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服務也算周道。”
何奧的手環震動了一下,他手撐着柺杖,看着頭頂的‘前臺’,笑道。
他其實一直知道前臺就在他頭頂跟着他,但是他並不驚訝。
在他進入大廳,開啓超憶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了前臺已經完全與污染融合,變成了扭曲的怪物。
“這門後面,有你們不能暴露的東西?”
何奧擡頭看着趴在屋頂上的前臺,問道。
“抱歉,這屬於不能泄露的範疇了。”
前臺的目光注視着何奧,身形在牆壁上迅速攀爬,很快靠近了地面,她從牆壁上脫落了下來,腦袋擰回原位,注視着何奧,“老先生,您看起來並不驚訝?”
“這個世界上奇奇怪怪的怪物多了,見多了就不驚訝了。”
何奧平靜的說道。
“老先生您很有魅力呢。”
前臺弓起身子,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但是當面稱呼一個女孩子爲怪物,可是很不禮貌的。”
她的手臂迅速拉長,原本是指甲的地方此刻變成了有金屬光澤的鋒利的利爪。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的身子驟然向前,長長的爪子猛地甩出,一爪子抓向何奧的喉嚨,要刺穿何奧的脖頸。
何奧用柺杖撐在地面上,肌肉瞬間隆起爆發出力道,向着一側閃開。
那鋒利的利爪落了空,正好劃到了何奧身後鎖住大門的鐵鏈上,將鐵鏈直接劃斷。
鐵鏈的斷頭下襬,撞在鐵門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老先生好身手,”
前臺轉過身來,舔了舔鮮紅的嘴脣,那包裹着絲襪的大腿驟然繃緊,高高的擡起,一腳向着何奧的太陽穴踢來。
那緊身的裙襬則順着高高擡起的大腿緩緩上滑。
前臺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而下一秒,她的微笑僵硬在了臉上。
鋒利的刀刃刺穿了她的心臟。
“簡單的色誘術,”
何奧側過身,避免讓鮮血濺在自己的正裝上。
他從容的撩起衣袖,拔出蝴蝶刀,“謝謝你的幫助。”
鋒利的刀刃收回蝴蝶刀的刀柄,何奧轉過身,看向剛剛被前臺斬開的鐵鏈。
前臺的屍體順着他側身的動作,擦過他身側的空間,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而與這聲悶響相伴的,還有何奧解開纏繞在鐵門上的鐵鏈所發出的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
等到完全解開鐵鏈,他伸出手去,按在門把手上。
這個時候,他的手環再次震動了一下。
何奧擡起手環,發現是夏娃投射過來的屏幕,裡面顯示着黑市的聊天界面。
血狼給他發來了兩條消息,一條是剛剛他和前臺戰鬥的時候發的,詢問他【考慮的怎麼樣】。
一條是現在發的,
【如果你測試任務完成的好,我可以爲你發放更多的任務,這是一筆長期的買賣,後期有大量的收益等待着你,甚至你可以加入我們,獲得更多的超凡力量,你的資料說你是獨行客,要知道,像我們這種隱秘的超凡組織,可並不好找。】
看來進化之從真的很缺人。
何奧看了一眼消息,回覆了一句,
【我之前就是隨便問問】
在這消息發出之後,那邊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而何奧則放下了手環,把手按在門把手上,緩緩的拉開了鐵門。
狹長而寂靜的走廊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周圍並沒有警報聲或者驚慌的人羣。
