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營所在的駐地位置，距離陸軍參謀部，光是直線距離都有一百多公里。
過去途中太過無聊。
陳鈞本來還尋思着，坐在導演部車內，順便觀察下途徑的其他駐地營區，方便記下位置。
要是有機會看到藍軍駐地的話，也算意外收穫。
抽個空子，全都給他炸了。
這可不是陳鈞憑空臆想啊。
要知道，軍改還沒徹底放開，各單位火力配置都沒革新，牽引炮都還是主流呢。
只要被他搞到座標，以目前一營的後勤供應能力，碰到誰都有五五開的實力。
這還真不是陳鈞吹牛逼。
演習之前他也做過部分功課，東部戰區跨區域作戰，必然會牽扯到海軍，海軍陸戰單位啥的。
光聽名字是不是感覺他們很叼？
實際上2017年初期階段，東部戰區海軍陸戰單位裝備真的很low。
16旅的裝備已經算是革新一代中的頂級了，好歹兩棲戰車已經配齊，火力行不行暫且不提。
至少逼格不低了。
要是換成陸戰第一旅，說的不好聽點，一營安排一半的火力，半認真半玩鬧的性質去參戰，以目前第一旅的實力，都不一定能幹過一營。
59-1式130mm岸防炮見過沒？
太爺爺輩的老古董了，現在依舊堅挺的存在陸戰部隊裡，擔當主力火炮的地位。
沒辦法啊，軍改合成化。
最近幾年陸軍裝備更新迭代開始加快，海軍也不遑多讓，兩兄弟較着勁的發展。
這種情況下，海軍陸戰部隊的存在就很尷尬了。
編制是海軍，但是標上了陸戰的名號，海軍的裝備撥不下來。
找陸軍要，陸軍這邊很多單位，還在瞅着自己的配置發愁呢。
當然咱也不是說不給，給肯定給。
都是給一些淘汰下來的爺爺輩裝備，給陸戰單位送過去，這也使得能在陸地上參戰的海軍部隊。
陳鈞目前一個都看不上，既然是跨區域搞聯訓，加上後勤給力。
他就沒打算這次能消停。
就是可惜了。
導演部車輛四周的車窗，都被迷彩網給罩着，陳鈞坐在後排啥也瞅不着。
他那點小心思落空，也只得作罷。
李培方坐在副駕駛上，看着陳鈞沒有一點擔憂的樣子。
他微微搖頭後便不再關注，將身體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昨晚一營折騰了一夜，他也跟着熬了一夜，這會早就扛不住了。
至於導演部要怎麼幹涉昨晚的事，具體怎麼處理，李培方自己也不知道。
到地再說唄。
陳鈞這邊接到指令時。
16旅旅長曹天德，先他一步就出發了。
不同於陳鈞過去一的路上，心情一直還算是平順，途中還有心思踅摸其他藍軍營地呢。
因爲陳鈞心裡清楚。
他作爲戰勝方，並且沒有在明面上，違背演習的規則。
就算要論，也不會有多大事。
當然了，若是導演部，沒有在六點通知實兵對抗開始的指令。
陳鈞一旦被扣上私自調動部隊，發動火力的帽子。
就算打了勝仗。
最輕也要將他這個指揮給換掉，等着演習結束後上面處分他。
在這期間，至少要坐大半個月的冷板凳。
但陳鈞又不傻，他在積極備戰時，李培方的動作他一直看在眼裡。
導演部採取不阻止，不贊同的態度，那還有啥不敢打的？
再說了，上面要是真想擼了他，犯得着上百公里的把自己調過去嘛？
一通電話的事就解決了。
綜合種種跡象。
所以陳鈞很是淡定。
可老曹的心情卻無法淡定啊，甚至都可以說是哇涼哇涼的。
他媽的。
自從旅裡的戰損數據統計出來後，曹天德額頭上的青筋從翹起來後，就沒下去過。
全旅五千八百多人啊。
兩輪炮火轟下來，倖存的戰士不足一千人。
戰損直接超過百分之八十，全旅指揮人員集體淘汰。
按照實兵對抗演習規定，單位兵力損耗超過百分之七十就能被判定出局。
他這妥妥超額完成任務。
實兵演習指令下達不到十分鐘，紅軍的毛都沒瞅見一根，就被判定出局。
曹天德心裡要是能好受，那纔有鬼了。
來到戰區陸軍參謀部。
曹天德從車上下來，他只覺得自己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般。
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也就是不清楚，紅軍究竟是哪支單位發動的攻擊。
要不然過來的一路上，少說也要問候對方一百遍。
駐紮在旅裡的裁判員他也問了，但得到的消息是，導演部並未公佈此次發動火力的部隊番號。
想知道答案，就只能自己過來彙報工作。
