,感覺無比蛋疼。
按理說,那個白家二五仔給自己祈福的三年之限早就到了,但幾個老婆的肚子都沒有動靜。
後來實在不行了,他就找到了清虛道長幫自己檢查身體。
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身體沒毛病,就是燃血燃得太過分,需要緩一緩。
仔細回想一下,自己大規模燃血的確有兩次,一次是平妖大戰,一次是阻擊嬴無缺,後者還好,前者是真的透了個大支。
歷代黎王都沒這麼燃的。
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該恢復了吧。
羋星璃咬了咬嘴脣:“元帥今晚多辛苦辛苦?”
“明天你不是要出征?”
“無妨!明日我坐馬車,就怕元帥做不到讓我明天不得不坐馬車!”
“……”
“哎?你不是真不行吧?”
“你去把你襤褸的新衣穿上。”
……
翌日。
楚國大軍齊聚。
出征大會上,羋鐸這個楚王慷慨陳詞,將士氣提升到了頂點。
一切過程都很完美。
也很常規。
並沒有什麼不同。
對於出征次數尚少的將士,這無疑極其令人振奮。
不過嬴無忌……實在興奮不起來。
唯一能觸動他的就是,凌晨出城的時候,羋鐸把他叫到了王宮之中,如同父親一般交代他在外打仗一定要注意安全,仗不一定非要打贏,但一定要把自己的命保護好。
即便幹國忽然爆種,使出陰招把他給扣下,也一定要把保全自己放到第一位,楚國永遠是他堅強的後盾。
就差明說了。
羋囸這個大舅子,也表現出了對妹夫的百般不捨,看起來惺惺相惜。
不管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至少他們的表現,讓嬴無忌頗爲感動,畢竟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說一點都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能好聚好散,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這些年的相處,拋開政事不談,羋鐸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優秀的老丈人,曾經無數次試圖把自己徹底跟楚國綁定。
只是……
嬴無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這件事情也是另外一個老丈人對他的期許。
而這另一個老丈人。
是二星的。
所以,還是走吧!
遙遙地跟羋星璃對視了一眼,楚國大軍兵分兩路,浩浩蕩蕩分別向幹炎兩國進發。
圍剿姬峒的大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至於楚幹大戰……氣氛有些奇怪。
幾日後。
楚軍正式抵達邊疆五城,這裡是嬴無忌的大本營,白家的家眷都在這裡定居。
而這裡的常駐兵力,也大多都是平民的精英,他們的家人也居住在這裡十幾年了。
即便這次帶過來的兵力中有不少羋姓各族的精銳,也大多都是出於學宮之中,而且是嬴無忌和南宮羽親自操練出來的狠人。
出征前一天。
嬴無忌自掏腰包,在城中大擺宴席,觥籌交錯間談了不少學宮的往事,衆人頗爲唏噓。
大戰在即,自然不會喝得太多。
但大部分人都喝到了微醺,回營帳之後,很快就沉沉睡去,反正當值的警戒體系很完善,西疆五城又是了不得的雄城,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夜間有敵襲。
只是……
因爲體力消耗太大而睡得沉,鮮有夢境的將士們,今晚卻不約而同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們見到了妖族荼毒世間。
看到了平妖大戰時,尚未變法的楚國被妖族打得幾近垮掉。
也看到了變法之後的楚國是何等的欣欣向榮。
最後。
他們見到了嬴無忌。
楚國學宮的掌宮夫子,幾乎所有新銳將領的老師。
嬴無忌並沒有搞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只是平靜地講述自己的變法理念,以及對未來人族的願景,希望他們能夠讓楚國繼續興盛下去,而不是回到以前那般孱弱的模樣。
他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希望大家繼續支持羋星璃。
那些平民中走出來的精銳,自然是一點異議都沒有,因爲他們的崛起之路,羋星璃提供的幫助甚至還要高於嬴無忌,更何況這兩人還是夫妻?