看起來剛剛那位前臺很自信,覺得可以輕鬆解決何奧,所以並沒有拉響警報,她似乎想要‘獨吞’何奧的血肉和靈魂。
當然,這也和何奧故意放水,假裝沒看見那位前臺,增加了她的自信有一定關係。
開門之後,何奧並沒有直接進入走廊,而是關閉了手環的燈光,打開手環攝像頭,對準了走廊內側。
一個倒掛在牆壁最頂上的攝像頭出現在了手環的鏡頭中。
“從右側門進入,貼牆向右直走。”
夏娃迅速識別了攝像頭的型號,並通過藍牙耳機爲何奧規劃了攝像頭死角下的路線。
何奧順着夏娃的提醒,沿着打開的鐵門緩緩往裡。
前臺的死亡遮掩不了多少時間,一旦進化之從的高層通過某種檢測機制發現了前臺的失蹤,那就必然會拉響警報。
所以何奧需要利用好這短暫的時間,看看能不能找到能接入這棟樓內網的地方,讓夏娃控制主機,拷貝其中的數據。
這一次這道走廊不再是隻有兩面牆了,而是沿着走廊兩側,依次排列的白色小門。
小門上都掛着一個銀色的門牌,標註着小門對應的房間。
何奧一路看過去。
這些房間上面門牌依次掛着,‘養殖間9’,‘養殖間8’,‘養殖間7’,‘養殖間6’
這個走廊並不聯通整個區間的入口或者出口,是一段中間走廊,養殖間9後面是一個拐角,養殖間6前面也是一個拐角。
何奧現在所站的位置就靠近養殖間6,他沿着攝像頭的死角走了沒走幾步,就越過了養殖間6的門扉,抵達了走廊的轉角。
這裡的房間標法,很像一個‘養殖場’。
根據西託的從業記憶來看,通常情況下,聯邦的養殖場爲了方便工作人員的操作,肯定會把飼料間以及相關的智能系統主控間等需要工作人員操作的房間,設置在養殖區域的入口,方便工作人員操作,也能提高餵養效率。
雖然這裡餵養的大概率不是普通的‘牲畜’,但是從這個養殖間的標準排序來看,區域分佈的邏輯或許是一致的。
養殖間1旁邊,應該就是主控室和飼料間。
看起來現在並不是餵養時間,走廊裡沒有‘工作人員’。
何奧站在拐角處,把手環伸出去,再次用手環照了一下拐角後攝像頭的位置。
夏娃很快識別出了攝像頭的型號,並告訴了何奧攝像頭的死角位置。
這一次的攝像頭在轉角處的地面並沒有死角。
何奧擡頭看了一眼天花板。
這個走廊的天花板並不高,只有兩米多一點,並不符合何奧之前走了三節樓梯的深度,並且走廊也並不寬,何奧如果打開雙手,能同時按到走廊兩邊的牆壁。
看起來,修建這個走廊的人在儘可能的把走廊的空間縮小,以給養殖間等其他空間挪出位置。
何奧拿出蝴蝶刀,插入牆壁,用蝴蝶刀和柺杖交替攀爬,迅速爬到了天花板下。
然後他緩緩用雙手雙腳按住兩側的牆壁,沿着天花板小心的騰挪,拐過了拐角。
地面上沒有死角,但是天花板上有。
拐角後的是一條依舊被微弱的燈光照亮的幽深的走廊,這個走廊比何奧剛剛過來的走廊更長。
走廊一共有七個房間。
左邊有四個房間,依次是養殖間5,養殖間3,養殖間1,以及‘主控室’。
右邊有三個房間,分別是養殖間4,養殖間2和‘飼料間’。
從門的間距來看,主控室是一個非常小的房間,飼料間基本上和一個養殖間差不多大,甚至還要更大一些。
越過這七個房間,就是走廊的盡頭,那裡佇立着一扇靜寂的電梯門。
在一樓的電梯並不在這個位置,看起來一樓的電梯實際上是通不了這下面的,上了樓之後,還要更換另一臺電梯下來。
所以何奧打開消防通道的動作纔會被前臺‘關注’。
叮——
而在何奧一邊掃過走廊的格局,一邊小心的用撐着兩邊牆面的雙手雙腳挪動着往前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響聲響在了何奧的耳畔。
那扇緊閉的電梯門緩緩開啓。
兩個穿着純白工作制服的男人緩緩從電梯走出。
“上面發的通知,最近的飼料短缺,新一批抓來飼料要優先供應西城那邊,我們只有等一下批了。”
左邊的男人留着一頭棕黃色的捲髮,他看了一眼手環,嘆息了一聲。
“哪次不是這樣?”
