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當我將左輪拍在桌面上,當我大聲的喊出“該你了”三個字時,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呼吸聲和心跳聲,偌大的酒店大廳裡竟然聽不到任何一點兒雜音。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我瘋狂若斯。居然不要命的連開三槍,然後奇蹟般的倖存卻將最後一發死彈留給了對面的那個老男人。
是的,那就是一顆死彈,必死之彈!
許院長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那把左輪手槍。緊緊抿着嘴巴一字不吐,他一隻手扶着餐桌邊,一隻手垂在身側直打顫。
我仔細的看了看他,看上去他並不是完全的害怕。那陰晴不定的臉色似乎預示着他在猶豫,選擇開槍?或者答應我的條件?還是把自己剛纔說出的話當着近兩百號人活生生的吞回去?
就現在而言,每一種選擇都是痛苦的。
當然,我也會防着他狗急跳牆。
“許院長,該你了。”我說了一聲,將桌子中央的左輪手槍按住滑了過去。
他一下倒退了幾步,避若蛇蠍一般躲開了那滑過去的手槍,眼看着手槍掉在地上。
我看了一眼他此時的表現,搖着頭坐回椅子上開口道:“你可是堂堂一個法院院長,你不會現在想着要食言吧?”
“咳咳、那個富貴小兄弟,我看今天就算了。話趕話頂上去的時候誰都有過,你也別太當真。今天咱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等下一起吃個飯,如何?”就在我和許峰他爸僵持不下的時候,那個大混混頭子坐在椅子上說了一句,看起來想當一個和事老。
“狂哥,算了吧。我現在心裡舒坦多了,咱們走吧。”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用力按了兩下,我回頭一看是馬軒也想息事寧人了。
我搖搖頭,馬軒並不知道我和嶽妍的事情,他只知道我那次去酒吧消失和郭強有關,具體的他都不懂,所以他認爲現在就這點兒事兒。但真的就這點兒事?嶽妍開始有可能是被人當槍使的,但後來呢?若說她全是被逼的我根本就不信!
所以我現在對嶽妍的恨更甚於許峰一家,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藉着這個機會給他們一個一輩子難忘的教訓。
“我個人建議誰都別參與進來,我和許院長家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那事兒也不是一句兩句就能交代清楚。”我說了一句然後看着紅哥繼續說道:“紅哥是吧?我真心勸你別趟渾水,許家背後的勢力也強不到哪裡去,若是你強行要管這碼子事兒,那除非你今天將我弄死在這裡又不要讓人知道,否則我敢保證在場所有參與的人都沒號下場。”
“狂死你了,牛逼都要被你吹破了!”
“你就是膽子大了些,還真把自己當二兩肉了是吧!”
紅哥身後的混混一聽我說的就鼓譟了起來,顯然認爲我誇大其實了。
但紅哥看卻伸出手來制止了手下的謾罵,他看都沒看許院長,嘆了一口氣問道:“許哥,這事你說怎麼辦?”
我一聽這話就笑了,這話明面上是在徵求意見,看起來是尊准許院長並願意提供助力,但其實這心思卻是恰恰相反。如果他真心要幫許峰一家,那就根本不會做和事老或者反回去問許院長該怎麼辦,恐怕剛纔就應該不管死活的先將人弄了我再說其它。
想到這裡我不由生出感嘆,這個世界果然是熙熙攘攘皆爲利。
“我我要是什麼都不答應呢?你又能把我怎麼樣?”許院長冷不丁說了一句,然後直起腰來死死的盯着我。
我看着他不停抽搐的臉,暗忖他還真的耍開無賴了。
“不怎麼樣,你應該知道我的不少事情,也應該知道我的爲人。你在那邊撐死是一個外圍人員,而我呢?你也很清楚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不一定要用法律去解決的對不對?還是說你認爲我還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陳富貴?放心,我會好好‘回報’你們家的,就這麼簡單。”我聳聳肩起身,向馬軒和何業等人使了個眼色,一起向外走去。
沒有人阻攔我,也沒有人敢阻攔我。此時大部分人都開始低聲議論,而議論的重心都在許院長那裡。
也許這些混混偷奸耍滑、見風使舵,但真正混社會、混江湖的人都極爲重視自己的信譽,像他今天這番話,不論結果如何,隨着時日變長,他的信譽會變的一文不值。
當我走過嶽妍身邊時,我突然停下轉身看着她。
她一句話都不敢說,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她現在像一隻羔羊一般站在我面前瑟瑟發抖
我盯着了她十幾秒見她依然沒有擡頭,於是轉身再次離去。
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敢阻攔。我們四人順利的穿過圍了幾圈的人羣向大門走去。我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怎麼收拾他家的事情。
可當我看着被鎖了的大門擰起眉頭時,那邊人羣裡傳來了許峰他爸的喊聲:“陳富貴,什麼條件,你說!”
我咧嘴笑了一聲,看到馬軒和何業又要來勸我,直接伸手擺了擺讓他們的話憋回肚子裡。然後先走到那個胖乎乎的飯店老闆面前說道:“十五秒內把門打開,除非你認爲你比這裡坐着的幾個人更牛逼!”