羋姓各族的精銳有些糾結,因爲從小接受的教育,在他們心中,一直都是家族大於王室,王室大於其他一切。
變法之後,家族利益被強行打碎。
雖然他們也很傾向於讓楚國變強的羋星璃繼位,但如果羋鐸持相反意見的話,他們還真的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夢境中。
思考能力下降了很多。
他們也是聽到最後才反應過來,嬴無忌好像要走。
嬴無忌最終也說明了目的,母國有難,他要回去扛起大梁了。
國家面前,理應不再將師徒情分。
但他還是希望,在人族困局之前,衆人不應囿於“國家”之中。
翌日。
夢醒。
不少人心中都有些複雜,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處理即將到來的事情。
打聽了一下,嬴無忌果然已經帶着白家的精銳離開,朝幹國的方向趕去了,基本沒有帶走忠於他的楚國兵力,甚至連輜重都沒有帶走,只是帶了一些趕路的乾糧。
臨走的時候。
以元帥的身份下了最後一個命令,大軍按兵不動,沒有他的命令不準發兵幹國,但可以隨時對炎國出兵,以牽制炎國的兵力,隨時隔空支援女公子。
無論怎麼樣。
他都是楚軍的統帥。
只要羋鐸不下令罷黜,更換新的統帥,這條命令就持續有效。
而且大家覺得,羋鐸應該不會下令。
“呼……”
衆人望向幹國的方向,又回想起了當時的夢境。
……
幹國大營。
“什麼?”
白擎拍案而起:“嬴無忌帶了一支五千人的小隊要奇襲我們?”
他臉色興奮到有些猙獰。
這次楚國發兵,幹國知道的一清二楚。
幹王剛剛駕崩,祭祖剛剛結束,誰人繼承王位的遺詔要過幾天才能公之於衆。
所以幹國大臣立即召開了緊急會議,最終一致決定讓白擎帶兵阻擊,拋下所有輜重,以最快的速度阻攔嬴無忌,大軍帶着輜重儘快增援。
畢竟白擎是難得的猛將。
只論修爲,恐怕鮮有人能勝過他。
保留的那部分白家人,也是精銳中的精銳。
若是阻擊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
白擎本來就比較慌,因爲白劫惹得人可不少,朝中有不少人都對他十分不忿,只是有嬴無缺強壓着,沒人敢對他們動手,現在嬴無缺死了,白劫也死了。
他們白家是真的岌岌可危。
這個機會,必須抓住。
只有立下這個大功,才能穩住白家的地位。
可……
上次聯盟軍攻打楚國,楚軍展現出來的戰鬥力實在有點狠,硬生生頂住鼎盛時期的聯盟軍那麼久。
現在來的,又是嬴無忌親自帶的兵,不出意料的話,白家大宗的精銳都在裡面。
這……
怎麼打?
白擎腦袋都大了,白家大宗的精銳,加上強悍無匹的楚國大軍。
明顯打不贏啊!
但他聽說嬴無忌只帶了五千小隊就朝這裡趕過來了,壓在胸口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不過還是有些猶疑。
嬴無忌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這個時候。
帳外響起了副將的聲音。
“將軍,有來信!”
“快進!”
副將飛快進帳。
白擎打開信件一看,只看到短短一句話:
白家族會,速來領死!
“哼!”
白擎冷哼一聲,都什麼時候了,還想以白家族會的身份來審判我?
既然你託大,就別怪我了。
他知道嬴無忌強。
也知道白家精銳強。
但畢竟他們只有五千人。
這次他可是帶了五萬幹國騎兵,幾乎是幹國所有家底,兵人境的高手有好幾十個,即便遇到姬峒手下全部黑甲軍都未必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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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嬴無忌再強,也不可能以這區區幾千人,打垮幹國精銳?
白擎開口問道:“楚國主力軍隊呢?”
副將趕緊說道:“都在城中,按兵不動?”
白擎又問:“確定?”
副將篤定道:“千真萬確!”
白擎沉思片刻,直接取下長戟:“走!我們去會會他們!”
