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營中。
嬴無忌掃視了一圈,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 Wшw★тt kān★co
能被嬴無缺編進親兵營的,可沒有一個庸手,裡面可是有不少兵人境的高手。
不過一般的兵人境,精神強度比嬴無忌實在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詭鏡秘術只要一發動,只需一瞬間,就能被鏡影徹底替換。
嬴無忌沒有詭鏡本體,詭鏡監獄一直都有上限,也無法掙脫詭鏡本身的限制,對方精神越強,意志越堅定,就越不好替換。
所以上次他面對白劫,也是用幹獄九刑折磨了好幾輪纔去嘗試的。
至於之前對紅塵,更是僥倖,紅塵本體弱小,向來都十分膽小,不然那次自己必然重傷。
現在他距離聖人只有一步之遙,精神強度足以碾壓這天下絕大部分的人,嬴無忌的評價就是對付一般的兵人境,基本能夠做到無痕。
面對一些真正的高手,尤其是那種意志堅定的那種,雖然能成,但是一定會搞出很大的動靜,甚至出現昏迷事故。
那樣就太容易暴露了。
這也是他沒有對嬴無缺下手的原因之一。
嬴無缺這廝自從當了大孝子,每天都貪婪無止境地從老逼登身上吸取血氣,現在的修爲確實高。
常態尚且不好動手。
剛纔嗑藥完全處於超進化的狀態,若自己真跟他硬碰硬,贏是肯定能贏的,但估計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氪命的比拼當中沒有勝者。
不過他的枕邊人白劫是自己的臥底。
讓自己提前獲知了這個氪命神藥,不然說不定真要陰溝裡翻船。
這貨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丹青渡魂渡出來的,這丫都敢氪命。
他也不知道嬴無缺還有沒有丹藥,不過這貨的陽壽,應該不夠他氪幾次了。
至於現在……
穩紮穩打。
用不了多久,嬴無缺的整個親兵營都會變成自己的人,這些人可承擔了一半嬴無缺的指揮傳達功能。
有意思的很!
這次雙方兵力很懸殊,伏擊失敗之後,屈景昭三家就只有防守的份。
必須摧毀幹國的所有攻城器械,這點只憑親兵營這點人肯定做不到,所以就必須以無比強勢的姿態穿插進來,這點……得要內部配合。
便是自己已經成功了,也得小心翼翼一波。
營帳中。
慘叫聲還在繼續。
景銳還在承受幹獄九刑的痛苦,嬴無忌思忖了片刻,還是把他收監了,用鏡影替換,也能讓他少點痛楚。
這個人雖然後面心態被打崩了,但整體來說算一個了不得的勇將,若是能保肯定是要保一下的。
接下來。
就等吧!
幹軍這次兵力雄厚,便是楚國精銳全在,都未必一定強於幹軍。
何況大多精銳都在楚齊邊境那邊。
拳頭大,的確是真理。
但一些小手段,也是十分必要的。
……
“當真是屈景昭三家?”
嬴無缺的眉毛擰在了一起,雖然不願相信,但現在城牆上已經掛滿屈景昭三家的旗幟了,而且斥候明明白白在城牆上看到了巡視的屈儀。
這就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屈景昭?
呵……
嬴無缺冷笑一聲,屈景昭肯定不會跟嬴無忌一道前來,大概率是帶着宗室主力去搞齊國了。
沒想到齊軍還真的勇,居然這都敢硬着頭皮上。
楚國心也真大。
當真以爲屈景昭三家能擋住我麼?
方纔他們派兵伏擊,意圖毀掉己方輜重,這勇氣讓嬴無缺頗爲意外,只是打仗這種事情,光有勇氣是不夠的,他們的自爆術很強,但光靠這個絕對不可能攔住幹軍。
現在的幹軍,早已今非昔比。
只是……
“白劫你說……”
嬴無缺面色有些不善:“嬴無忌這次當真沒有出現?”
白劫沉默了一會兒:“回殿下,看現在這情況,嬴無忌肯定不是守城的主將。而且你剛纔說感受到了嬴無忌的氣息,我當真是沒感覺到,難道……是我修爲太低?”
