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上午9點52分,趙衣依然躺在牀上,正常來說他此時此刻應該在學校班級的課堂上,可他在前天就請了長期病假,病因是“抑鬱症”老師們並不理解這種心理疾病,他們認爲這只不過是年輕人的“矯情”而已。但好在趙衣早已不在乎這種看法了,總要允許這個別人對自己的不理解不是。此時的趙衣的心中暗自竊喜,因爲終於不用在那個陰暗、無趣又無用的地方做無意義的事情了,有一種可以緩一口氣的感覺。同時心中也有幾分恐慌,這是因爲他不知道他的未來在哪裡。他不想上學,他認爲,在這樣的學校待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或者說是這樣的環境待下去沒意義,也根本不會有一個所謂的好前途,可是他又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也許明天就有答案了。”趙衣心裡想道。和其他心理患者不同的是,他並不會選擇醫院或者心理醫生治療自己的“抑鬱症”他選擇了去一個從小到大都可以讓他安心的地方“寺廟”養病。
這個小鎮21路公交車的終點站是一座山,早年叫“半平山”但近年已經很少聽到有人叫這個名字,大多都叫“一點山”自然是因爲山上有個叫“一點寺”的地方是當地比較人盡皆知的原因。一點寺傳聞是由15年前那個消失的著名企業家“羅清琦”所建造。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自幼就懂得賺錢之道,18歲創辦自己的第一家公司,一年的時間,19歲便賺到了第一桶金“一百萬”20歲轉型爲投資人,一百萬不知道又翻了多少倍。28歲便財務自由。後不知爲何散盡千金,只保留一部分,上山蓋“寺廟”從此以後當地少了一個“傳奇投資人”多了一個“和尚”。
這個充滿傳奇色彩人物蓋的“一點寺”這個神秘又清淨的地方,牢牢吸引着趙衣。從小學四年級無意中上了一次山後,就經常容易想起此地,尤其是在他鬱悶的時候。
他經常有一種衝動,就是去“一點寺”出家當和尚。但是他又糾結兩件事情,第一,他出家後,賺不到錢怎麼給父母養老。第二,他這樣選擇,是否有逃避的嫌疑在裡面。這兩件事,牽制着他,不能痛痛快快隨了心願。但即便是如此,他認爲,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他還是應該先去山上,把病治好。
他最近常常自嘲爲“天下第二苦命人”也偶爾諷刺自己不是“一般人”因爲一般人哪裡會同時生這麼多的病,中度抑鬱、幻聽、暴躁症、社交恐懼症、焦慮症、驚恐障礙、強迫症、疑病症......
這些病症的症狀絕對會讓一個人失去前進的能力,例如心悸、嚴重失眠、疲乏無力等。
當然,並不是所有病都是心理醫生確診,有些病是趙衣自己給自己確診的。
信息時代,網絡上有很多“靜心”“修心”的方法。趙衣每天都在瀏覽這些東西。最近他在嘗試用“冥想”的辦法使自己的狀態好起來。可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辦法做到所謂的冥想。因爲他閉上眼睛,全都是雜念,一個接一個,彷彿不會減少,好像永遠也理不清,更無法剪斷。“又是一個不眠夜嗎?”趙衣心裡想道:“什麼時候可以有一個正常的睡眠?”趙衣唉聲嘆氣幾聲後突然心中有了兩絲竊喜,他突然想到明天開始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去上學了,不用回到那個冠冕堂皇的“牢籠”這是一喜,還有一喜便是可以在他嚮往很久的“一點寺”舒舒服服的住上那麼一段時間。趙衣經常跑去那裡,做21路公交車,坐到最後公交車僅剩下他和司機,有一種包車的感覺。
他與那裡的一個老和尚有些私交,其實是他每次去了都會看見前者,
每次也都要問老和尚一些問題,剛開始的時候,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向他一一解答。語氣不急也不慢剛剛好,聲音純厚,像極了“得道高僧”畢竟那時候趙衣還小,小孩子的問題能有多難回答,無非就是一些“爲什麼我要上學,而你們不用”?“爲什麼我最近不喜歡吃冰淇淋了”?“爲什麼小孩就要聽大人的話”?這三問自然是難不住老和尚的,第一問給出的回答是“因爲你要了解這個世界的信息,所以你要上學,我們不用上學是因爲已經上過了”。第二問“因爲你吃的太多了,吃膩了,所以自然不愛吃了”第三問“因爲你還小,不夠了解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這第三問是13歲那年趙衣被拒絕了買玩具的請求,理由是“你要聽大人的話”後跑到山上問的,老和尚回答後,當時的趙衣其實提出了第四問“大人們對這個世界足夠了解嗎”那時的老和尚遲疑了一秒,眼中一絲驚詫,然後違心的回答說道:“足夠”。老和尚之所以違心的給出這個答案,是因爲他怕讓少年趙衣知道,大人們也不足以瞭解這個世界的“真相”後失去對長大的希望。
那是最後一次老和尚可以坦然的爲少年趙衣解惑答疑,雖然在與其相處過程中,就發現少年趙衣的慧根不低,對其十分看好,可還是不得不頭疼後面趙衣的那些他也無法回答的問題。什麼“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我到底爲了什麼而存在”或者更頭疼的“我是誰”?