這件事。
他隱隱感覺好像有哪個地方有些蹊蹺。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思考的餘地。
他的處境,讓他必須立這個功。
不管嬴無忌有什麼陰謀,此舉都是把最大的破綻露了出來。
如果自己不抓住,等到楚國主力出城,那就太難受了。
於是。
五萬精銳傾巢而出。
還是那個隘口。
幾年前,幹國在那裡大獲全勝。
這次,他同樣要把嬴無忌阻擊在那裡。
“噠!”
“噠!”
“噠!”
馬蹄聲無比恢弘,捲起了漫天黃沙。
五萬鐵騎,聲勢無比恐怖,以極快的速度趕往幹楚之間的隘口。
這纔是幹軍最爲恐怖的戰力,之前之所以沒有展現出來,完全是因爲不論楚韓,採用的都是龜殼戰術,幹國的騎兵發揮空間實在不大。
唯一一次能夠發揮,是南宮羽突擊投石車,那次陣型莫名其妙出了致命失誤,導致戰力大打折扣。
但這次。
白擎不允許任何意外情況發生。
五萬騎兵,剿滅嬴無忌五千兵力,那不是有手就行?
幹軍很快。
但白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再快的速度在他眼中也慢如龜趴。
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
不過好在。
路程就那麼遠。
雙方終於在隘口狹路相逢了。
遙遙相望,雙方都沒有立刻出手。
“白擎!”
嬴無忌微微皺眉:“你是多麼輸不起,讓你過來領死,你帶這麼多幹兵做什麼?”
今日,他的含光劍沒有落在大舅子身上。
不過用來砍砍大舅,還是沒問題的。
“哼!”
白擎冷哼一聲,沒有立即回話,雙目不停掃視對面,臉色陰晴不定。
他看清楚了。
對方前排,全都是白家的高手。
白儂白嶺兩個大長老,正對他怒目而視。
怎麼?
時隔多年,幹楚第一戰,居然是親情局?
頭髮花白的白儂對他怒目而視:“白擎!你爲了榮華富貴,出賣整個白家,今日這筆賬也該算了!”
“笑話!”
白擎仰天大笑:“識時務者爲俊傑,白家故步自封,意欲犯上作亂,簡直就是自取滅亡。寥寥幾年時間,白家便就成了三姓家奴,如此落魄的下場,難道大長老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麼?”
“簡直混賬!”
白儂怒不可遏,白家的苦難都是因白擎而起,甚至還有一部分族人至今還在被幹王室囚禁,沒想到白擎居然一點愧疚都沒有。
白擎也懶得跟這些人廢話了。
他心不心虛,難道自己不知道?
多說無益!
這天下除了拳頭,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證明他說的是對的。
他轉向副將,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吹響號角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且慢!”
“白將軍!”
“陛下有聖旨傳來!”
嚯!
在場衆人無不一驚。
聖旨?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傳來?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道道身影從天邊而來。
足足二十道身影,全都是兵人境!
“譁!”
“譁!”
“譁!”
一道道人影落地。
竟然都穿着莊嚴的華服,明顯是參加盛大儀式的規格。
爲首的,赫然就是嬴筠和公孫棣,幹國最有威望的兩個大臣。
白擎心頭一跳,他出徵的時候,新干王還沒登基呢,今日好像就是登基大典。
嬴劍那個小癟犢子,剛剛繼位就對遠在前線的自己下聖旨。
而且還是兩軍即將交的時候。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心頭有些煩躁。
但如今處境堪憂。
只能老老實實下馬:“臣白擎接旨!”
嬴筠衝公孫棣笑了笑。
公孫棣便上前一步,打開聖旨,看了一眼裡面的內容,面色稍微有些古怪,不過還是清了清嗓子:“罪將白擎,坑害親族,離間宗室與白家,導致大幹內耗加劇,陷入如今窘境。但念其戰場有功,故賜鴆酒一杯。”
說着。
從懷中取出一個酒壺,斟了一杯毒酒。
走到白擎面前。
“白將軍,飲酒吧!”
白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