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陳鈞實驗的進程。
此時一組由合成一營,二營組成的上百輛戰車,已然抵達二組由步兵組成的阻擊線前二百米。
突擊戰最重要的就是速度,效率,所以陳鈞只是簡單安排一組的人,對着遠處的阻擊線隨意放兩炮。
整個一組的重裝突擊羣,就開始從左右兩翼繞過阻擊線。
轟隆隆.
一百多輛戰車如同潮水般分流,震得整個大地都在晃盪,原本蹲在戰壕裡面抽菸的幾個營長,聽到動靜。
四人齊齊起身,眸光盯向從他們側方百米遠分流的重裝集羣。
何胖子將嘴裡叼着的菸屁股吐掉,看着戰車繞行有些疑惑道:“老陳這種拉縱線爆坦克戰術有用嘛?”
“99A又不是96A,99A側面加了幾十毫米的裝甲鋼,單兵導彈哪怕從側面打也很難奏效。”
“不一定。”
趙子恆聞言,他也從戰壕中露出腦袋,瞅着遠處的戰車說道:“99A側面的裝甲鋼,雖號稱雙重保護,但那頂多也就是提升生存能力。”
“老陳在側翼安排三個連隊的步兵,三四百發單兵導彈,這麼多數量集中到一起,就算是99A激光眩目裝置都不會起作用了。”
“好虎還架不住狼多呢,要是真能在戰場上拿少量步兵換掉敵軍整個旅的重裝突擊集羣。”
“那可是相當的驚人啊。”
“真奏效的話,戰區作訓部恐怕都要安排人過來學習了。”
但願吧.
何胖子撓撓頭,不再吱聲。
他認真的將目光投向遠處,一組的重裝突擊集羣可都是他們一營二營的裝備啊。
老何是既希望陳鈞的實驗能夠成功,又不想自己營裡的裝備戰損太過嚴重。
畢竟,站在營長的角度來看,自己全營的重裝坦克以及步戰車,要是被步兵給消滅了。
這特麼以後自己的胖臉往哪放啊。
都不夠丟人的。
四個營長心思各異。
三營的馬紅傑,四營的祁少詳則是期待的瞅着遠處,兩人誰都不吭聲。
因爲二組的步兵,全部是他們的人啊。
他們倒是希望這次實驗能夠成功,以後若是真碰到演習,或者像是馮旅說的那麼多單位盯着179旅。
那就儘管來吧。
不打的你們哭爹喊娘,都算你們能忍。
但不管他們怎麼期望,訓練場上的局勢依舊在進行。
一組的突擊隊形繞過重機槍阻擊線,就在他們成功繞行,兩翼的重裝準備重新合併。
拉縱線變換陣形時。
埋伏在兩翼的二組步兵終於動了。
漫山遍野的PF-98單兵導彈,如同突然從地底冒出一般。
轟轟轟.
無數的導彈直愣愣的衝向,場中正在變換陣型的坦克。
滴滴滴.
剎那間。
車組駕駛艙內,演習傳感器接連報警,紅光閃爍,映照着戰士那錯愕的神情。
被提醒淘汰的戰士,哪怕清楚在這種非演習的訓練場合,下一秒他們依舊能開炮反擊,但還是選擇了炮彈退膛,剎車,發動機熄火。
太突然了。
開訓之前,一組的戰士心裡很清楚繞開阻擊線後會被襲擊,但由於觀察手視距內看不到敵人的蹤跡。
加上戰車突擊羣帶來的必勝決心,讓很多戰士壓根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重新組成個陣型而已。
瞬間就被集火淘汰。
這種上一秒還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氣勢洶洶的要去屠滅敵人,下一秒就被幹掉的落差感。
讓很多士兵根本反應不過來。
“成了?”
何胖子從戰壕中爬出來,他擡手揉了揉雙眼,看向遠處被襲擊的重裝突擊集羣。
幾百發單兵導彈射過來,導致整個戰車集羣幾乎被濃煙包裹,壓根就看不清楚。
趙子恆,馬紅傑,祁少詳三人也在緊張的盯着。
如果這次實驗成功,那麼往後,就不怕再次面對236旅,哪怕對方全旅火力齊上,他們這邊也沒啥可擔憂的。
只要能破解他們的重裝集羣戰術。
畢竟,如果沒辦法破解的話,人家一旦偵查到己方駐地。
氣勢洶洶的衝過來,你有炮車人家也有,你有通訊干擾,人家同樣有。
地面武裝不佔優的情況下,很可能一次試探性的攻擊,就會被人家給徹底打散。
戰爭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啊。
一旦抓住你的弱點,敵方的進攻就會像毒蛇一般,死死的咬住,直到你再無一絲反抗的能力。
小規模作戰,可以憑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騷擾一下打不過就跑,比如之前的合成一營。
能打能跑。
可你一個旅怎麼跑?