雖然老和尚已經悟道好多年,但也仍然不敢打包票說悟透了這幾個問題.
這個老和尚就是一手創建“一點寺”的了塵方丈,了塵方丈今年五十一歲,他還不知道,在這一年,他馬上會被21歲的趙衣纏到頭疼哩。
趙衣的失眠很嚴重,最近幾年熬三天才睡得着是常態,焦慮的時候會失眠,激動的時候會失眠,興奮的時候自然也要失眠。
毫無疑問,此時的趙衣就是興奮的,天已經快亮了,他依然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當中,去到寺裡之後,應該怎樣的勢如破竹的養好自己的病,然後以一種驕傲的姿態拿回屬於自己人生的精彩!
他認爲,他的人生本可以過的很好,很瀟灑。應該是那種敢愛敢恨,朝氣蓬勃纔對,可恰恰相反,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什麼是“年輕力壯”的感覺了。他的身體很虛弱,因爲長期失眠,焦慮,厭食。試問再健康的身體,又能抗得了多久呢?而這一切惡果,他都歸功於“教育”。
趙衣又想起了曾經的事情,他在小的時候原本是一個特別完美的小孩,學習一直是第一名,每一科都接近滿分,體育也很好,熱愛跑步和跳高。從不闖禍,不打架、不罵人。一直是老師們眼中的“好孩子”記憶力超強,沒做到過目不忘,但看一篇幾百字的文章,就可以背個八九不離十,還是可以做到的。他從小一直上補習班,由於他的各項能力都非常符合補習班老師們的標準,所以自然是人見人愛,也自然是他們教學當中總會提起的榜樣。這樣的基礎,可以說很好了,按理來說是會有一個精彩的人生的。可是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呢?他不在是那個榜樣,不在人見人愛,經常受到訓斥,補習班的老師們對他也不在親近,彷彿個個都變了一個人一樣,那時候的趙衣,很聰明,當然也知道是因爲學習的成績分數都下降了的原因。可引起他思考的問題是:難道這些人對他的好都是因爲冰冷的試卷而已嗎?那麼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到底因爲什麼而存在?記得讀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期中考試,數學後面的大題對他來說實在太簡單,他也不明白爲什麼這麼簡單的東西可以難住他的小夥伴們,他看了一眼,很快有了答案後就沒有寫在試卷上,語文後面的作文,他也沒有寫,但是他在心裡寫了一篇作文。因爲那一次他不想寫那麼多字,他想着反正他也會做那種題,反正又不是期末考試,這樣答又能怎麼樣呢?連字都懶得寫的原因是他白天因爲意外,眼睛受了一點傷,流了一點血,所幸沒有傷到眼球。這件事情他好多年後想起都後怕。那天他很累,很想請一個半天假,回家裡休息一下。可是老師不同意,家長也不同意,於是他的情緒十分的低落,他想不通爲什麼別人都可以請病假他卻不能?他想不通爲什麼他已經學會的東西還要讓他在學一遍,到底有什麼意義,年少的人最容易鑽牛角尖。這個牛角尖,他一鑽進去,就是十幾年。可是成績出來後,他自然是比平時低十幾分的,於是老師們震驚,那幾天的他們好像火燒眉毛後,火勢要蔓延的情形一樣着急。爲了不讓年少的趙衣成績繼續墮落下去,紛紛拿出了自己的“法術”,訓斥的有,威脅恐嚇的有,羞辱的也有,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唯獨沒有人願意聽趙衣的解釋。
當少年趙衣發現別人對他的態度都發生了改變的時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可思考這麼多年,除了怨恨,又思出了什麼呢?
