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娜沒有急着前往自己所標記的工廠，而是徒步在洛城的街道上漫步。這裡已經離主城區有了一段距離。
如果換做是原來的羅娜，對於人羣的疏離，她一定會立馬躲回自己的房間裡。
那裡有一隻長年以來始終伴隨着她的小黑貓，雖然常常也是我行我素。
然而昨天晚上酒吧的無功而返，似乎讓她心有不甘，她不願相信在這裡，與人建立簡單的友誼，甚至去釋放善意會有多難。
她默默低語着：“尼梅爾先生，你當年是否也走過這樣的一條路呢？”
這樣想着，使得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一晚上那些離奇的夢所帶來的疲憊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直到她發現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冷冷清清，幾乎看不到一個路人。
即使這裡並非中心城區，但這樣的情況也讓她意外。
羅娜心裡清楚，這裡不可能是什麼無人區，這一點只要簡單查詢亞當的公共系統就能知道。
她轉念一想，直接試着通過自己手腕上的掃描裝置，依次對着一排排的房屋進行着掃描。
很快，羅娜就看到了其中一個個住戶的信息，名字、年齡、身份信息，甚至包括此時是否正在家中。
她仔細地讀者他們的信息，並且同時搜索尼梅爾先生的信息，看看是否能找到與尼梅爾先生有交集的人。
如果有，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敲響房門。
只是還沒有等她找到想要找的人，卻有了另一個讓她始料未及的發現。
這裡每一棟房屋裡，除了個別暫時空置的房屋，餘下的都只居住着一個人。
一整條街，她竟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家庭”。
在原來，她一直以爲這樣的現象並不那麼普遍。
自己的情況，也許只是與自己的性格、年齡相關，可沒有想到，在這個城市卻比比皆是。那麼其他的城市呢？
一陣陣的失落充斥在羅娜的心中。
當她從街角拐到另一條街道的時候，再一次鼓起勇氣，繼續嘗試。
可結果依舊。
羅娜想起了曾經的信仰時代，那時候人們信奉着某種未知的神明，上帝也好，佛祖也罷，還有林林總總的各種宗教派別。
那個時候，人們總說，神在賜予的同時，也會在同時取走一些重要的東西。
這是某種交換，好像科技進步之後，人們知道物質的質量守恆，宇宙的能量守恆。
用尼梅爾先生熱衷的禪學來說，應該就是世界本空，或者萬物本爲空。
如同大海，如果將它完全獨立出來看，無論是潮起潮落，海水蒸騰，又化作雨霧、浪花……然而大海依舊是大海，總量始終沒有變化。
“不增不減，不生不滅。”
在這個時代裡，人們得到了更長久的生命，得到了豐衣足食，得到了越來越方便的各種科技……那麼是否也意味着，人們也始終在失去，一點一點失去某些曾經對於人們來說無比重要的東西？
羅娜越想越覺得有一些毛骨悚然。
一些曾經在電影中的橋段，那些已經少有人問津的經典小說中的執念，她始終懵懵懂懂的那些東西，現在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我們生而爲人，萬物之靈長，可何爲萬物靈長？”
羅娜夢中，那個酷似尼梅爾先生的長者，對着聆聽者們提出詰問。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來着？
自從醒來之後，夢中的細節就開始慢慢模糊，難以回憶起來。
羅娜不斷按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希望多少能回憶起一些片段，隻言片語也好。這讓她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起來。
不經意的，羅娜身邊的一扇房門被人打開，有人從那裡面出來。
可還沒等羅娜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向對方問好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快速地與羅娜擦身而過。並且，留下了一個警惕的眼神。
羅娜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這才轉身離去。
她要儘快地查找到尼梅爾先生選擇結束生命的動機，此刻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追隨者想要知道一個真相。而是她希望能從中找到某種指引。
她並不知道那會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她，只有這樣，才能找到出路，屬於她自己的出路。
她還並沒有偉大到要爲人類世界做點什麼所謂的貢獻，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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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亞當系統的幾次令人不太滿意的分析過後，史密斯不再每日盯着她的數據，並且此刻他覺得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立刻處理。
史密斯則第一時間向其他兩派的主席講述了自己對於覺醒者組織的懷疑。
當然，在找到足夠的證據之前，大家都贊同暫時繼續觀察，還不是戰鬥派派遣更多的士兵干預的時候。
畢竟，在人類世界進行大規模的清剿這樣的事情，已經有將近兩百年沒有發生了，這樣做不但對人類世界，對整個神域也會造成一定的動盪。
並且，就目前而言，暫時也還不能排除覺醒者組織之外的其他可能性。
至於那個明顯被人利用了的聖馬丁已經被安排進行了治療。
然而當哲學派的醫師對他進行檢查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聖馬丁的意識有些問題。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似乎是經過某種深度催眠，致使他深信一些對方想要他記得的信息，又或者將某些真實的記憶封鎖起來。
這也難怪無論是測謊，還是記憶讀取都無法奏效了。
麻煩的是，在不瞭解催眠方法和過程的情況下，那種潛入意識的思想烙印很難破除。一旦出錯，便可能造成大腦功能的不可逆喪失。
對此技術派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於是又安排人將他送到了哲學派的約瑟夫那裡，單獨進行關押並進一步觀察。看看是否有人瞭解這樣的催眠，嘗試找到那部分被封鎖住的記憶。
史密斯現在忙於優化亞當系統，進一步加緊了對於人類世界的監控。
這倒是讓保羅有了更多的時間自由活動。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再一次啓動了那一套信號加密傳輸的系統，回顧着這段時間以來羅娜的新進展。
然後，他就發現了羅娜盡然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對諸多洛城普通居民信息進行訪問，並且查詢與尼梅爾有關的活動記錄。
他有些啞然失笑，不知道羅娜想要做什麼。
要說這樣的系統排查，早在尼梅爾出事後的第一時間，科技派就已經通過亞當進行過系統而全面的排查和比對。
如果這樣做能有什麼效果的話，恐怕就不會有候選人這麼一說了。
不過依舊存在着讓他疑惑的地方，那就是在羅娜逐一進行查詢的時候，竟然有這劇烈的情緒波動。
“難道她想到了什麼關鍵的問題？”
保羅不由得這樣問着自己，不過馬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他們選出的這個候選人，在某些時候，確實有些過於容易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
“算了，等她到了那裡，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保羅關掉了系統，微笑着閉上眼睛，開始猜測羅娜接下來將要感受到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