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內部
伴隨着疾馳的列車消失在虛空中，何奧擡頭看了一眼頭頂。
那個天使沒追進來，看來高塔裡的東西確實挺危險的。
普通的B級怪物和超凡者察覺不到，但是A級的天使似乎能敏銳的察覺到不同。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身前。
此刻他正在一扇緊閉的金屬門前，打開這扇門，就是高塔的核心控制室了。
這扇門周圍遍佈乾涸的飛濺的鮮血，其中有一小部分看上去是人類的血漬，應該是何奧上次來的時候戰鬥留下的，剩下的大部分看上去則來自於某個巨大的怪物，應該是之前追逐他的B級大章魚留下的。
上次他來的時候，藉助B級大章魚的力量驅逐了那個將他‘騙’進來的，僞裝成‘柳楠’的怪物。
同時他又藉助金屬門切斷了大章魚的幾條追他的觸手，這些鮮血應該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那個大章魚感應不到高塔的威脅，但是它體型太大了，擠不進來，所以直到何奧上一次從隱秘通道離開高塔的時候，那個大章魚都還在高塔門口守着他。
按照時間換算來看，遺蹟裡距離何奧上次離開，應該過去了小一年了，不知道那個大章魚現在是不是還在高塔門口守着。
不過這一次何奧進來沒有遇見那個可以僞裝成別人的怪物，不知道它跑到哪裡去了，不過依照大章魚的兇殘來看，它想從大章魚手中逃脫，估計也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將目光收回到身前，何奧目光劃過眼前緊閉的金屬門，金屬門旁邊的金屬臺，那是這扇門的驗證開關。
高塔的內部的空間與外側的空間不同，似乎有某種更高維的力量一直作用在高塔內側的空間上，讓整個內側的空間呈現‘半封鎖’的狀態。
在維洛拉號的感知中，高塔內的整體空間是呈現‘果凍’狀的，越往深處，就越難擠進去。
維洛拉號用盡全力，也只能把他送到核心控制室門外的走廊裡。
從之前紐蘭城邦，以及剛剛和那位無名天使交手的情況來看，要達到這麼大面積封鎖空間的效果，至少需要是天使級的高位存在的能力。
也就是說，整個高塔內部很有可能充斥着某種大範圍的高位封鎖能力，並且可能至少持續了數百年。
甚至可能這些對空間的封鎖，也只不過是這個封鎖能力的某種‘外圍延伸’。
而這種封鎖，也許就與那高塔下方的存在有關。
何奧走到了金屬門旁邊的金屬臺前。
那個高塔下方的存在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高塔裡，大概率不太可能是因爲不想出來。
他將手按在了金屬臺的屏幕上。
[正在驗證訪問者身份]
[靈魂驗證通過，指揮官閣下，歡迎回來。]
伴隨着一陣光輝閃過，屏幕上顯現出一行行聯邦第二區的文字，隨後，整個金屬門緩緩打開。
之前這個系統是不認識何奧的，後來何奧借用‘守墓人’帶進來的的指揮官芯片和僞造的掌紋、瞳膜，重置了程序，然後重新使用靈魂綁定將自己的身份錄入了驗證系統。
因爲靈魂綁定的唯一性，現在他是這套系統唯一的‘指揮官’。
流散的燈光照耀着門後的核心控制室。
這裡仍舊保留着何奧上次離開時的樣子，四散的椅子，被拆開的中央電腦，以及何奧上次烤完烤肉剩下的木炭灰。
而在何奧注視着這片控制室的同時，在他眼底深處，一縷橙灰色的光芒正在漸漸的浮現。
他又一次的走進了這個核心控制室，擡手關上了金屬門。
也幾乎在他走進這個控制室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悸動就從他心底浮現。
他下意識的擡起頭去，看向控制室的角落。
在那裡，有一扇鑲嵌着類似於船舵的圓形轉盤的金屬門。
澎湃的吸引力幾乎在一瞬間涌入了何奧的思緒，衝進了他的大腦，引誘着他緩緩的靠近這扇金屬門。
他注視着那扇門前的金屬轉盤。
上一次來的時候，他試圖打開過這個轉盤，但是沒能轉動。
不過他上次實打實的只有D級的實力，而現在，他超憶已經抵達了B級，似乎並不是完全沒有打開這扇門的希望。