“好、好!”那老闆回頭看了許院長那邊一眼然後急忙點頭,自己掏出一竄鑰匙跑去開門了。
我快步走回了圈子,順便將馬軒手中的砍刀拿到手裡。當我走到許院長面前時,我發現他整個人的精神氣都完全垮了下來,臉色蒼白的可怕。
“我的條件很簡單,叫郭強和嶽妍過來,我要他們的小拇指。至於你家許峰,我給你留個完整的。”我冷冷的說出自己的要求,語氣冰的如同實質一般。
“啊?”許院長聞言一愣,彷彿是聽錯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又問了一遍我的條件是什麼。
“我要郭強和嶽妍的尾指!至於嶽妍家裡怎麼交代你自己去想,但凡她家裡要是來找我絮叨,我一樣會心情不好。”我不耐煩的又說了一遍,然後將明晃晃的看到扔在桌面上。
“你、你瘋了?”許院長一把抓住我的領子,等着我的眼睛裡血絲密佈:“你覺着這樣的條件我會答應?我管你弄不弄嶽妍?你不要動我兒子!我給你錢!很多的錢怎麼樣?多到你一輩子吃喝不愁!”
我伸手捏住他的兩隻手腕甩開,對着他搖了搖頭。
“爸,不要聽他的!”只聽一聲喊,我眼角瞥到一個身影猛的向我衝來,擡眼一看是許峰,手裡竟然還拿着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西瓜刀。
我搖搖頭,迎上去一步避開他的直刺,就在錯位的一瞬間我快速出手抓住他持刀的手腕,直接旋身反擰,只聽“咔吧”一聲,許峰的手臂應聲脫臼!
就在他疼的鬼哭狼嚎之時,我張開手一把扣住他的臉用力一推,將他直接推得跌跌撞撞的倒在了人羣裡。
許院長沒有動,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此時眼中蓄滿了仇恨,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他摘下左手的手錶扔在一邊,“啪”的一聲將手拍在餐桌上,咬牙切齒的說出三個字:“切我的!”
“他們本來是上學的年齡,他們後面還有大幾十年要走,要是沒了尾指會寸步難行。一切事情都是我讓他們做的,我纔是罪魁禍首,要切就切我的,放過他們!求你了!”這許院長鄭重其事的說着,眼中竟然含起了眼淚,只是他好像十分努力的蓄積在眼中,不願讓自己的兩個兒子看到自己哭。
我站在那裡看着他的樣子,突然間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雖然他依舊沒有給我解釋到底爲什麼借車禍的事情離開,但他後來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爲我着想。
即便眼前這個中年人那個神秘組織的走狗,但他也有另一個角色:父親。他現在所做的,正是在承擔起一個父親該有的責任。想到這裡我心中的戾氣稍稍化解,但往日的仇恨卻並不會因爲他現在的表現而抹掉,所以,有些事情我依然要做,但或許可以變個方法了。
“看在你承擔起一個父親職責的份上,我答應你。但是!我要嶽妍的尾指不得商量,她後面的事情你去處理,有問題沒有?另外奉送一句,告訴你的兩個兒子從今天起好好做人,要是還在這條歪路上走着或者來找我尋仇,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一幕我保證讓你看到!”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完,然後等他答覆。
他認真聽完我的話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然後直接走過去將嶽妍拽倒桌子旁邊並用力掰開她的手掌,將她的尾指晃晃悠悠的貼在桌面上。
此時嶽妍沒有大聲喊叫,只是不停的哭泣,她雖然也有反抗,怎奈許院長力氣要比她大了許多讓她動彈不得。
“爸~不要啊!那是嶽妍啊!你讓他切我的好了!我求求你了爸爸!”郭強一看我要動手,他哭着跪倒在地開始出聲懇求。
但他爹怎麼會答應他?許院長扭回頭來低喝了一聲“動手”,便全力的摟緊嶽妍不讓她亂動。
“去!”我爆喝一聲掄起砍刀便剁了下去,沒有任何一絲猶豫!
這一刀,我要讓她記住自己所做的一切。
這一刀,我也要讓她重新做人。
這一刀,我更要她明白一個道理:這世間的一切事情都有因果,那些不好的事情,總有一天要還回去的!
就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嶽妍發出超高的尖叫聲便暈了過去,她的左手尾指被剁得滾落一旁,那噴濺的血液染出了一條紅線。
許院長一把將她退給紅哥手下,說了一聲“包紮送醫院。”然後自己轉回身來講小拇指伸出,哆哆索索的放在了餐桌邊緣。
“砍吧!”
“去!”我爆喝一聲又是一刀落下,可能因爲我用刀時斜了一下,那尾指被砍斷後挑了一下,竟帶着一蓬鮮血飛了起來直接落在了郭強面前。
許院長痛吼一聲,走過去踹了許峰和郭強兩人一人一腳便咬着嘴、晃悠着向外跑,這時他的兩個兒子才反應過來跑上去扶着他,向外奔去。
我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血跡,又看了看手中的砍刀,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我路過紅哥身邊時,他起身低低的說了一聲:“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