全旅光特麼後勤運輸的卡車,就有近八百輛,一旦擋不住,逃也是敗,硬扛還是敗。
大軍團作戰,不能有弱點,至少不能有這麼明顯的弱點。
等待硝煙散盡,何胖子幾人匆匆奔向坦克集中的地方,準備盤點戰損。
這可是幾乎沒有怎麼消耗步兵的情形下,若是能消滅重裝突擊羣哪怕50%的戰車。
實驗就算是成功了。
只是還沒等他們跑到跟前呢,訓練場入口處,兩輛敞篷軍車呼嘯着比他們四人先一步,來到作戰的地方。
沒錯,來的人正是陳鈞。
要說拉縱線爆坦克戰術誰最關心結果,陳鈞肯定是第一個。
“戰損情況怎麼樣?”
陳鈞從敞篷軍車上跳下來,他徑直走到其中一名參謀的跟前。
這名參謀一直都是跟着戰車作統計的人。
“報告參謀長,一輪襲擊過後,一組重裝坦克被打掉八輛。”
“迫榴炮車十四輛,步戰車十一輛。”
“加上之前反坦克地雷雷區損耗的兩輛坦克,四輛迫榴炮,三輛步戰車。”
“兩輪進攻,共消滅突擊集羣31%的火力。”
“二組步兵戰損17人,重機槍陣地被摧毀兩座,火箭炮組被摧毀”
負責統計的參謀,不斷的彙報兩個組的情況。
而陳鈞則是陷入了沉思。
這次實驗,一組二組突擊的重裝甲總共一百多輛,近兩百輛戰車。
步兵他安排了三個連,分別佈置了反坦克雷區,重機槍陣地,以及埋伏兩翼伺機而動。
整體算下來,也就是說三個連忙活半天,只打掉了重裝集羣31%的火力。
對於這個結果。
說實話,比陳鈞預想中的要好,但卻不是他想要的。
此時,何胖子幾人也已經跑到了跟前。
聽聞此次的戰損後,何應濤斟酌片刻,看向陳鈞:“老陳,31%的戰損不低了,你這個拉縱線爆坦克戰術,才第一次實驗而已。”
“我覺得埋伏在兩翼的反坦克手,若是加強配合,保證每一名反坦克手做好目標針對,規劃好300到400間距集中搞一波。”
“效果應該會比現在更好。”
“你想的太簡單了。”
陳鈞笑着搖搖頭,隨即擡手指向遠處正在收拾戰場的步兵:“這只是實驗,跟真正作戰沒有關係。”
“真實的戰場上,我們敢派這麼多步兵埋伏嘛?”
“幾百人動不動聚堆,一旦被敵軍無人機偵查到,哪怕我們及時將敵機打掉,那這個畫面,還是能傳輸到敵指揮終端。”
“真正作戰,沒有人會給咱們機會,埋伏這麼多人。”
啊?!!
陳鈞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直接將幾名營長給拉回了現實。
是啊。
假設這是跟236旅作戰,四周皆是平地,PF-89因爲制導問題,跟坦克作戰的話命中率很低。
在實戰中,PF-89最有效的使用方法,就是讓步兵接近突擊中的坦克200-300米。
可這樣一來,先不說對重裝突擊會不會有作用,單單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多步兵集中,敵人就不可能發現不了啊。
一旦被察覺,那幾百步兵就是活靶子。
這麼說的話,拉縱線爆坦克壓根沒用?
四個營長稍稍冷靜的一分析後,幾人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無力。
隨着陳鈞職位的提升,他所面對的對手,也不再是之前的營級對手。
副師級旅長裡面,可是臥虎藏龍,那幫人隨便挑出來一個都不好對付。
單單這一個236旅,所展現的重裝集羣突擊就這麼難搞,那以後仗還怎麼打?
陳鈞正在衡量實驗和實際戰場區別呢,這猛的瞧見幾個營長。
那特麼臉拉的跟驢臉都有一拼了。
他忍不住笑道:“怎麼了?這就沒信心了?”