嬴無缺沉默。
現在藥效已經揮發殆盡,消耗了他不少壽元。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特意磕了猛藥,等着晚上的盤腸大戰。
結果最後,白劫沒來。
他氣啊!
莫非……真是我的錯覺?
嬴無缺感覺戾氣隱隱有種失控的感覺,腦袋裡的思想也開始變得有些混亂。
他看着白劫,面色有些不善:“那你說此次是我跟嬴無忌的爭儲之戰,你唬我?”
白劫沉默了一會兒:“我依舊這麼認爲,但此次殿下來勢洶洶,若真要打生打死,可能會造成大幹力量內耗,或許……這是陛下授意的避戰,一方面讓嬴無忌守齊在楚國獲得威望,一方面讓殿下你攻下楚國城池建功立業?
這次楚國的決策太奇怪了,我也有些看不懂啊殿下!”
嬴無缺沉默。
這次楚國的決策屬實離譜,好像白劫說的有幾分道理,但至於怎麼運轉的,他也不太清楚。
不過不管了!
這次既然楚國自大到派屈景昭三家守自己,那就做好城毀人亡的準備吧!
正巧我也想立功!
不論如何,只要自己攻下這五城,就算是打開了幹國東出的缺口,放在歷代君王之中也是不世之功。
到時候就算自己請嬴越讓位都沒有問題。
嬴無缺憤聲道:“既然這樣!好好休整一下,明日辰時,正式開始攻城!”
“是!”
白劫點了點頭,便飛快退下。
……
楚國。
丹城。
這裡是幹軍入楚的必經之地,也是邊疆五城中最重要的地方,只要守住這裡,幹軍就不得前進,可這裡一旦失守,邊疆五城的防線就會立時削弱五成,對士氣的打擊更是不止於此!
軍機大營之中,屈儀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派出去了一萬精銳伏擊,本來想着再不濟也能毀掉三成的攻城器械,沒想到嬴無缺那邊早有預料,提前準備好了空車。
一萬精銳。
三千多自爆,換來剩餘不到七千狼狽逃回,就連景銳也被擒走。
換來的,卻只是一部分幹軍重傷。
只是重傷……
這個結果,屈儀實在很難接受。
但這不是最讓人難受的,最讓人難受的是,屈儀覺得己方已經展現了充足的強度,但幹軍卻絲毫沒有掉頭去打韓國的意思,反而一路前進,直到抵達了丹城十里開外之後才安營紮寨。
怎麼?
我們都這樣了。
在你嬴無缺的眼中,還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麼?
這種念頭一冒出來,屈儀心中就是止不住的屈辱。
幹國軍隊很強不假。
但你們真以爲自己能隨隨便便從我們手中把城攻下?
可他心中又有些糾結。
因爲從目前幹軍展現出的實力,自己就算守住城,戰損恐怕也會非常恐怖。
最好的方法仍是破壞攻城器械,但可能要付出成倍的犧牲。
這等代價……屈景昭三家承受得起麼?
屈儀看了看天色,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他憤然起身:“準備!守城!”
既然要戰。
那便戰吧!
吾等只是平妖戰上表現不好,還真當我們是軟柿子了?
楚西五城堅若磐石,我就不信我們守不住!
太陽東昇。
轉眼之間便驅散了料峭的春寒。
辰時還未到,幹軍便已經抵達了戰場,遙遙地跟城牆上的楚軍相互對視。
幹軍這邊一點挑釁的垃圾話都沒有說,沒有絲毫陣前叫囂的意思,只是一言不發地搭建着攻城器械。
這種人狠話不多的表現,讓城牆上的守軍不由心中凜然。
二十萬大軍。
幹國足足派了二十萬大軍。
這個二十萬,可不是尋常情況的“二十萬兵馬”,連人帶馬一起算,再謊報一些人數以壯君威的二十萬。
而是實實在在的二十萬精銳戰士。
這等兵力,拿出來實在讓人膽寒。
而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猶如荒古巨獸一般的投石車,更是讓人兩股戰戰。
屈儀的副將嚥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問道:“元帥,你說我們能守住麼?”
