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吵着,摔着東西,掛斷了電話,雲卿扶着眉心一片冰涼。
蘇家玉聽了一場大戲似的,“你婆婆真是條瘋狗,還好你公公有良心,很關心你家的事兒。”
“他挺喜歡雲逸的,以前開玩笑和我爸說要認乾兒子,可能是顧湛宇從小頑劣,反襯的雲逸不知道要乖多少。”
“那他不會不管這乾兒子!你沒聽他說麼,顧湛宇公司和這些幹部有往來,你快給他打電話呀!”蘇家玉催促道。
雲卿鎖着眉頭,靜了一陣,手指涼涼的撥出了號碼。
顧湛宇似乎知道她是因爲什麼事打電話,沉默了一會兒,嗓音清冽,“你在哪兒?”
她抿着脣,報了地址。
“一個小時左右。”顧湛宇說完,掛斷了。
“怎麼樣?”蘇家玉問。
“他等會兒過來。”
蘇家玉一愣,就起身,“那你好好和他說,弟弟要緊,卿卿,別和他太冷臉。我就帶着蘇桃先走了。”
雲卿望了眼咖啡館角落的兒童區,“小桃子玩的正開心呢,何況就算他來了,也不妨礙你在這兒,急什麼。”
蘇家玉低着頭,匆匆一笑,“那什麼……我突然想起要帶小桃子去超市,就先走啊!”
說着就跑過去一把拎出女兒,小桃子顯然不願意,被蘇家玉硬是拉走了。
雲卿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家玉可能是覺得呆在這尷尬吧,她手撐着額頭,坐在那裡一動沒動。
……
顧湛宇西裝革履進來時,一眼就瞥見窗邊的女人,微微一怔,走過去看着那張尖了一圈的小臉。
“坐吧。”
雲卿手指從頭髮裡出來,召喚服務生,“要濃咖啡?”
他的習慣她還記得,顧湛宇諱莫地望着她,修長身軀坐下,“一杯。卿卿,你有事可以直接來公司找我。”
雲卿輕笑了一下,沒有提以前去找他,在他辦公室撞見的那些事情。
“我弟弟的事,你想必知道了。”雲卿望着他分明的臉廓,放好了語氣,“我是走投無路了,纔來求你,如果你能幫,麻煩你幫一幫。”
顧湛宇深深看着她此刻顯露一份柔弱的臉,她的柔弱讓他心裡好受。
但他的眼底卻是諱莫複雜的,薄脣抿着,開口,“顧氏主打做地產,這幾年和各部門都有走動,關係不淺不深,硬要找他們辦事,我多花些精力也不是不可以。”
雲卿的神情慢慢的冷了下來,不笨,能聽得出來有潛臺詞,她好笑的問,“行,我們夫妻一場,你提條件。”
顧湛宇聽着這冷諷,臉色難看起來,身軀靠向椅背,目光冷銳,“我要我爸贈給你的顧氏股份,全部還回來。”
雲卿一愣,扯脣笑了,嘴角的弧度嘲弄,“意思是如果我不給你股份,你就看着我弟弟坐牢?”
顧湛宇看向別處,擰起眉,“你要股份有什麼用?你不經商,這些股份對我來說卻很重要!我不認爲這是什麼難抉擇的事。”
的確不難抉擇,就在之前她還想,那些股份遲早要還給顧家。
可是現在,她突然不那麼想了,何必那麼老實!
她捏着手心,微聲笑,“40%可不是個小數,夠你幫這個忙,或許還夠我和你離婚這個條件?”
“你不要得寸進尺!”顧湛宇猛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力氣很大,可是最後,他卻緩緩鬆開,眉宇皺的陰鷙,緊盯着她,“你把股份立刻還給我,離婚的事……我就考慮。”
雲卿突然沉默了,從前他讓她不要妄想離婚離開他,還歷歷在耳。
可是,40%的股份,他就動搖了?
不管這是真的,還是他哄騙她還股份的手段,雲卿的心裡都透冷無比。
這個世界真的,誰也不會對誰善良,即便曾經相愛,即便夫妻共枕,到頭來‘利益’二字,戳穿了真相。
他已經成長爲一個事業爲首的男人,很陌生也冷血,恐怕早就知道了雲逸出事?等着她來求他,等着這個機會提出股份交換。
雲卿面無表情,“你走吧。既然你沒有真心要幫我,今天的話就當我沒說!”
顧湛宇神色冰沉,冷笑的起身,“你就是這樣,永遠學不會軟一點!你以爲你弟的案子很好弄嗎?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兒,我沒那麼大權利,什麼都要打點,還不一定能接觸公安廳的核心……在你這裡討不到一點好,既然這樣,我費這個勁兒有意思!”
雲卿攥緊杯沿,很想問他,她要怎麼軟?趴到他懷裡,無視過去那些血淋淋,嬌聲軟語地求他,讓他的男人心得到滿足嗎?