老曹作爲31軍的旅長，那在陸軍參謀部熟人也不少。
平時過來這邊，哪次不是仰着頭，笑呵呵的見人就打招呼？
可今天不行啊，老曹愣是沒敢多吱聲。
那傢伙，整的像是生怕別人認出他似的，全程低着腦袋，腳步匆匆的直奔參謀部多媒體會議室。
也就是本次演習，導演部設立的位置。
“哎，他馬的，狗孃養的紅軍。”
曹天德走到導演部門口，他深呼一口氣，又低聲咒罵了一句給自己提提氣。
這才擡手敲了敲門。
“篤篤篤”
不用等裡面迴應，曹天德便伸手轉動把手，推門大步走了進去。
此時的多媒體會議室，一整面牆壁上的投影，都換成了各個部隊的駐軍畫面。
側面牆壁上，則是此次演習紅藍雙方部隊的駐點位置，紅軍標識就是一個紅色的點出現在屏幕上。
反之，藍軍的標識則是一個藍色的點。
在這裡。
只要曹天德想記住幾個紅軍駐軍的位置，光看地圖都能大致的記住好幾個。
就是可惜。
他現在實在沒這個心情啊。
整個旅都特麼被人家打成幾百人了，搞這些小心思還有個屁用。
可能是暫時停戰的緣故吧。
此時的導演部，並沒有級別太高的首長坐鎮。
只有幾個上校，以及兩名大校級參謀人員，在遠處忙碌。
瞧見老曹過來，其中一名參謀人員擡手拍了拍工作的桌面，原本展示各部隊駐軍的畫面，被工作人員全部切斷鏈接。
換成了雪花屏。
曹天德轉頭看了一圈，發現屏幕被關掉，他隨口罵道:“老秦，沒特麼你這麼小氣的。”
“你不知道我今天過來是幹啥的？”
被稱爲老秦的人，就是剛纔指揮工作人員切斷屏幕的參謀。
瞧着平日裡意氣風發的曹大旅長，這會手裡拿着幾張文件，整個人站在那。
就如同犯了錯的後生般，眉頭緊鎖，還帶着一臉怨氣。
老秦似笑非笑的開口道:“照章辦事，沒辦法啊。”
“怎麼了老曹，你這是陰溝裡翻船了？”
“媽的，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殺要剮給老子來個痛快的。”
曹天德怒罵了一聲，隨即將文件摔在一旁的桌上。
而後動作非常光棍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悉聽尊便的姿態。
老秦也不跟他計較。
在外面有句話怎麼說來着，過年的豬，受驚的驢，生氣的媳婦，上岸的魚那是最不好安撫的。
這些道理在部隊也能用，只不過部隊裡面沒啥驢和魚，要換成打了敗仗的指揮，即將改編的部隊。
碰到這事的軍官，你別招惹就行了。
那純屬就是炮仗，一點就着的類型。
“說說吧老秦，到底是紅軍哪支部隊提前摸到我的營地了？”
“就算是死，也要讓我當個明白鬼吧？”
“你們導演部可真是夠扣的，這點破消息還犯得着跟個寶貝似的捂住？”
曹天德憤憤不平的詢問道。
聞言，老秦很是利索的搖搖頭:“不是我不說，我是怕你受不了打擊。”
“等會人到齊了，我帶你去接待室自己問吧。”
“人到齊了？”
“還有誰要來？”
曹天德神情一怔。
不是他反應慢啥的，按照正常流程來講，自己這邊打了敗仗，還是演習剛開始就被人家給炸了。
仗打的太憋屈，所以要過來導演部接受首長的批評，認真檢討自己的不足。
這都沒啥毛病。
類似的情況下，紅軍打贏的部隊指揮，是不用過來，再刻意接受表揚的。
就在老曹這邊疑惑的時候，多媒體會議室外，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嗓音。
“報告！！”
曹天德坐的位置距離門口最近，他聽出門外來人的年齡不大，也沒當回事，隨手將房門打開。
來人的確年輕。
瞅着也就二十多歲，一身迷彩服穿着，身高大概一米八多，人也格外的精神。
正是接到導演部指令，過來報到的陳鈞。
由於演習期間，軍官一律不允許帶軍銜，陳鈞此時的資歷章和軍銜都被摘掉。
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剛畢業的學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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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德肯定是聽說過陳鈞的名字，但沒有見過他，再加上沒有那誇張的軍銜在肩膀上掛着。