“所謂戰術就沒有一蹴而就的,如果真這麼簡單就失敗,我也不用在這實驗了。”
聽到陳鈞這麼說。
剛剛還有些悲觀的幾人,頓時又燃起了希望。
不過,這次衆人學乖,沒人主動吭聲了。
因爲了解陳鈞的人都清楚,這傢伙不會無的放矢,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有他的目的。
再等等。
陳鈞也的確沒有讓他們失望。
在盤查過具體戰損後,陳鈞又觀察了下地形,具體衡量過236旅當時的反應。
這才悠悠說道:“你們聽說過放血療法嘛?”
放血?!!
何胖子聞言,他眉頭微蹙,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啥重點,但又形容不上來。
其他幾個營長同樣搖搖頭,有些跟不上陳鈞的思路。
“哈哈,這個很簡單。”
陳鈞先是安排忙活半天的戰士去休息,而後從口袋掏出煙給幾個營長散了一根。
繼續解釋道:“拉縱線爆坦克,就是放血戰術。”
“你們想一下,整個旅的地面突擊重裝,想一次性解決可能嘛?”
“放血,你們可以理解爲持續的圈套,只用小規模部隊阻擊,不斷的重複這個動作就行了。”
說着,陳鈞伸手指了指遠處的雷區:“就像這些反坦克雷區,一個不行,咱們佈置十個。”
“大量的步兵聚集會被針對,那就少量,頻繁的出現。”
“不斷拉阻擊線,不斷重複且反覆的阻擊,將敵人的重坦突擊團變成輕坦突擊團。”
“想拼消耗,他們重裝拼得過咱們的步兵嘛?”
“只要他們腦殼夠硬,那咱們就一直跟他們拼到大勢逆轉爲止。”
我操!!!
這是,戰術陽謀?!!
此時,何應濤幾人的腦海中,同時蹦出這個念頭。
說是陽謀一點不假啊。
別的旅就先不說了,沒跟他們打過,不清楚對方有啥騷操作。
就說236旅,對方的指揮官那麼擅長裝甲突擊陣型,他們會調整或者說改變作戰方式嘛?
一旦調整了,236旅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
只會敗的更快。
所以,對方不可能會放棄戰突的優勢。
陳鈞短短的幾句話,讓壓在179旅所有幹部心頭,長達大半個月的陰霾開始緩緩消散。
“我明白了。”
馬紅傑率先嗷嘮一嗓子,大笑道:“參謀長,如果要用這種放血戰術,我們在面對這種裝甲突擊的時候,只需要根據每次實際阻擊線,去計算重坦陸羣隊形變化。”
“按照最低限度,我們每個營在內,包含反坦克地雷以及縱線伏擊,只要一次保證能打掉十輛坦克,來個五六次。”
“一個旅級的重裝突擊戰術,基本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陳鈞點點頭:“不過,光這樣還不夠。”
“你們要知道,合成旅改編單位,以前大多都是摩步旅和機步旅。”
“236旅以前只是摩步旅,就這麼擅長重裝突擊,那咱們碰到以前機步旅的部隊,恐怕更難。”
“人家沒有被解散過,幹部和指揮都是相當有經驗的前輩。”
“所以在對付236旅的方法基礎上,還要增加一步,超限方案。”
“超限方案?”
如果說放血療法,幾個營長還能理解的話,畢竟那是經常打仗能碰到的。
可這個超限卻徹底把幾人給聽懵了。
陳鈞也沒賣關子,只是繼續解釋道:“超限戰你們可以通俗點理解,那就是大範圍投放化學品。”
“再簡單點,就是在工業水裡加糖精,生活水裡加X化物。”
“不管敵方的重裝發動機究竟有幾千馬力都沒用,燒穿水箱那就是全部拉缸趴窩。”
“他們裝甲兵訓練再厲害,人員一旦攝入超過十毫克的X化物,必定戰損無疑。”
“戰車集羣最耗水,我們179旅全旅在野外作戰,每天消耗就要在300噸左右。”
“只要完成地下水網投放化學品計劃,再牛的裝甲突擊羣,憑藉他們自身攜帶的水車數量。”
“也支撐不了一場戰鬥結束,頂多撐兩天就會集體趴窩。”
陳鈞只是實驗之餘,想起自己秘密組建的暴龍小隊,才提起這個超限方案。
可這種方案,讓身旁的一羣參謀,以及幾個營長聽到。
當即就是通體發涼。
尼瑪,以前別人都說自家陳參謀長打仗手段毒辣,他們還從來沒有察覺到。
今天一看,這何止是毒辣啊。
簡直就是毒蛇,是披着人皮的蠍子,狼狽爲奸裡面的狽,一丘之貉裡面的貉,人面獸心裡面的獸。
誰家好人制定戰術,能想到這麼缺德的方案?
不過,似乎又感覺挺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