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路明川究竟對洛遲衡說了些什麼,掛斷他的電話後,洛遲衡就變得沉默了許多。
他不說,林微微自然也不會問,就算真的有了林微然的消息,只要他不確定,林微微知道,他是不會說的,即使她開口。
可是,她真的好想林微然,好想好想。
這些年,多少個午夜夢迴,她夢到她,無論是滿面笑容的她,還是鮮血淋漓的她,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都是感激的,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再看到林微然,才能再跟她說話,她至今無法接受那個事實,她眼睜睜看着林微然出了車禍,她坐的那輛出租車,就那樣在她面前掉進了河裡,從此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小姐,小姐,您醒醒,您醒醒……”
等林微微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一位護士小姐正焦急地在叫着林微微,看到她醒了,連忙給她端了一杯水遞給她:“小姐,您大概是做惡夢了,洛先生行動不便,您又一直在哭,把他急壞了,才把我叫來,您沒事吧?”
林微微看了一眼洛遲衡,他正眉頭緊蹙地看着她,那一臉的擔憂可想而知,看來她剛剛陷在夢魘裡,真的把他急壞了。
“謝謝你護士小姐,我現在沒事了,真是麻煩你了。”林微微抱歉地道。
“沒事,您若有事隨時叫我就好。”
等到護士小姐出去,林微微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按着太陽穴,努力地回想剛剛自己做過的夢,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是不是新沙發睡得不舒服?要麼你來牀上躺一會兒吧!”洛遲衡試探地道。
“不用了,我沒事。你睡吧,醫生說,你現在需要多休息。”林微微低着頭,一臉的疲憊。
“微微……”
“我真的沒事。”林微微再次強調。
“你是不是又偷偷喝安眠藥了?”洛遲衡的語氣,帶着些許責備。
“是啊!”林微微坦然地笑道:“不喝藥,我睡不着。”
“來牀上睡會兒吧,離天亮還早,我看你在沙發上挺辛苦的。”
林微微知道拗不過他,乾脆起身走到洛遲衡病牀的另外一邊躺下,背對着他道:“現在行了吧?”
“微微,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吧?”洛遲衡突然問道。
“不辛苦,我過得好的很。”林微微逞強道。
“如果真的是那樣,你就不會要依靠藥物才能睡覺了,那種感覺我明白。”
洛遲衡當然明白,因爲他有時候依靠藥物也睡不着,所以只能找陳冰幫忙催眠入睡,這也是他時常會出現在她工作室或者家裡的原因,因爲太困了,卻又睡不着,他也不在乎陳冰正在什麼地點忙着,只要能讓他睡覺,她再繼續忙她的事情都可以。
林微微回來以後,洛遲衡本以爲一切可以好轉,可是沒有,反而愈演愈烈。他們之間的隔閡太深,以至於他想得事情更多,即使抱着她,也無法入睡,有時是因爲太過激動,有時是因爲太過痛苦,總之,他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被這個女人牽動着。
“剛剛,你一直都在喊她……我知道,她的死,在你的心裡,一直都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洛遲衡思慮了許久,還是講出了這番話。
“洛遲衡,你能閉嘴嗎?”很顯然,林微然是林微微的禁忌,她不想跟他談起,一句都不想。
“我知道,你怪我當年沒有履行承諾而怨恨我,你也爲我的小人之心而痛恨我,你的牢獄之災,還有你心底的痛,這些年一直肆意地蔓延在你的血液裡,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你對我的恨……”
“恨?”林微微突然打斷了他,“洛遲衡,你未免太自大了,我真的一點兒都不恨你,你之於我早就是生命裡的一個過客了。人的一生,可能會遇到很多過客,你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
這個女人總是能準確地打在他的七寸上,在他看來,如果她恨他,恨了三年,那麼他的心裡可能還好過一些,然而,最悲哀莫過於她不恨他,對他的漠視,這讓他一點兒希望都看不到。
“我可能是有些可笑,不過我確實寧願你恨我。林微微,恨我就痛痛快快地報復我啊,爲什麼要隱忍?我不會還手,也不會怪你!”洛遲衡認真地道。
林微微看着他,淡淡一笑:“洛先生,您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需要我報復你嗎?況且,你把我想得太狹隘了,我沒有想要報復誰,我只是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你有句話說得對,我受了那麼多委屈,總要讓我發泄,讓我自己覺得心裡痛快才行,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比如田夢雅,比如路明川。”
“他們怎麼看你並不重要……”
“是不重要,可是他們的論調讓我覺得很可笑!他們覺得我這麼虛情假意地糊弄你,是在踐踏你,呵……人都是護犢子,他們一定不會說是你賤嗖嗖的巴不得讓我踐踏你,這樣,你的心裡纔會好受一些,也能名正言順的纏着我,不是麼?”