看得出來。
他很慌。
因爲屈景昭三家一共派出來的也就是十萬兵馬,對……還帶上馬!
這幹國哪來的那麼多兵力?
這就是變法的力量麼?
屈儀臉上也是難以掩飾的憂色,卻還是故作輕鬆道:“無妨,我們有雄城可守!”
副將看了一眼乾軍如同洪水猛獸一般的攻城器械,光是投石車就有數丈高,上面甚至還刻錄了法陣,就連石頭上也有着粗陋的紋路。
這也是幹軍的慣用手段了,這種紋路算不得太強,卻能讓巨石在空中裂開,化作一顆顆尖銳的石塊,對於城牆上的士兵造成極具威脅的打擊,在攻城戰上無往而不利!
他眉心直顫,沉聲問道:“只是幹軍明顯壓了重注,若是不毀掉攻城器械,恐怕難以……元帥!若你不棄,末將願帶兵毀掉他們的投石車!”
屈儀卻拒絕了他的提議:“勿要做無用之功!景銳帶精銳都做不到的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做到?我們城內也有守城用的傢伙,先打打……”
“轟!”
一陣碎山裂石的轟鳴聲打斷了他的話。
一時間,整座城牆彷彿都顫了一下。
屈儀面色一變飛快出了城樓,發現城牆一處已經滿是石屑,周遭有十幾個守城士兵躺在地上哀嚎起來。
攻城戰已然打響。
幹國投石車一如既往的噁心人。
“快補上!補上!”
屈儀聲音有些激亢:“看見了沒有,城牆一點事情都沒有,這次我們守得住!”
混凝土加固的城牆,的確沒有事情。
這算得上意外之喜。
飛快有弓箭手補上。
又來了一顆巨石,仍然威力無朋,不過有了防備,傷亡降低了一半。
而幹軍,也在投石車的掩護下,朝城門發動了第一次衝鋒!
城牆上,弓箭手漫天拋射,止住了不少功成者的屍體,卻也暴露在了危險的位置,在漫天石塊下一個接一個倒下。
戰鬥甫一開始,就是一片末日景象。
從這一刻開始,所謂攻防技巧已經成了次要,比拼的就是雙方的底蘊和士氣。
碎石聲陣陣。
慘叫聲連連。
鮮血很快染紅了城牆,玄鐵鑄造的城門,也變得坑坑窪窪。
這一戰。
就是一整天!
軍機大營。
人心惶惶。
以屈儀爲首的一衆將領竊竊私語,屈儀更是無比憂慮地踱來踱去。
終於。
副將匆匆趕了過來:“元帥,戰損統計出來了!”
屈儀沉聲道:“快念!”
副將飛快念出了楚軍的戰損,已經估算出的幹軍戰損。
聽完之後。
所有人都沉默了。
推算出來的幹軍戰損當然要比楚軍高,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因爲攻城守城本來就不是一個難度的事情,正常來講戰損要相差數倍。
可這次,戰損相差卻並不多。
這就離譜。
在場衆人,臉色一個比一個凝重。 wωω .тt kan .¢ O
副將忍不住道:“元帥!你讓我帶人衝一次吧,這投石機不毀,我們恐怕……”
“不用!你聽令便是!”
屈儀擺手否決,神色有些陰晴不定,不知道在糾結什麼。
副將嘴脣一張一翕,終究還是把話嚥了下去。
屈儀擺出一副笑容:“問題不大,我們城牆可一點問題都沒有,況且還有連弩機,根本不懼!”
“對!”
大營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城牆可是我的混凝土澆築的,不可能輕易被砸塌,弩機也是我從黎國帶來的圖紙,你們只要護住弩機不被毀,就算只跟幹軍一換一,一換二,也遲早能把他們打退!”
這個聲音很熟悉。
但不屬於自己陣營。
衆人循聲望去,卻發現一個身影在角落靜靜地喝着茶。
“嬴無忌!?”
