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淵看她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腰間，低下頭，也看到了那枚琉璃石，清冷的眸光忍不住柔和下來：“帶習慣了就一直帶着了。”
月瀾靜靜“嗯”了聲，才擡眼看他：“習慣這東西，是可以戒掉的。”
鳳淵的目光一凝，繼而黯淡下來：“可我捨不得戒掉。”
“這話說的，捨不得？鳳淵法師，你不應該是四大皆空的麼？怎麼會捨不得？你應該是很捨得纔對，妖是妖，情是情，當初你分的很清楚，這也是當年你告我的。”月瀾的聲音很平靜，眸仁裡無波無痕，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沒什麼表情。
鳳淵怔愣了許久，脣微微抿了抿，俊顏上掠過黯然：“……你是不是，很恨我？”
“此話怎麼說？”
月瀾輕輕笑出了聲，真情實意的。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話裡句句帶刺，鳳淵以爲他自己就要相信了。可他知道她還沒有忘記，沒有忘記當初的那些傷害與殘忍……他深吸一口氣：“我後來問過那些人，你取他們的靈印精魄都是他們自願和你做的交易。所以，這不算是殺生。”
“然後呢？”
“……瀾兒，當初是我……魯莽了。”
“……”
“我欠你一條命，如果你想來取，隨時都可以。”
鳳淵放在椅背上的手忍不住攥緊了，他怕極了她會再說出無情的話。
沒有什麼比所愛之人恨着他，怨着他，漠視他來的更加殘忍。
月瀾聽了他的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表情，舊愛回來找她了，說當初他誤會了她所以才殺了她，求她原諒。那麼，她就應該原諒嗎？可惜了……物是人非事事休。“鳳淵，你還記得當初我的話嗎？”
“……”鳳淵的心一顫，蹙然擡頭看她。
“我說過，如果你那一劍刺下去，我們之前的種種煙消雲散，你救過我一命，我還你一命，我們從此兩不相欠。你身爲除妖師，你有你的職責，所以，當初的事
我忘了，你也忘了吧。”她站起身，“你儘快離開吧，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要再殺我，我隨時奉陪，若是敘舊，那就免了，妖和除妖師，永遠是站在兩個對立面。鳳淵，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你。”
“瀾兒！”
鳳淵的臉慘白一片。
他站起身，目光不安地看着她的背：“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月瀾緩緩閉上了眼：“回不去了，這麼久，時間不長也不短，但是，足夠……我愛上別人。”
她當初需要的只是他的溫柔，他的憐惜，所以，她用盡了辦法想讓他愛上她，可他沒有，他淡漠，他無情，他的不相信徹底斬斷了她對他的最後一縷情絲。只是她笨的根本不知道吸取教訓，她竟然又陷入了另外一個人的溫柔裡，只是……那個人依然無心。
她深吸一口氣：“鳳淵，你在我心裡……早已隨着那一劍，煙消雲散。”
“可我……”
鳳淵的眸仁裡掠過急切，他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他抿着脣，俊逸的臉上都是悽苦，可他已經對她動了心，又怎麼是說忘記就能夠忘記的？
他後悔自己爲何沒早些明白自己的心，後悔爲什麼當初不聽她的解釋毅然揮出了那一劍。
可……可這麼多年，師父交代的清心寡慾，師父交代的斬妖除魔。
他一一記在心裡，可這些，卻始終抵不過一個情字。
他動了情，可那個讓他動情的人卻早已不在原地等他……
“這位……是誰呢？”突然，就在月瀾走出三米遠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極低的聲音，緩慢低沉，帶着漫不經心，卻又壓抑着狂風暴雨。
月瀾一怔，回頭，就看到穆天胤斜倚着門框，一眼不眨地看向他們這裡。
他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只是一雙眸仁黑得發亮。
她眨眨眼：“你回來了？”
穆天胤原本心裡積壓着的怒火，看到她這
樣，無奈地嘆息一聲，“回來了。”
直起身，頎長的身影慢慢朝着她走過來，眉宇間帶着凌厲之氣和倦怠，他走到她面前，長手一攬就把她擁到了懷裡，隨即轉身，徑直走回到鳳淵面前：“這位……法師麼？”
“除妖師鳳淵。”
鳳淵怔怔地盯着男子擁着她的手，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
穆天胤看到這一幕，笑了：“除妖師？你來本王這府裡作甚？”
“……除妖。”
“那妖可除了？”穆天胤的眸仁越來越冷。
“……還未找到。”
“那真是抱歉得緊，既然找不到，本王就不多留了，來了，給法師打發點銀兩，送他回他的住所。”穆天胤揚聲，立即有人出聲，只是擡起的手突然僵愣住了，他蹙然回過神，怔怔看着眸仁閃過一道清冷冰涼的鳳淵：“你說……你叫什麼？”
鳳淵抿着脣，眸色涼涼的，目光依然沉沉盯着他的手：“紫玉山鳳淵，胤師侄，好久不見了。”
“……師、師叔？”
穆天胤臉色變了。
一旁的月瀾聽到這，轉過頭看了看穆天胤，又看了看鳳淵，突然掩脣“噗”的笑出聲，“穆天胤，你不會告訴我你輩分這麼低，要喚他師叔嗎？”這倒是有可能，畢竟鳳淵是除妖師，吸的天地精氣，煉的上古法力，自然看不出年紀，連她當初都不知道他到底多少歲。
只是鳳淵認識穆天胤，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說完這句話，漫不經心地把他的手拉了下來，“既然你們要敘舊，就慢慢敘吧。”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轉身離開。
“瀾兒……”身後，穆天胤喚了她一聲。
可想到身後的人，頓時氣勢弱了一般，怔怔地回頭看着鳳淵：“師叔，你……你怎麼下山了？”
鳳淵看着面前這張俊臉，薄脣動了動，視線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人身上，臉色黯淡了下來，難道，他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