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想?有點荒唐,也不理智,可是……
陸墨沉這個男人實在太危險了。
她已然退無可退,像被他打上標記的獵物,她現在草木皆兵。
而今晚洗手間裡她的一番話,也不知道陸墨沉究竟聽進去沒有,放沒放在眼裡?
鼻尖上落下清涼的呼吸,雲卿轉而回神——
顧湛宇用大手掐緊她的腰肢,逼迫她向上仰頭,他的眸光映着花房裡的暖光,令人疏於防備地壓下來……
雲卿驀地伸手推開他冷硬的臉廓,她的臉也急忙撇到一邊,“顧湛宇!”
“只是想貼着你的臉……”顧湛宇瞧她像驚醒的兔子,掙扎動作冷漠劇烈,他眼底微沉,卻沒有動氣,反而帶着一絲刻意的哄勸,“今晚,我不動你。”
雲卿的心堂間無法形容的凌亂,有些悲哀地想反問:嫌棄我至此的你,又動得了我嗎?
興許是因爲陸宅裡的一吻,給了他莫名的鼓勵。
他看着她的眼神,燈光搖曳裡,也有些旖旎,彷彿回到他們戀愛時,他強烈的,男人看女人的那種帶着欲/望的目光。
雲卿卻很明白,男人熱血上來時,那幾秒鐘生理迸發的荷爾蒙,跟他的心無關。
又馬上想到,這五年裡,顧湛宇對多少個烈焰紅脣的女人,同樣釋放過這樣的目光?
每次上/牀時,他都是這樣吧?看着對方,柔白妖嬈的胴/體,他眼底那股烈欲,如出一致。
只是這麼想,心頭就像一盆冰水澆下,胃裡也一瞬間有些想幹嘔。
雲卿避開他這樣的眼神,雙手推開他,他卻不放,眼神固執!
雲卿掃視周圍,花房外面一個傭人都不見,她怕這樣爭執下去,要麼陷入僵局要麼陷入危險,她不自覺的攏緊大衣,只是胡亂低聲道,“你逼我幹什麼?你總要……給我一點反應的時間。”
顧湛宇聽了這話,眉宇緩緩一鬆,“你會答應的對嗎?”
雲卿不回答,擦過他身側就匆匆走了出去,本來想直接走出大門離開,但一想到這個地方偏,大半夜她沒有車,還是作罷。
她就跑上樓,進了那間客房反鎖上門。
這一夜,她輾轉來去,根本無法入睡。
第二天早晨下來時,顧湛宇倒是已經離開了,聽那個助理說,陸老爺子大清早給他打了電話。
雲卿便趁此機會,趕緊離開了山水庭。
上午回到醫院,老爸已經醒來!
雲承書還不能說話,只是睜着一雙虛弱的眼睛看她,眉姨掃了眼,扭過頭來說,“你爸是問你這兩天哪裡去了?”
雲卿只得含糊其辭,把早就想好的藉口拿出來,說她臨時出差三天。
她不放心,又問了眉姨,這三天老爸這,沒什麼事吧?
眉姨笑,“沒事啊,醫生護士都好着呢,這可得感謝你那位師兄,看着身份就不一般,他肯定和院長打了招呼。現在可好,雲先生會慢慢好起來,你也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雲卿愁眉苦笑,她怎麼鬆口氣?
陸柔希和顧湛宇威脅她的事,她不能和眉姨提,一個認祖歸宗,把她也捆綁了,陸老爺子看好這樁婚姻,顧湛宇於事業於私心,都不想離了,不僅不離,還不知道怎麼生出了幻想,肯回頭了,要和她重新開始。
這幾天,她躲着顧湛宇,不知他忙還是因爲什麼,也沒有來找她。
雲卿落得一口呼吸,幾乎都要以爲他那天晚上荒唐的要求只是玩笑,第四天,顧湛宇卻出現了。
傍晚,雲卿剛從老爸的病房出來,打算開車去附近買點晚餐,路過停車坪,門診大樓裡秦律走出來,一身白大褂峻挺爾雅,剛喊了她一聲,另一邊,顧湛宇的蘭博基尼就停下在幾米遠。
雲卿朝秦律走了兩步的腿頓住,笑容也頓住,腦海裡那根弦猛地繃起。
“聽主任說你這兩天都在醫院,怎麼不來辦公室找我?”秦律微笑着蹙眉問她。
“師兄,我……”
蘭博基尼的車門打開,雲卿嘴裡的話也跟着一停,還是抱歉地轉口道,“師兄,我有點急事,方便的話下次聊,我先走了,抱歉。”
“雲卿?”秦律沉了聲音,自然也看到了那輛蘭博基尼。
雲卿穿過停車坪,本來不打算理會顧湛宇,繞路想走,可是顧湛宇卻長腿大步地朝門診樓走,顯然是沒有看到她,要進去找她。
進去就會看見秦律,現在他好像盯上了秦律。
雲卿不想師兄莫名受冤,雖不見得師兄的身份怕他,但起衝突真的不好,何況還是她請人家回國的。
無奈下,她只得走過去,出現在顧湛宇面前,擋住去路,“你來幹什麼?”