屈儀目光極爲不善:“你不是在抵擋齊國麼?擅離職守跑到這裡,可是觸犯了軍法,你……”
嬴無忌笑着揮了揮手,打斷道:“擅離職守這個罪名太大,我可擔當不起,屈將軍瞭解我的,應該清楚有一個神通叫做身外化身。昨夜我方夜襲齊營二十六次,毀掉所有攻城器械,且殺敵數千,戰局一片大好,不至於讓我一個化身都騰不出來。”
聽到這話。
衆人面面相覷。
如果嬴無忌沒有吹牛的話,這戰績的確有些恐怖了。
只是……
齊軍雖然不強,也沒有弱到這個地步吧?
還是說如今宗室的精銳已經強成這樣了?
“哼!”
屈儀冷哼一聲,如此說來,的確不算他擅離職守,只是漠然問道:“那嬴元帥到此所爲何事?”
“沒什麼事!”
嬴無忌笑着擺了擺手:“只是來檢查檢查城牆和連弩機的質量,看看工匠們有沒有偷工減料,畢竟我幫王室搞來的財政,大部分都花在邊疆五城上了,驗收一下成果還是很有必要的。
看樣子,應該還不錯。
等以後王室靠着變法有錢了,可以再把楚齊邊境幾座城牆加固一下。
省得以後打仗連城都不能守,只能被迫主動出擊!”
聽到這話。
衆人頓時面面相覷。
畢竟嬴無忌說的這番話太操蛋了。
一方面邀功,城牆連弩機都靠他。
另一方面還裝了一個逼。
可他們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因爲嬴無忌說的都是事實,這城牆的確是王室出錢加固的,這些連弩機,也是王室畫大價錢請工匠裝到城牆上的。
上面覆蓋一個鋼板,足以擋住幹軍的投石,將士完全可以在鋼板下任意施爲,是楚軍的火力保證,也給幹軍造成不小的傷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數量太少。
只有三臺。
若是能達到十臺,雙方戰損比絕對不會這麼難看。
但他們又不能說些什麼。
因爲當時羋鐸斥巨資搞城防的時候,曾經問屈景昭三家要稅收,卻被他們各種推辭,現在嚐到苦果也與人無尤,用着別人錢加固的城牆和打造的連弩機,他們可沒臉訓斥嬴無忌。
屈儀面色難看:“如果嬴元帥只是爲了驗收的話,那現在已經驗收完了,現在可以走了!”
“哦?屈將軍不需要幫忙麼?”
嬴無忌淡淡笑道:“此次攻城戰,嬴無缺雖然沒有親自出馬,卻在陣前擂鼓助威,幹王室的殺伐領域和戮生屠魂,可都被髮揮了十成十,不然諸位也不會打得如此艱難。
若諸位需要幫忙,嬴某大可以當一個擂鼓小卒。
至少能讓我們楚軍在士氣上不落下風!
畢竟幹國變法之後全民皆兵,此次兵力着實是碾壓咱們了。”
聽完這話。
不少人都心中一喜,因爲這次打得着實有些艱難了。
幹國的投石車都快給他們打出陰影了,明明是守城戰,承擔的火力卻比攻城戰差不到哪去,一天下來士氣肉眼可見的低迷了一截。殺伐領域和戮生屠魂可都是神技,若嬴無忌肯出手……
“不必!”
屈儀卻斷然拒絕:“我等守住幹軍綽綽有餘,不用麻煩嬴元帥出手,不然打贏之後,功勞算誰的?”
嬴無忌頓時恍然:“原來屈將軍是擔心我搶功,這就太看不起嬴某了!昔日屈將軍曾說,無論誰爲鎮西侯,都是大楚的鎮西侯,如今正是同仇敵愾,共抗外敵的時候。屈將軍都有此等覺悟,難道我就沒有了麼?”