老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魂牽夢繞”的紅軍指揮官。
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兩位一夜交鋒的雙方指揮官，就這麼在現實中碰面了。
就是可惜，陳鈞也沒認出老曹是誰。
或者他壓根就不清楚，昨晚那幾百發火箭彈快遞，到底是被哪位好心人給接收了。
曹天德是不認識陳鈞，但這可不代表老秦不認識啊。
陳鈞是怎麼來到駐地，又是怎麼在一晚上的時間，用腳步丈量駐地方圓二十公里的地形。
怎麼搭建的防禦工事，如何安排部隊紮營，有條不紊的進行。
這些信息，一部分是一營導演部駐紮的那些裁判員，傳輸回來。
還有一部分，是由高空偵查機拍攝到的。
要不是這些信息，爲陳鈞的指揮能力在無形中說了不少好話。
導演部能放任他去進攻16旅？
還能正好在一營開炮的情況下，時間相錯一兩分鐘，正好導演部通知實兵演習開始？
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
演習是對一名指揮官的綜合考量，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在戰場上這種殘酷的環境中，陳鈞在得知第一集團軍紅方部隊接連失聯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積極應對戰爭的態度。
就已經獲得了上面的認可。
不要忘了，實兵演習之前，首先要過關的是模擬多科目演練。
部隊從離開營區開始，這場演習就已經開始了。
戰爭很殘酷，想要指揮一支部隊，考量的不止是一個方面。
要獲得認可，就必須拿出足夠的能力來等價交換。
否則的話。
一旦戰爭真的打起來，當事單位就必須付出更爲慘痛的代價。
老秦沒有理會曹天德，他只是上下打量一眼陳鈞。
而後便點點頭道:“好了，人到齊了，走吧。”
說完。
也不管老曹懵不懵逼，他徑直的離開導演部，帶着兩人直接的轉到隔壁會客廳。
說是會客廳，面積其實就跟個小型會議室差不多。
大概能容納二十人左右。
等陳鈞跟着老秦過來時，讓他詫異的是，這個會客廳裡面已經坐了十幾人。
大多數他都不認識，但有一人他可是相當熟悉。
正是179旅的旅長陶軍明。
老秦將他們帶到門口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曹天德手中拿着戰損報告，他跟陳鈞不一樣。
咋說也在部隊混了幾十年，整個會客廳十幾人。
老曹至少認識一半。
其中就有124師的師長，還有幾個同屬藍軍的指揮。
突然看到這麼多老熟人聚集。
曹天德剛剛纔有所緩和的臉色，瞬間又拉了下來。
忍不住又在心裡罵了句，昨天炸他的那個紅軍指揮。
這種場合碰到一羣老兄弟，太特麼丟人了。
而陳鈞卻沒有這種覺悟，他瞧着陶旅在這，擡腿徑直的走過去，坐在跟前。
正準備低聲問問啥情況時。
會客廳門外。
東部戰區總指揮沈宏偉，陸軍總指揮李振華，戰區副總指揮易正明，聯合參謀部副參謀長陳煥然。
幾人一同出現在門口。
原本有些發愣的曹天德，瞧見這麼多首長過來。
老曹急忙讓開門口的位置。
陳鈞也是一臉震驚的看着老爺子，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在導演部還能看到李海瑤的爺爺。
東部戰區年度軍事演習，跨區域聯訓的場面的確不小。
可現在五大戰區各個軍區都在搞演習，怎麼就偏偏出現在這了？
陳鈞此時才隱隱的猜到，今天的會議，可能跟他昨晚的貿然炮轟藍軍，牽連不大。
畢竟，就他那點破事，真犯不着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啊。
而一旁的陶軍明，卻將腰板挺得直溜溜。
整個人坐在那，臉上的笑意那是怎麼都掩蓋不住。
很多事情陳鈞不知道，陶軍明卻是清楚的很啊。
遠的不說，就說這次會議。
上面的確是要整頓，要罵人，但絕對跟他們179旅沒關係就對了。
他們不僅不會被罵，很有可能還會因爲陳鈞此次的表現。
受到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