顧湛宇有些意外突然冒出來的她,低頭看了下表,“我來看看爸。”
“那是我爸。”老爸病成這樣,顧湛宇有很大責任,他之前來看過一次嗎?現在跑來幹什麼?
顧湛宇看到她臉上冰冷的神情,斂了斂眸子,擡起修長手指,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扯過去兩步,“你不同意,我就不去看望了,本來也是找你吃飯的。”
“我不吃晚飯,你回去吧。”
他蹙眉,幽聲道,“不跟我吃飯,那我就去看望岳父。”
話語裡的威脅,雲卿厭惡,可是用餘光掃了眼,那邊秦律在打電話,凌厲眼神時不時看過來,還沒走。
她頭疼,掙開顧湛宇,徑自往前走。
顧湛宇單手插袋,看了眼她妥協的樣子,脣角勾了勾,大步走過去,打開車門。
雲卿坐進蘭博基尼裡,不說話,不一會兒收到一條短信,秦律發過來的:你們看着不像是要離婚,師妹,糾纏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她怔怔的盯着這句話,拇指摩挲,低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心神煩亂,她沒有回覆秦律,手肘撐着臉,扭頭看窗外,華燈初上,車流不息,霓虹將城市映照得宛若一個琉璃瓶,那麼不真實的令人動盪不安。
她一直走神到跟着顧湛宇走進一座豪華的酒店,上了電梯,又出電梯。
整層樓都好安靜,偌大的歐式風情餐廳裡,只有一桌座位,水晶牆,絨毛地毯,大片的淡雅玫瑰花束,一整面的落地窗,外面便是四海昇平的濱江夜景。
雲卿看着這一切,心中幾分幽冷幾分嘲,這種情侶熱戀告白或者求婚的地方,顧湛宇帶她來幹什麼?
過去五年,他都沒下過這種心思。
從最初的讓秘書給她送花選禮物,有多少她扔多少,到最後,他也就不送了。
他們之間不適合這種約會,僵硬,又心知肚明的冷持。
可顧湛宇卻顯得心情不錯,爲她抽開座椅,大手解開了暗藍色西裝外套,修長身軀坐下來,眼神帶着笑,“這是s市最佳觀景的濱江飯店,我點菜,讓助理帶你轉轉。”
雲卿搖頭拒絕,目光掃視着寬敞的空間,餐廳的外面,好像是高級的酒店套房……
他自然是很熟悉這種幽奢的地方。
見她眼神垂下,帶着一絲黯然,顧湛宇自然也猜到她想到了什麼,男人的薄脣抿了一下,兀自低聲道,“雲卿,別想不開心的。這裡我沒帶人來過。”
本來是要安慰,但是效果可見甚微,兩人的氣氛又微妙起來。
顧湛宇揉了揉眉心,修長的手指摁着眉峰,幽深眼神看着她,“想一想,婚後我們從來沒有在外面單獨吃過一頓正式晚餐……你曾滿心期盼過,我對不住你……卿卿,以後的,我們補回來,你能不能暫時放下別的想法,只是陪我吃一頓飯?”
雲卿站在天鵝絨的座椅邊,還是沒有入座,默然地也看着他,半晌啓脣,“顧湛宇,陪你吃頓飯可以。但你其實真的不用這樣,那天晚上你說的話我考慮過了,我不……”
他逡黑的瞳孔一滯,棱角分明的五官也沁出一份冷意,沉聲自嘲地打斷她,“你是成心想讓我消化不良?先吃飯!”
雲卿覺得自己的意思,他應該領會到了,也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僵,她放開包才緩緩坐下。
他一會兒又恢復神情的柔和,把菜譜推來,“還是高中時的老規矩,你是管家婆,你點菜。”
雲卿接過來,不忤逆他,他眼神裡充斥的回憶,讓她堅硬的心也跟着緩緩一慟。
高中時,她掌管顧公子的零花錢這事,全校都知道,一個月一千,那時候的一千抵現在幾萬不止,經常有混混打她兜裡錢的主意,她又死不肯給顧湛宇,好幾次差點被搶,最後都是他救得,救了她,她就放點水準他去那時候最好的餐廳打打牙祭。
“還記得那一次,你預算給我五十,我非要吃一碟涼拌牛肉,你就跟我拗,最後我吃了頓霸王餐,把你壓在飯店半個晚上,後半夜顧耀成纔派秘書去贖人……”顧湛宇輕聲說,給她倒果汁。
雲卿沉浸在那段回憶裡,也不禁鬆了緊繃的嘴角,搖搖頭,“其實剛搬進你家,我幾次想在粥裡面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