躺在牀上的趙衣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天亮了,他卻沒有睡,拖着疲乏的身體翻個身,一會瞪大雙眼,發一會兒呆,一會閉上眼睛,想眯一會兒。反正不管怎麼樣,身體都很是不好受。
清晨的風總是那麼涼爽,在早餐店門口擺攤賣油條豆漿的商販,任由清風散在臉頰,習以爲常的準備炸油條的工具,他看向四周,今天好像早了一些,還沒有什麼顧客,斜對面的公交車站牌下倒是站着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兩個人四目相對後,黑衣男子便轉過身去,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他搖了搖頭,繼續準備炸他的油條,幹了這麼多年的他自然看得出來,這個黑衣男子決不會買他的油條。
黑衣男子等到了21路公交車,上車之後空無一人,有一種包車的感覺,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他也習慣坐在最後一排,不管有人沒人。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但總是覺得這樣會比較有安全感。這裡的21路公交車是始發點的第二站,21路終點站就是大名鼎鼎的“一點寺”這個黑衣男子要去的地方,他預計會去那裡呆上半年,徹底把病養好了纔好。
一路上也偶爾有人上車下車,但車上始終還是空空蕩蕩的,黑衣男子今天的狀態格外的好,雖然一夜未眠,但似乎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偶爾還會陷入一些讓他忍不住竊笑的幻想裡,比如了塵方丈看見他會是什麼表情啊,他和方丈說要在那裡住上半年的時候,他又會是什麼表情。每當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的嘴角都會無意識的上揚。他經常這樣陷入一些幻想當中。每當這種情況發生,他都覺得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一點寺”的山腳下不遠處,就是21一路終點站,綠色的公交車停車掉頭後,黑衣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掛着一張微笑的臉龐,準備登山,他在山腳下買了一瓶礦泉水,很有興致的開始數着自己爬過的臺階,“一步、兩步、三......”
一直數到一百零八,“一點寺”從山下到山上一共有108層臺階,寓意着可以踏過一百零八個煩惱。也有人說人生有一百零八個難關要過。
黑衣男子累的氣喘吁吁,坐在寺廟門口,背靠着大門,大口大口的呼吸,嘴裡斷斷續續的唸叨着:“不行了......不行了我,我得,歇會......”
一位年輕的男子,穿着僧人的衣服卻留着長髮,頭髮茂盛又幹枯,一邊憨笑一邊掃地,這樣的日子他很喜歡,每天在寺廟裡吃喝住,早上起來掃掃地,白天下山收集破爛,還有山上的瓶瓶罐罐也都被他集貯,攢的多了,他便會趁下山化緣的時候和施主借用一下電話,打給收破爛的大叔,叫他來收,然後賣一個好價錢,誰也不知道他要攢錢幹什麼,只知道他每天都喜歡傻笑,有些上山來的香客,經常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手拿着掃把,坐在寺廟附近發呆,時不時傻笑,傻中透着幾分的憨氣,那便是他了。
就在憨氣十足的男子打算收工,要把今天的掃地任務結束了的時候,突然聽見寺廟的大門傳來“砰、砰、砰”的聲音,這麼早就有人來了?憨憨男子一邊疑惑一邊去開門,開門後,只見一名黑衣男子呼吸急促,但似乎迫不及待的問道:“我找那個50多歲的老頭和尚,他在哪?”憨憨男子想了想回答道:“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找他。”
憨憨男帶着黑衣男子走到偏深處的一個房間,上面寫着“方丈室”黑衣男正在疑惑之際,憨憨男子敲了敲門說道:“了塵大師,有人找!”很快門就被打開,出來了一個五十多歲樣貌的老頭,留着厚長的鬍子,眼中充滿了詫異,捋了一把鬍子:“小趙衣,你怎麼來了?”黑衣男子苦笑道:“生了幾個病,來你這養上一段時間,養好了再走。”
“生病就去醫院啊,來我這幹什麼。!”
“我這病不能去醫院,在你這最好。”
老頭的鬍鬚被風吹的飄動起來,眼中原本的詫異多了幾分的擔憂“什麼病?”