她說得直白,她所說的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肆意地踐踏他,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痛快,讓她覺得當年所受到的恥辱,可以抵消一些。
所以,洛遲衡任她爲所欲爲,只要她開心,就ok!他就是犯賤,當初林微微乖乖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沒有珍惜,如今她羽翼豐滿了,隨時可以踹了他的時候,他卻又不想放手了,他哪裡做得到那麼瀟灑?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甚至陪伴在別的男人身側?他怎麼能做到?
“微微,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些。”洛遲衡的眼底盡是悲傷,“我想說的是,當年的事,是我的失誤,倘若我知道會給你帶來這般痛苦,我一定不會自以爲是的任事情發展。我以爲那是對你最好的保護,卻沒有想到會讓你對我誤會至深,甚至到了沒法挽回的局面,我真的太自負了。我會替你找到林微然,彌補自己當年的過失,也會履行自己的承諾,任你怎樣對待,只要你……”
“不離開你的身邊?洛先生,你又繞了一個圈。我也告訴你,我是一定會離開你的,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可能,只要你是洛遲衡,我是林微微,我們就不回再有交集,嗯哼,我真的累了,再不睡就天亮了。”
說完,林微微重新躺下,背對着他睡下了,不知道她睡着沒有,什麼時候睡着的,總之,她一直都沒有動過身,一直到天亮……
一個星期後,洛遲衡出院回家修養,路明川的保鏢終於撤掉了,林微微重獲自由,首先帶兩個孩子去逛了一整天的街,給他們買了好多衣服玩具,帶他們吃美食,彌補對他們近日的忽略。
傍晚十分,林微微一回家,就看到田夢雅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老錢在一邊恭恭敬敬地站着,看起來像是在對峙。
很明顯,洛遲衡拒絕見她,而她又不甘心,正在磨他的性子,巴望着見他一面。
“嘖嘖,田小姐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田地了?”林微微淡笑着,讓老錢帶着兩個孩子回了房間,並囑咐他暫時不要讓孩子們出來。
“你以爲我在等遲衡麼?”田夢雅眯眼看着林微微。
“難不成是在等我麼?”林微微好笑地看着她。
“對啊,我就是在等你呢,林微微,遲衡說你已經不在這裡住了,我不信,看來,他說謊了。”田夢雅得意地看着她。
林微微覺得可笑,被洛遲衡騙都能讓田夢雅這麼滿足,她現在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態啊?難道真的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落難的土雞呢?
以林微微對洛遲衡的瞭解,他不可能會這麼說,他巴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林微微跟他住在一起!
“既然是找我,什麼事?”林微微坐下,把高跟鞋褪去,看起來很閒適,真的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自在。
田夢雅目光一冷,面無表情地道:“林微微,我承認,你很有本事,你真的虐到我的心了。你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欺負我深愛着遲衡罷了,不過,你做到了!我真的很痛心,痛到爲了他,想放棄一切!”
林微微“噗哧”一聲笑了:“田小姐,你這是唱得哪出?”
“放了遲衡吧,你要的,不過是我的命,我給她償命行嗎?我請你,懇請你放過遲衡,我不想看他再難過痛苦下去。”田夢雅說着,眼圈就紅了,別開了臉。
“償命!”林微微說着,便往前探了探身子,“所以,田小姐是承認,我姐的死,跟你有關咯!”
“我承不承認又怎樣?你認定了是我,那就是我,你折騰了這麼久,不就是想讓我死得往死裡難看嗎?我現在告訴你,她的命,我用我的命填上,你放過遲衡,如何?”田夢雅說着,一手摸進了包裡。
直覺告訴林微微,她必須阻止接下來的事,可是,等她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田夢雅手裡的刀,已經亮出來了!
“林微微,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我不是愚蠢的李念,不會讓你有機可乘!所以,你省省!”說着,田夢雅已經把刀戳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我們賭一把如何?如果我死了,我這條命,算是還你,如果我沒死,從此,有你的地方,我都繞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