她真的不會。
咖啡館的門開了又關。
徐徐,她才恍惚的站起來,結賬走出去。
只是剛下臺階,就看到顧湛宇那輛蘭博基尼在廣場倒車。
雨後初晴,視線極好,好到雲卿一眼就看到了副駕駛座坐着的女人。
她剛剛平靜一絲的臉,突然迸發犀利的笑聲。
腦子裡只有顧湛宇剛纔諷刺的一句‘永遠學不會軟一點!’,誰軟?雲莎很軟吧?
腳下的步子根本沒有思考,突然間就怒火沖天,惡劣情緒再也無法控制,雲卿快步就衝到蘭博基尼面前,一把打開副駕駛門,將一臉柔婉笑着在跟男人說話的女人,猛地拽下車!
雲莎看到她,小臉蒼白驚恐,回頭柔弱地求救,“姐夫!姐姐不知道怎麼了……”
“你不知道我怎麼了?”雲卿冷笑着,這下沒停手了,徹底把人拉下來,用力一推。
雲莎不負衆望地‘狠狠’摔在地上,“啊!好痛……我的手……姐夫……”
顧湛宇那邊下來很快,高大的身子衝到雲卿面前,神色又僵又冷,“你沒完了?!”
“怎麼了?又一個懷孕了不能摔啊?”雲卿邊笑邊掉下眼淚,“你特別喜歡這種軟的是吧?哭一哭,掉滴淚,撒撒嬌,一朵絕世白蓮花,你們男人就喜歡這種,牀上弄起來特有成就感是吧?!”
“你胡說什麼。”顧湛宇看了眼周圍看過來的人,俊臉陰翳,“識點大體,雲卿!她被她爸打的手腕脫臼趕出家門,沒辦法纔來找我,讓我給一個工作,難道你讓她死在外面?!”
“所以你就能帶着她來找我,讓她坐在你的副駕駛?”雲卿跑過去,用包甩開他扶起雲莎的手臂。
顧湛宇惱火,“你發什麼瘋?不可理喻!”
雲卿俯身一把揪起楚楚無助的女人,“你大伯,我爸,被你和他弄得住院要做心臟手術!你們這對狗男女還勾在一起。雲莎,人還是要像個人,不要做成一條母狗!”
“姐姐,我真的是走投無路,身無分文,想找姐夫介紹一份工作而已,不然我活不下去了。求求你,你不要這樣罵我……”雲莎顫聲哭着,唯唯諾諾,樣子極其可憐。
雲卿卻是厲厲地笑了,低下頭,“你走投無路?高健這半個月高燒不退你去看過一眼?多狠的心啊,有正經的家不回,你以爲這一次鬧大,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和高健離婚,轉而投奔我老公的懷抱?雲莎,你心思很厲害,賣慘一流,但是別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因爲你,我突然不想和顧湛宇離婚了。那你的路就遙遙沒有盡頭了呢。”
雲莎低垂顫顫的眼瞼,微微一僵。
雲卿猛地鬆開手,眼眸如死般寒淵,盯着這兩個人,再沒什麼可以說,索然無味,轉身快步走遠。
……
上了計程車,她一臉惶茫,從腳底滲出的寒氣讓她緊緊縮成一團,不停的發抖。
司機師傅立刻打開了暖氣,不停的看着後視鏡,可能懷疑她得了什麼重病要發作,“姑娘,你不要緊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要緊。”這世上還有什麼要緊的。
雲卿擡手捂着臉,慢慢地說,“送我去江邊吧。”
“啊?”司機師傅有些遲疑。
雲卿靠着椅背低笑,“沒有,我不會想不開的。”
蠢過一次就可以了,何況還有云逸,還有老爸,事事等着她解決……
叮鈴鈴,手機響起,她瞥了一眼來電號碼,腦子突然一白,“你好,我是雲逸的姐姐,雲卿……”
掛斷電話,她跟司機說改道,開去市公安局。
刑偵大廳裡,幾個警察早已經在等她——
他們手裡拿着的那份結果,上午,蘇家玉的表哥已經提前給她看過了。
“指紋取樣基本可以確定,你弟弟是主犯,我們會對另外三個嫌棄人再次審問,如果沒有發現新的疑點,基本可以判案。雲卿小姐,你現在可以請律師了。”
雲卿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儘管強打起精神,可還是幾乎站不穩。
腳底晃了好幾步,有人扶住她,神色肅穆,“你現在可以見你弟弟一面。”
她不知道她是怎樣僞裝好神情進拘留室的,可能雲逸也看出來了她眼角掩飾不住的紅。
這小子從小就膽大心細,也比同齡人沉穩,愣了愣之後淡笑,“真要坐牢?”
“你個糊塗蛋!你還笑的出來!”雲卿情緒激動的趴過桌子,錘他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