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司儀的報唱聲響起時，月瀾是有些恍惚的。
她帶着鳳冠在喜娘的攙扶下轉過了身，對面，穆天胤長身而立，她手裡綢緞的另一端握着的是他，他沒有說話，她甚至能想到他臉上此刻神態自若的表情。
綢緞晃動了一下，他應該是彎下了腰。
四周靜止了，她能感覺到衆人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深吸一口氣，緩緩俯身。
“二拜高堂——”
……
飛雲閣。
墨凌站在窗櫺前，不遠處傳來的熱鬧聲像是魔咒一般控制住了他的心，他在等待，等待這只是一場鬧劇，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婚禮並未中止，他的心終於是亂了。
綠眸裡流淌着掙扎的光，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麼。
薄脣緊抿，他冷峻的側臉鬼斧神工一般，袖袍蹙然一甩，頓時房間裡的東西震成碎末。
轉身，拉開門，就要走出去。
可在看到門口站着的女子時，眉頭幾不可查地皺起：“妍兒，你怎麼來了？”
“凌。”柳飛妍的小臉慘白，那張跟那個女人同樣的臉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撫着額頭，淚光在眼底盈盈閃爍，“妍兒覺得胸口好悶，你幫我看看是不是上一次的毒沒有清乾淨，還殘留着一些？”
“……”墨凌沒有說話，只是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朝着她的身後忘了一眼。
柳飛妍沒有錯過他這不易察覺的小動作，心裡頓時冒着酸意，垂下的眸仁裡也閃着一道嫉恨的光。
突然身子一軟竟是直接倒了下去。
她的動作終於引起了墨凌的注意，他臉色微微一變，攔腰把她抱起放到了房間裡的牀榻上，替她檢查了一下脈搏，微微一怔，“你早上吃了什麼了嗎？”他的聲音很低，冷漠起來的時候能把人凍僵，可如果他真的溫柔起來，那聲音恍若梵音，讓人如癡如醉。
柳飛妍搖搖頭：“早上心裡發悶還沒有用膳。”
“……”墨凌的
臉色沉了下來。
柳飛妍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看出來，心裡起伏不定的，小心翼翼地問道：“凌，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中毒了。”
墨凌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修長的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就要渡入妖力幫她驅毒。
可就在那一刻，他突然又收回了手，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一處，他似乎是想通了什麼，竟是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着的神經也軟和下來，嘴角甚至是勾起了一抹笑，更是襯得一張臉俊美絕籌。柳飛妍幾乎看癡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這樣的笑足以讓她不惜任何代價去換。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爲了阻止他去婚禮現場而給自己餵了毒。
只是下一刻，她突然身體一輕，就被人攔腰抱起。
她怔怔的，這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根本控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卻面前揪緊了胸口的衣襟，“凌、凌……怎麼了？是不是我的身體……很、很不好？”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咬着下脣，側臉緊挨着他的胸口，她甚至能聽到他輕微卻沉穩的心跳聲。
“……沒什麼，我幫你去找到下毒的人。”
順便……去阻止婚禮。
或者，他只是去阻止婚禮，順便找出下毒的人？
無論是什麼，也許只有墨凌他自己清楚。
他糾結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下來，他抱着女子，朝前走，走出飛雲閣，朝着那個王府裡最熱鬧的地方走去。
……
“二拜高堂——”
司儀的報唱聲讓月瀾怔忪，她像是一個木偶一般任喜娘帶着，彎下腰，對着一個方向行禮。
她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她終究……還是輸了。
閉上眼，無力般嘆息一聲。
她的身側，穆天胤聽到這一聲，眸光微微晃了晃，握着綢結的手忍不住收緊。
“新人對拜——”
隨着最後一聲，月瀾怔怔地站在那裡。
她聽到四周賓客小聲的議論聲，眉眼微微勾起，
只是眼神卻隨着嘴角的笑越來越冷，她死死咬住了牙，她彷彿能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握緊了綢結，在喜娘不安地輕喚聲，就要俯下身。
“等等。”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即將進行下去的婚禮。
墨凌抱着柳飛妍走了起來，一襲墨發並未束起，披散在身後，隨着行走，劃過絕美的弧度。他把柳飛妍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這才走向了月瀾，看着那靜靜立着的身影，那身耀眼的紅竟是那麼的刺眼，他不動聲色地鬆開了一直緊握的手，靜立在他們身邊。
月瀾聽到墨凌的聲音，剛剛死去的心忍不住重新跳動起來，他……竟然是來了？
視線微微流轉，看着站在右側的墨色身影，地面上倒映出的影子竟然也可愛了起來，她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輕微的弧度，剛剛胸口的抑鬱之氣一掃而空。只要他肯開口搶她走，她一定拋下所有，拋下修成人的心願，就算是跟他回蛇界她也願意。
只是他開口了，卻是再一次把她親手推入了無邊的深淵。
“穆王，妍兒中毒了。”
“嗯？”
穆天胤也沒想到他會來，只是他原本詫異的目光在聽到他的這句話時，一愣，目光變得很微妙，他立刻看向了月瀾，果然看到她攥緊的手指已經深陷入掌心，眉頭一擰，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蜷在掌心裡，一點點掰開，低聲安撫地喚着她：“瀾兒，乖，呼吸，好，鬆開手……”
墨凌看到那血，一愣，呼吸緊了緊。
下一刻，卻看到月瀾猛地掀開了頭上的蓋頭，一雙美目冷若冰霜。
而衆人在看清楚了她的面容時，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死死盯着她眼角的罌粟，像是毒藥讓人趨之若鶩，加上她此刻雙眸含火，更是襯得一張小臉生動了起來，入魅三分，勾魂攝魄，只是她說出的話卻冷得彷彿冰渣，煞氣十足：“墨公子，你可真是體貼啊！公主中毒了你親自抱過來，可就算她真的中毒了，又關我婚禮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