“心病,”
“要多久才能養好。”
“我預計,呃......怎麼也得半年吧。”
老頭鼻眉緊皺,一臉難受的樣子“你不會又要問老僧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吧,老僧可給不了你答案。”黑衣男子尷尬笑道:“不會不會,嘿嘿嘿。”緊接着又問了一句“你怎麼混上方丈當了,我還擔心你話語權不夠,不能給我安排一間好一點的客房呢,嘿嘿,既然你是方丈,那我就不客氣了,給我安排最好的客房,在告訴我吃飯的地方在哪,我是病人,可不能苦了自己。”老頭一臉無奈的說道:“我一直都是本寺的方丈,你也沒問過老僧就斷定老僧不是,可是因爲老僧曾被你的問題難住過?還是小趙衣你以貌取人了?”趙衣裝作一臉委屈的樣子說道:“那也不能怪我啊,誰讓你連一個學生的問題都答不上來,我一個學生能想出什麼高深的問題出來。”老僧一臉平靜“你那幾個問題,沒幾個人敢說自己參透,何況老僧。”“別看你是個學生那時候又剛剛成年,但你的慧根悟性都異於常人,老僧看好你,小趙衣。”“只要你不纏着老僧問那些我也參不透的事情,別說是半年,你想住多久就住上多久。”趙衣頓時高昂了起來大聲說道“好。”長髮男子在一旁聽到這番對話,深感無語,心裡想到,這人是什麼來頭啊,怎麼和對待我的區別這麼大!老頭說道:“乞兒,你帶他去最好的客房,給他準備幾身僧衣,我還有經要念。”說罷就回房間去了。乞兒“奧”了一聲,就帶趙衣往西北方向走去,和尚老頭的房間在寺廟最東的位置,客房全部都在最西北方向,客房不大,裡面都有一張雙人牀,一點寺的客房大概有六七間的樣子,其中從左往右數第一間和第三間已經被住下。乞兒讓趙衣自己挑選,趙衣問道:“這幾間客房有什麼不同嗎?”乞兒回答道:“據我所知,並沒有,都是一樣的裝修設計。”
趙衣平靜的說道:“那就不用挑選了,你住哪間?我挨着你住就好。”乞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我住第一間,你要住我旁邊,那就是第二間,可是......”乞兒沉默了幾秒“呃,那個,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住第三間那個女人有時候脾氣有點不好,你確定你要住她旁邊嗎?”趙衣說道:“沒事,我又不惹她。”“那好吧。”乞兒幫趙衣把行李裝好,爲他介紹了一下吃飯的地方和大致情況。說完後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用試探的語氣問道“那個,你這瓶子還要嗎?”
趙衣登山前買的礦泉水僅剩下三分之一。但他顯然是被問懵了,說道:“呃......,不要了吧。”乞兒有些喜出望外,彷彿得了什麼寶貝一般“不要就給我吧,以後有這種瓶瓶罐罐,你都交給我就是,我有大用處哩!”乞兒說話語速也快了起來“對了,我叫易乞兒,你叫趙衣,我知道,我看你身體也不好,以後有什麼體力活,儘管來找我幫忙,但那些能賣破爛的東西可千萬別扔,千萬都留給我。”趙衣哭笑不得,但還是有些欣慰“好好好,我一定給你留着,你有大用處,我記住了。”乞兒拿了瓶子擰開瓶蓋,把裡面的水喝掉後,熟練的把瓶子踩扁,說了一句,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然後用一種小孩纔會蹦噠的方式蹦走了。留下一個無語的趙衣,趙衣的嘴角在其走後上揚。開心的楠楠道:“果然比學校有意思多了!”“看來哪裡的人都比學校的人正常啊。”
趙衣打算去找和尚老頭待一會,聊聊天,每次看見和尚老頭見到他那副,害怕被他纏上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偷笑,有一種把別人捉弄了的快感。趙衣按原路返回,到了剛纔的方丈室只是象徵性敲敲門。幾乎和方丈的聲音“進”同時開門。方丈看見是他,單手捂住額頭,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趙衣又現出了那張特別擅長裝無辜的臉,趙衣快步上前,假裝一臉悲痛的說道:“老頭你沒事吧,頭怎麼了?難道你也病了?不怕,我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放心吧,真要檢查出什麼毛病,你沒錢,我也沒有,但我就算砸鍋賣鐵,學那個乞兒兄弟撿瓶子賣破爛,也會幫你把醫藥費湊齊的,你膝下無兒無女,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話音剛落,趙衣自己沒憋住,笑了。老和尚一臉大人面對小孩無理取鬧無語又極其無奈的表情,趙衣見老和尚不說話,趕忙說道:“我剛纔的笑,顯然是走神了,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容易集中注意力,但我剛纔說的話,可是句句肺腑。”老和尚:“……”