他緩緩伸出手去，觸碰向那圓形的轉盤。
轟——
就在這時，宛如一聲巨大爆炸的轟鳴聲在何奧的腦海中炸響，他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下，整個身體僵在了那裡。
兩行血淚幾乎瞬間從他的眼角溢出，滲透肌膚的鮮血遍佈了他的肌膚，而在那幽深的瞳孔深處，兩個嵌套在一起的橙灰色圓環在剎那間浮現出光輝。
巨大的橙灰色眼睛在何奧腦後的天空中迅速勾勒而出，這顆原本平時基本上都是半虛化狀態的眼睛此刻已然完全的凝實，目光低垂，死死的注視着何奧面前的金屬門。
整個世界此刻在何奧的視野中‘展開’，無數扭曲的線條倒影在他的瞳孔中。
他的目光注視着身前的金屬門。
在那些構成整個世界的扭曲的縫隙裡，彷彿有某種無形的紫色虛線從那緊閉的房門後延伸而出，如同垂下的楊柳在他的身周飄舞，纏繞向他的身軀，他的靈魂。
時間彷彿都在此刻靜止。
那些虛線似乎感受到了何奧的‘目光’，它們搖擺着收攏了身軀，驟然的收回了金屬門後。
世界再次陷入了靜寂，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那些虛線也未曾出現過一般。
何奧側過身子，向後躺靠在旁邊的金屬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鮮血和汗水已經滲透了他的後背，他甚至能聽到心臟在胸腔急速跳動的聲音。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覆蓋的新的血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此刻他身後的眼睛已經漸漸隱沒，而他瞳孔滲出的光輝也漸漸消逝。
他剛剛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受到了影響，一切都是這樣的‘順其自然’，要‘自然’的打開那扇門。
哪怕他心中已經有了高塔下面的東西非常危險的‘預想’，但是他仍舊這樣毫無防備就被影響了。
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何奧腦海中快速閃過所有的思緒。
他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就被吸引的試圖打開這扇門，只是因爲實力不夠沒能打開。
而那一次沒有受傷的經歷在他心中就已經埋下了名爲‘這樣做很安全’的‘種子’，讓他下意識的覺得試一下也沒有什麼。
恐怕在那時候他就已經受到了影響。
只是那時候他實力太弱，根本感受不到那無形的影響。
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爲他攜帶了與自身強綁定的真理之眼，那無形的虛線觸發了真理之眼的力量，他可能就已經伸手把門打開了。
門後有什麼，他並不知道。
但是對方這麼小心的要引誘他打開，大概率後面的不是什麼美好的天堂。
不過門後的東西，恐怕要比外面那個擁有某種‘君主’威能的無名天使強得多。
那個天使可沒有能力僅僅靠一些外溢的力量，就逼得真理之眼自然顯露。
何奧深吸一口氣，開始回顧自己從一開始對這扇門的所有印象。
他第一次接觸這扇門的時候，感受到了當初與舞女類似的吸引，事實上，他正是因爲這種吸引才一路來到高塔的。這應該是一種同途徑高位存在對低位存在的吸引。
當時他判斷出，門後的東西應該和超憶高階的晉升有關。
這個判斷有沒有問題？
何奧再次看向那扇緊閉的金屬門。
那無形之中的吸引依舊存在着，促使着他打開那扇門。
他一點點的沉下心來，撥開那種吸引表皮下的感覺，嘗試分析其組成。
這種熟悉而自然的吸引，他在舞女身上感受過，也在演說家身上感受過。
但是他之前感受到類似的吸引的時候，並沒有如此強烈的覆蓋理智的非要得到它的‘慾望’。
吸引是沒問題的，只是被‘扭曲和放大’了。
何奧回想了一下剛剛看到的那無形的‘虛線’，虛線本身是帶有紫色光芒的。