屈儀眉頭一擰:“你……”
嬴無忌直接接過話茬:“不過既然屈將軍有信心,那搶功的事情我也不做,在這裡靜候佳音便是,諸位什麼時候需要我,隨時通知便可。”
說罷。
便從鐲中掏出了一把躺椅,躺下優哉遊哉地假寐起來。
屈儀面容微冷,心中已然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齊國那邊的功勞已經落入他的口袋,這人還妄圖擊鼓搶功,楚王向來偏袒他,若真強行將守城之功歸結到他擂鼓上,那鎮西侯這個位置可就真有爭議了。
誰都能看出來,鎮西侯只是一個餌,一個羋鐸隨時想要賴賬的餌。
屈儀可不會給他任何扯皮耍賴的空間。
而且嬴無忌方纔句句拱火,一直在強調變法的重要性,若真讓他找到了可乘之機,攬走一大半功勞,那可就動搖了屈景昭三家的根基了。
畢竟上次平妖大戰,那些曾經跟着嬴無忌衝鋒過的,下來之後讓各家搞得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對固守家族利益的舉措提出了質疑。
若是這次不能憑藉三家本身的實力擋下這波,那可真就威信全無了!
所以他對嬴無忌的要求,拒絕得沒留一絲情面。
“元帥!”
副將有些急:“我們……”
屈儀打斷:“你是元帥我是元帥?”
副將:“……”
屈儀有些煩躁:“放心!打的贏!守城是否能成,看的是守城軍隊的實力和意志,城牆和弩機再好也只是外物,幹軍有因爲城牆和弩機避戰麼?”
衆人:“……”
雖然有些睜眼說瞎話的嫌疑,但他們只能選擇相信。
倒不能怪他們士氣低迷。
因爲他們自從平妖大戰,士氣就一直沒有高過,只能說在緩慢恢復。
好不容易支棱起一次,讓景銳帶着精銳搞了一次自殺式襲擊,結果卻無功而返。
這次又整了一天恐怖如末日的攻城戰,讓他們彷彿回到了半年前妖潮圍城的日子。
此戰,爲了家族。
硬着頭皮也得上!
“轟!”
衆人又感覺一震,明顯是幹國投石車又發動了,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還來?
這大晚上的。
這麼大一個就塞進來了。
誰頂得住啊?
又震了幾次,城外殺聲震天,很快就又響起了嬴無缺擂鼓的聲音。
屈儀看了看黢黑的天色,臉色難看至極,咬了咬牙道:“迎戰!”
……
接下來的幾日。
大戰不絕。
幹國鼓聲一刻未停,後勤不斷開山採石,源源不斷朝戰場上運,簡單地刻上紋路之後,便精準地砸向城牆。
攻城的隊伍更是前赴後繼,不給楚國守軍半分喘息的時機。
盡顯虎狼之國的本色。
此戰。
讓無數楚軍聞風喪膽,之前只道幹國乃是荒蠻之國,即便一國力敵戎狄炎三國,也被他們認爲是三個國家太弱。
直到今天,他們才明白乾國軍隊有多麼恐怖。
之前覺得他們強,只是因爲在平妖大戰上展現的單兵能力。
但現在的攻城戰,單兵實力基本沒有發揮的空間,單是這意志和氣勢,就足以讓他們叫苦不迭。
前幾天與第一天無異,投石爲主撞城門爲輔,雙方戰損照舊,幹國稍多,不過幹國兵力也多,看起來無傷大雅。
只是後來。
情況越來越不對了。
楚國一線弓箭手死的死,傷的傷,替補弓手頂上,雖然人不少,但火力壓制弱了很多,哪怕有三臺連弩機。
也正是從這一天開始,幹軍完全放棄了撞城門,一架架雲梯架了上去。
在投石機的壓制下,他們接近城牆的難度並不大。
楚國這邊使出了渾身解數,什麼金汁什麼滾油全都招呼上,給幹軍造成了極大的損傷,但這些幹軍在嬴無缺的鼓點下就跟瘋子一樣,還真就被他們衝上了城牆。
衝上城牆之後,恐怖的單兵能力瞬間體現,殺得城牆上的楚軍叫苦連天。
一度險些失守。
楚軍曾試過派兵出城毀投石機,但幹軍強悍過了頭,楚軍只能無功而返,徹底斷絕了念頭。
到後來,這邊實在頂不住了,屈儀只能把嬴無忌請出來。
畢竟只是擂鼓,只要不讓他親自出手,楚王就算有耍賴的空間也不可能多。
有嬴無忌的領域籠罩,楚軍本來已經有些低迷的士氣,終於被強行拔了起來,止住了一潰千里的頹勢,勉強把幹軍趕下了城牆。
但誰都沒想到。
嬴無忌的出現,反而讓對面的幹軍愈發瘋狂。
以前一波攻勢結束之後,幹軍至少會間隔三個時辰給將士們休息一下,結果這次還沒到兩個時辰鼓聲就又響了。
嬴無缺就像瘋了一樣,短短一個時辰就敲破了好幾面鼓,而幹軍的攻勢,又讓楚軍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
丹城。
軍機大營。
一羣將領焦頭爛額,屈儀拿着記錄戰損的冊子,整張臉都在顫抖。
快頂不住了。
真快頂不住了!