老和尚顯然是無語到家了,然後極其無奈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說吧,小趙衣。”趙衣好似還沒有盡興,繼續調侃道:“沒什麼事,就是來看一看,當年的傳奇人物,你藏的夠深的啊,打死我也沒想到你是這裡的方丈,還是那個人,你這種傳說中人物,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我居然認識你這麼多年了,可真是我三生有幸。了塵方丈:“……”趙衣突然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開始正經的說道:“不鬧了,其實我來,還是有問題向你請教的。”了塵方丈:“……”趙衣看見方丈那副無奈的表情後又開始哈哈大笑起來,方丈此時已經無話可說,但他感受到了,趙衣的狀態有些過於依賴可以讓他發笑的情緒了,似乎只要有開心的機會,趙衣就會緊緊抓住,不敢錯過,果不其然,“趙衣這孩子,確實是有心病的。”了塵方丈心裡想到。
趙衣自己也覺得不好笑了之後,又重新正經起來,眼神中充滿着少年人的迷茫,問道:“我現在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有一種無家可歸的感覺,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經歷了很多痛苦,我的心中有很多恐懼,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希望能找回曾經的那種感覺,充滿希望,充滿力量。”
了塵方丈眼中有些心疼,“小趙衣,你這孩子確實病了,你無形中給了自己很多壓力,多到你已經有了巨大的心魔,這個心魔又大到逼你不得不使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化解它,你知道什麼人才會到寺廟裡養病?只有絕症患者纔會。你這一輩子的關鍵時候,正是現在,這一關若是過了,前途無量不說,至少能到大自在境界,但若是過不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重則二十年後,重頭再來。輕則,渾渾噩噩過下輩子,真要是後者,想翻身可就難了。”趙衣對這樣的答案絲毫沒有意外,可他的神色又恍惚了幾分,“那我該怎麼辦?”了塵大師一臉凝重的說道:“心病只需心藥醫,你來一點寺是最好的決定,佛法的根本,就在於修心。”
“心乃萬物之本,本正則萬物得以安寧。”趙衣聽懂了了塵方丈的意思,方丈告訴他要想破心魔,還需修心,而修心的好方法莫過於佛法。
趙衣似乎有些累了,坐在地上,盤起了雙腿,“你的意思是讓我修佛?”老和尚點了點頭。趙衣欲言又止,沉默了幾秒但還是沒忍住問道:“唸經,打坐,吃素,這些真的有用嗎?”了塵大師答道:“分人,對有些人有用,對有些人沒有。”
“那我?”
“遵從你內心真正的聲音就好。”
了塵大師閉上眼睛,低下了頭。平靜的說道:“小趙衣,有些忙,別人是幫不了的,有些戰鬥,就是自己的,也自然是自己打,旁人幫不了分毫。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記住,不要過多被情緒所控制。”
趙衣輕聲“嗯。”了一聲就悄悄走出房間,邊走邊想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一直走回房間,躺在牀上也沒有答案,思緒反而越來越雜亂。“有些戰鬥,是要自己打的,旁人幫不了分毫。”趙衣突然想起老和尚這句話,他覺得非常有道理。不愧是你,老和尚。居然隨便就說出這麼了不起的話。趙衣心裡想到。其實他的心裡是很認可這位爲少年的他答疑解惑,如同長輩一般,在他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想要依靠一下的“出家人”的。
他突然想到,也許應該換個思路,不該總想着未來的路該怎麼走這樣的答案,不該總求一個美好的結果出來,確實如了塵大師所說,他無形中把自己逼得太緊,也許應該先放鬆下來,最起碼現在應該好好睡一個安穩覺,休息好了再去思考又有什麼壞處呢?
趙衣長呼了一口氣,似乎要把雜念都吐乾淨,翻身做了一個吉祥臥的姿勢出來,“從明天開始,小爺就要從低谷、從深淵一點一點向上爬,直到爬出去爲止,爬出去那一天,小爺一定要擺一個帥氣逼人的姿勢。”
深夜的一點寺很安靜,只有低聲默唸佛經的了塵大師,和另一個人的鼾聲。
趙衣聽不見唸佛的聲音,更聽不見自己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