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豬妖的色厲內荏,膽小如鼠,出乎意料。
此時它兩隻大耳朵都耷拉下來了,哭喪着臉:其開竅時間並不算久,不過幾年功夫。平時自不敢表露於外,爲了學習人言,都是暗中偷學,亂七八糟,並無嚴謹的組織邏輯。
口語粗鄙而搞笑。
某些對白,卻是近期才學到的。
村民們送來的那些女子,被捲入石殿之中,見到豬妖流着口水傻笑,無不嚇得花容失色,大叫“你想幹什麼?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云云。
這時候,它就非常猥瑣地回答:“你就算喊破喉嚨都沒有用的。”
孰料風水輪流轉,面對葉君生時,自家渾如那些軟弱無助的女子,楚楚可憐,生怕一個差錯便被爆菊了,那就慘無人寰地從豬昇天變成了菊花豬。
它真是怕!
本來祭出玉符,全力一擊,哪想到在葉君生面前不堪一擊,彼此的實力對比判若雲泥,根本不在一個級別的。
如果葉君生髮狠,舉手投足間不就把它給滅了?
它不想死呀。
未開竅前,就算渾渾噩噩,可見到屠刀都怕;何況現在有了靈智?對於死亡的畏懼簡直無以倫比。
此謂天性。
葉君生暗中覺得好笑,喝道:“你這豬妖,竊據神位而不自律,禍害鄉鄰,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撲通一下豬妖就跪倒在地,卻是非常人性化的。兩隻後肢跪在地上,兩隻前肢搭拉在一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顆碩大的豬頭砰然磕響:“大俠。不,大仙饒命,請你高擡貴手,放過小妖吧。”
打不過,逃不掉,只有跪地求饒一條路。
它倒是聰明,能屈能伸,男人膝下有黃金。可它豬昇天膝下啥都沒。那道玉符敕命被葉君生一擊之下,靈性大減,差點都碎掉了,再沒有任何憑仗。如此情況下哪裡還敢叫板?
而葉君生年紀輕輕,所表現出來的本事卻強大無比,那來頭不言而喻。只能怪自己得意忘形,居然敢招惹這般人物。
看來好日子要到頭了……
葉君生嘿嘿一笑:“要我饒你,那你就要表達出誠意來。”
“誠意有。大大的有。”
豬妖鬆了口氣,先很殷勤地撿起地上的玉符,恭敬送過來;然後又返身入內,片刻間便帶着五、六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出來:“這都是小妖的後宮。全孝敬給大仙。”
心中如割肉般疼,不過轉念一想:留得豬身在。哪怕沒後宮?
那幾名女子,個個身穿綾羅綢緞。塗脂抹粉,打扮得很是好看。最令人驚奇的是,她們居然有說有笑,非常愉快的模樣,一點都不像被強迫的。
葉君生看得一呆。
女子們好奇地看着葉君生,七嘴八舌道:
“這位少俠是來救我們出去的嗎?”
“終於有人來救我們了。”
“我不怎麼想出去呢,在這裡吃得好,穿得好……”
難道說這些女人都被洗腦了嗎?
葉君生一頭黑線,對豬妖喝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趕緊送她們上岸。”
豬妖帶着哭音道:“玉符失去靈性,小妖用不得法術。”如果玉符還能用,它第一時間就先逃了,如今情況,出了宮殿,只怕就會被淹死。
一頭豬的游泳技術,本來就不咋的。
葉君生略一沉吟,先讓女子們回房間裡呆着,繼續審問豬妖。
這一下豬妖不敢再隱瞞,把自家出身,以及搶得玉符的過程等等,統統交了底——
聽完,葉君生才恍然,把許多事情弄清楚了。
謝行空與豬妖之間的瓜葛,影響不大;最重要的是更進一步瞭解到“玉符敕命”的具體作用:
什麼是神?
自古以來便有許多說法,之前從大聖的講述中,葉君生知道神其實就是術士所建立政權中的職位名稱,本質上和人世間的官位差不多。
術士建立的政權世界,名叫“三十三天”;
而神,同樣分大中小,分層次級別。
小的有各方土地、山神、河伯等;中的有城隍、月老;至於大神級別,可都是真君之類。
神位當中,還分清水衙門與肥缺。比如竈君,財神,就是肥得流油的職位,許多術士都搶得打破頭的。
當然,並非所有術士都能當神仙,他們必須先修煉到散仙之境,纔有資格競逐神位,從而吸收香火念力,衝擊更高的修煉境界,真正達到長生逍遙的至境。
擔當神位,憑證就是玉符敕命,代表意義與官印一個道理。
任何國度政權都會存在改朝換代的情況,哪怕術士們建立的三十三天,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只不過他們延續的時間相對會比較綿長而已。當一代政權被顛覆,新君上位,之前的制度便會發生巨大變化,許多東西都會被廢棄掉。
在人世間,改朝換代的話,舊的國號,旗幟等等都會廢棄;在三十三天,基本如斯。
百年以前,三十三天爆發了一成,很容易受到彈劾,烏紗難保。當下之計,只得張榜懸賞,請能人異士來。
前一陣子倒有些道士和尚前來揭榜,但無一例外,他們到江邊設攤作法,那香還沒有點燃,人就頭疼如裂,滿地打滾了。
久而久之,再沒有人敢揭榜。
現在那隊正一聽事情的前因後果,頓時心裡有些分明,不敢多事。便帶着人到河神廟那邊走了走,收拾到一些兵器殘骸——因爲謝行空殺人後,村民們被嚇得魂飛魄散,都逃走了,後面的事情並無目擊者,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事情變化,撲朔莫測,隊正不敢下定論,只說要回去稟告知府大人知曉,纔好行事。
心裡明白:多半會不了了之。
一直以來,對於一些能人異士,官府都很難約束到,反而有招徠拉攏之意,卻是國情所在。
天華朝雖然四海安平,可道法顯世,擁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
江水汩汩,一葉扁舟忽而漂下,舟頭立着一名面如冠玉的公子,長身玉立,風姿無雙。
他身後跟着一人,五短身材,赫然是那周亂山。
啪!
公子手中一揚,打開一柄灑金摺扇,動作優雅瀟灑:“阿那個,你說有妖物冒充河伯作祟的地方,就在這一帶?”
周亂山吞口口水道:“仙使,在下名叫‘周亂山’。”
啪!
臉頰上捱了一巴掌,五道指痕鮮明:“我沒有問你名字,再廢話就把你扔進水裡去泡一泡,清醒清醒,好讓你明白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一點規矩都不懂。”
周亂山大氣不敢喘,心裡直叫苦:本以爲師尊吩咐的任務是一趟美差,說不定還能有一番際遇,平步青雲,沒想到這仙使脾氣如此難侍候,動輒打人,還都是打臉……
趕緊恭敬回答:“是。”
“哼,這通江雖然爲黃河分支,目前沒有新的河伯大人任命下來,但也不能讓那些上不得檯面的精怪竊而居之,有損吾朝顏面。”
那仙使目光往前方水面一掃,忽有發現:“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