“我說屈將軍!”
嬴無忌活動着因爲擂鼓微酸的膀子:“幹國之所以能打得這麼順,就是因爲他們的投石車,人家舉全軍之力供養出的投石車,根本不會停。如果只是一味固守,被破城是遲早的事情。
這些天主動請纓破壞輜重的人可不少。
爲何你不點頭同意?”
屈儀冷哼了一聲,若是之前嬴無忌說這些話,他會直接讓人把嬴無忌請出去。
但現在,嬴無忌擂鼓了,幫了大忙,再禁嬴無忌的言,就太小肚雞腸了。
他沉聲道:“幹軍兵力有多強,嬴將軍難道不清楚?在城牆上尚且險些失守,貿然出城跟送死有什麼區別?先前本將就嘗試過一次,戰況如何,嬴將軍不是沒看到,若不是我下令撤得快,恐怕早就全軍覆沒了。”
“哦……”
嬴無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將領,每當掠過主動請纓過的將領時,就會多停留一會兒。
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容:“原來景銳將軍失手被擒以後,我們楚軍當中居然一個有血性的男兒都找不到了!?”
屈儀面色一僵,厲聲道:“嬴將軍!請你慎言!在場諸位,無不是大楚猛將,豈容你用風涼話羞辱?”
“猛將?”
嬴無忌哈哈大笑:“我倒是看到幾人像是猛將,可惜遇到了屈將軍這般庸碌無能的統帥!圍困之局,破局的唯一方式就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屈將軍卻畏畏縮縮,躊躇不前!
幹國軍隊強,這是舉世皆知的事情。
屈將軍是個聰明人,不但知其然也定知其所以然,明知變法乃是強國之道,卻依舊抱殘守缺,若變法早成,以大楚這般龐大的人口,何愁守城人手不足?
而今,大楚手握建造雄城之法,你等爲了所謂家族利益,緊捂荷包,連幾臺連弩機的錢都不願意拿!
你等但凡大方一點,丹城強弩不絕,幹軍拿什麼攻上城牆?
至於畏縮不前坐以待斃,更是荒謬無比!
楚國猛將無數,光是今日在大營中的就不止五指之數。
若真的傾巢而出,屈將軍難道覺得連一成成功率都沒有?
還是說,相比於守住城池。
屈景昭三家更應該做的,是保留住自家的力量,保留住回去抵擋變法的資本?”
“混賬!”
屈儀怒不可遏:“嬴將軍!這裡是戰場,不是你擺弄政見的戲臺!”
從嬴無忌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嬴無忌的目的。
但並沒有特別抗拒,因爲嬴無忌之前五個月表現得太低調了。
即便有政見,也只是站在羋星璃身後,表示完支持之後就一言不發了。
所以這次,屈儀也沒覺得他會有太強的破壞力。
卻不曾想,這次直接開罵了。
而且字字戳心窩。
如果集結全部精銳,出城破壞幹軍的投石車,那這次守城不是沒有機會。
但不論成功與否,屈景昭三家都會中層斷檔,青黃不接之下,絕對擋不住變法。
棄城逃走雖然也會威望大減,但只要人還在,就還有擋住變法的機會。
“戰場?擺弄政見?”