他身旁的是一個個子並不高,身材幹瘦的男人,這個男人跟着嘆息了一聲,“西城那邊基本上就沒有缺過飼料,誰叫那邊職級比我們高呢?連部長都在那兒。”
“我都好多天沒有開過葷了。”
棕黃卷發的男人嘆了口氣,走到了主控室前,拿着自己的工作牌刷了一下,推開了主控室的門。
“飼料間裡的飼料是留給‘牲畜’的,哪兒輪得到我們,被抓到了會被老大弄死的,”
乾瘦男人嘆了口氣,“別想了,待會兒晚點要起來幹活,我馬上還要盤點飼料間的庫存。”
“聽說那些黑市來的,一加入組織,基本上都有足夠的供應。”
棕黃卷發的男人推開主控室的門。
“人家能自己找食,還能自己進貨,和我們這種是不一樣的,”
乾瘦男人跟着棕黃卷發男人走進了主控室,“你真要比,咱們不比前臺那娘們兒好多了,那娘們看起來趾高氣昂的,但是每天看到那麼多飼料來來往往不能吃,還要笑着伺候人家,要是我,我早就憋死了。”
“哈哈哈。”
他這句話逗笑了棕黃卷發男人。
棕黃色頭髮的男人伸手準備關門,卻被幹瘦男人阻止,“先別關,我拿個庫存單就去點庫存了。”
說着,他半邊身子探入了主控室,從門後的牆壁上取下了一個電紙書平板。
“那你弄,我睡會兒。“
棕黃卷發的男人走進了主控室深處。
“好。“
而乾瘦男人則拿着電紙書平板,離開了主控室。
他斜着穿過走廊,拿起工牌,刷開了飼料間的門。
然後反手帶了一把的房門,向着飼料間深處走去。
開啓的房門緩緩關上,直到那門縫即將合攏的剎那,四根枯瘦的手指穿過了門縫,扣在門上,阻止了房門的關閉。
緊接着,這隻手緩緩用力,再次推開了房門。
何奧走進了這個‘飼料間’。
首先引入他眼簾的,是兩個帶着些許鮮血的架子,架子上面都有固定手腳的鋼圈,一個個看上去像是某種鞭打或者拷問的刑具掛在這些架子上,或者斜靠在這些架子旁邊。
這些刑具各式各樣,有夾板,有長鞭,也有沾血的生鏽鋼管。
這些刑具與鮮血相伴,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下,顯得陰森而可怖。
而在架子旁邊,則是一個個密密麻麻堆疊起來的鐵籠。
這些鐵籠單個差不多隻有兩米高,一點五米寬,左側有一扇狹窄的小門。
它們如同被用來修建牆壁的磚塊,一個一個的疊放在一起,中間用某種鋼鐵的骨架固定,‘碼’成了一堵鐵籠構築的牆壁。
通過鐵籠的縫隙可以看出,這種鐵籠牆壁並不只有這樣的‘一堵’,後面還有很多‘堵’。
這間‘飼料間’的空間排布是,兩堵鐵籠牆背對背的靠在一起,中間過一個僅供一人通行的走廊,然後又是兩堵靠在一起的鐵籠牆。
依次排布。
而在這些狹窄的鐵籠牆裡,有許多籠子都是空的,但是也有許多籠子裡,關着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
這些人中有老人,有孩子,有男有女,他們有的蜷縮在鐵籠中,呼呼大睡,有的雙目無神的看着上方,有的則在無聊的東張西望。
他們每一個人脖子上都有一根顯示着編號的鋼鐵頸環,這些頸環被粗壯的鐵鏈系在鐵籠頂端,將他們‘系’在鐵籠上。
很多人看到了何奧進來,但是他們毫無所動。
就如同養殖場裡的牲畜茫然的看着站在籠外的人類。
而他們的處境可能比牲畜更糟糕一些,他們是‘飼料’。
何奧擡起腳步,向着前方走去。
在整個飼料間的天花板上,則固定着一個巨大的機械臂,機械臂的末端是一個帶着護欄的平臺。
看起來,這就是這個‘飼料間’的‘電梯’。
通過特殊的機械臂結構,以及預留給機械臂穿行的部分空間,這個機械臂可以做到抵達這個房間的任何一個鐵籠前。
此刻那個乾瘦男人就整操縱着機械臂電梯停在自己身前。
在巨大的機械臂運行的噪音中,他似乎依舊聽出了房門開啓的聲音,他並沒有回頭,而是一邊操控着手中的平板電腦,一邊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不是說你要睡會兒嗎,怎麼跟過來了?”
他笑了一聲,“你這是準備幫我忙?還是準備偷吃?”
一根黏膩的觸手從他衣領間伸出,伸向旁邊的鐵籠,穿過鐵籠的縫隙,停留在鐵籠裡的一個孩童的頭頂。
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他蜷縮在鐵籠的角落裡,擡着頭,驚恐的看着那隻觸手。
這觸手繞着孩童轉了一圈,“你看這孩子,肉多嫩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靈魂的鮮美,這裡只剩下七十多個飼料了,最多再喂一個多星期。”
乾瘦男人在手上的電紙書上點了幾下,“兄弟,我知道你很急,但是這時候不能偷吃,等帶回咱們餵食的時候,提前扯下來一些胳膊腿什麼的,豈不是美滋滋,雖然那時候可能叫的難聽,但是隻要提前割掉他們的舌頭,他們就只會啊啊啊了。
“而且那時候偷吃不容易被發現,你這時候吃了,要是咱們被老大發現了,就死定了。”
這時候,何奧已經走到了男人身後,他拄着柺杖,注視着男人,平靜的說道,
“我不急。”
待會兒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