嬴無忌忍不住笑了,指着身後的人笑道:“那屈將軍不妨看看大家的反應,好好想想究竟是誰在擺弄政見!”
屈儀看向嬴無忌身後,看到了一雙雙不甘與悲憤的眼睛。
那些人都主動請纓過。
但卻都被自己壓下去了。
可他們現在的情緒,好像壓不住了!
這種眼神,讓屈儀不安,甚至驚恐。
嬴無忌轉身看向衆人:“在諸位眼中,嬴某應當是個變法派,時時刻刻惦念着搶你們家產的惡棍。但其實諸位仔細想想應該就能明白,便是真的搶了你們的家產,也不可能落在我的口袋裡。
我這個變法派,也從來沒從變法中撈到什麼好處,反而把賣酒的利潤一般貼到了國家財政上。
你們以爲我變法是爲了實現抱負?
抱負個錘子!
我想變法,唯一的理由就是六個字:落後就要捱打!”
屈儀愈發感覺不妙,見嬴無忌還要長篇大論說什麼,當即上前了一步:“這裡不是你發表政見的地方,嬴無忌你給我滾下……”
“去你孃的!”
嬴無忌一巴掌扇了過去。
屈儀頓時大駭,連忙擎起雙手格擋,下一刻便感覺雙臂發麻,踉蹌向後退了好幾步,一口悶血就吐了出來,想說什麼卻感覺一震頭暈目眩幾欲嘔吐。
向前走幾步。
卻直接被絕地天通封印住了。
他驚駭莫名,沒想到嬴無忌居然如此強橫,要知道自己可是屈景昭三家少有的悟神境。
但更讓他絕望的,卻是嬴無忌跟自己動手時,居然無一人上來阻止!
他們……心動了?
嬴無忌揉了揉自己的手心,轉身繼續道:“諸位捫心自問,幹齊兩國爲什麼不打別人,專打我們楚國?不就是因爲我們楚國弱?
黎國變法之後,裂土給魏韓,幹國卻一點也沒有動手的念頭,爲什麼?就是因爲他們強!
幹國位於西荒之地,以最貧瘠的土地,供養出了數十萬虎狼大軍,我泱泱大楚卻拿不出相當的兵力,此戰便可見一斑!
守城戰打得比攻城戰還落魄!
如此落魄,主帥卻還在糾結一家得失,惦記着功勞花落誰家!
你們憋屈麼?
我特孃的也憋屈!
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
諸位!
我打算繞後幹嬴無缺一炮,你們誰打算跟我一起?”
“放肆!”
屈儀人都麻了:“此戰我纔是主帥,嬴無忌你憑什麼指揮?”
他又驚又怒。
上一次有這種情緒,還是平妖大戰上,四五百個屈景昭三家的年輕人跟嬴無忌衝鋒。
這次性質一樣。
但惡劣程度乃是天壤之別。
若真跟嬴無忌衝了,不論輸贏,屈景昭三家對抗變法的根基都會徹底腐壞,一潰千里是遲早的事情。
可搬出主帥之位,衆將都有些無動無衷的意思。
他慌了,當即看向諸將厲聲吼道:“嬴無缺手握雄兵二十萬,便是楚國精銳盡出,都未必能夠打的贏,你們休要聽嬴無忌妖言惑衆,連幹軍防禦都撕不破,就落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衆人目光閃動,他們想打,但楚軍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精銳的強度不夠。
很可能連幹軍陣型都撕不破,就更別提毀掉輜重了!
他們……需要一把尖刀!
嬴無忌卻冷笑一聲:“全軍覆滅,便不可麼?”
也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鬍子拉碴的青年批甲前來:“徵齊前鋒南宮羽,攜一萬精銳前來助陣。”
衆人:“!!!”
尖刀來了。
嬴無忌沉聲道:“諸位,誰願隨我一戰?”
只是沉默了片刻。
便有一人上前。
“我願!”
一團雪球落下,眨眼便是雪崩,只是一瞬間便有一大半人出列。
“我願!”
“我願!”
……
屈儀雙目圓睜,面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