他的認知和感覺可能會被影響，但是真理之眼的力量應該還是穩定的。
超憶的力量也是紫色，顏色相同的能力似乎本身在天賦序列週期表上也是靠近的。
這樣看來，裡面的東西很有可能的確和超憶有關，並且大概率本身就是超憶同途徑的天使級物品。
這時候，何奧想起了那個僞裝成柳楠將自己帶過來的‘怪物’，對方似乎是和超憶相鄰途徑的B級。
何奧之前能從其身上感受到極其淡的吸引感，那麼反過來，門後的東西是否會對那個怪物也有吸引感？
也就是，那個怪物其實也可能是被門後的東西‘吸引’來的？
而那個怪物則不斷欺騙着其他生命撞開了高塔的大門，想方設法進到核心控制室，是否也是爲了這扇門後面的東西而來？
而最終，那個怪物把‘何奧’帶了過來，然後這扇門後的存在何奧心中也埋下了吸引的‘種子’。
就如同下棋一樣，將一顆顆棋子擺放在他應該有的位置，一次次的嘗試‘開門’。
嗯，有超憶途徑的味道了。
何奧將目光從那扇金屬門上收回，深吸一口氣，擡起手。
很顯然，門後的東西，他現在連真理之眼都激發不了多久的狀態還對付不了。
不過這也並沒有超出他的計劃，他這次來本來不是爲了門後的東西來的，只是順便踩踩點。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的力量這麼詭異強大。
但這也提醒了他，讓他對門後的存在的實力有了一個更高預估，要準備的東西也變多了。
不過門後的存在越強大，高塔位置的往日遺蹟和真正的遺蹟的神秘學距離應該就越近。
在這裡打開的通道能支撐何奧過去的可能也就越大。
何奧張開手，看向手中懸浮的在紙張和灰燼之間變化的往日迴響。
該幹正事了。
——
往日遺蹟
“那個是書店嗎？”
走在最前面的歌婭穿過人羣，舉起手中的法杖，擡頭看向前方以茶色玻璃爲主要外立面裝飾的建築物，這一面面零散的玻璃在陽光下反射着明豔的色彩。
“修的挺漂亮，像博物館一樣。”
慄成也擡起頭，看向前方。
“高度數據化的時代，本身看書的人其實很少了，”
何奧擡頭看了一眼前方的建築，緩緩走向建築的玻璃大門，“書籍本身的作用已經變成了類似於‘知識’的具象化，是可以用來拍照炫耀的奢侈品。
“所以書店的經營方式也從賣書變成了‘旅遊景點’，這些書店本身並不靠書籍作爲主要贏利點，而是通過出售文創作品，聯名周邊，以及咖啡奶茶等飲料獲利。”
副本世界的書店就是這樣。
事實上，因爲書籍的奢侈品屬性，副本世界的書店一般都會開在城市最繁華的地區，整體上已經和周圍的娛樂場所融爲了一體。
“噢。”
歌婭點點頭。
“原來如此。”
慄成在旁邊也輕輕點頭，他基本沒有關注這些，他的重點都在超凡研究上。
三人一行很快進入了書店。
這家書店很大，有三層樓，門口放着一個巨大的紙質的立體地圖。
只不過地圖上標註的都是第一區的文字，地圖上分類的圖標也不夠清晰，無法讓人明確的看懂哪個區域具體是做什麼的。
也無法第一時間知道，哪裡能找到遺蹟的地圖。
流散的人羣從三人的身旁經過。
“分頭去找吧。”
何奧目光掃過面前的地圖，“慄成一樓，歌婭二樓，我去三樓。”
“嗯。”
“好。”
旁邊兩人同時點頭。
也就在這瞬間，何奧靈魂降臨，收回了在林遲遲身上的標記，然後在慄成和歌婭身上都放置了一個標記。
三人相視一眼，立刻分開。
慄成直接進入了一樓，何奧和歌婭轉身沿着一旁的電動扶梯向上。
歌婭停在了二樓，何奧則繼續往上，上到了三樓。
而就在幾人離開後不久，原本坐在一樓門口看書的一個瘦削人影擡起頭，看向了書店深處。
何奧很快抵達了三樓。
這裡似乎大部分都是一些工具書，他沿着書架之間的縫隙前進，目光迅速在一個個擺放好的書架上掃過。
他很快掃過了一些看封面就是在科普基本知識的書籍，又走過了幾個裝修精緻的飲料咖啡區，在將整層樓的大部分地區都掃過了一眼之後，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一本本厚厚標註着各種語言的書籍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他走到了一個書架旁，伸出手去，手指拂過那一本本厚厚的書籍，最終停留在一本同時標註着第一區語言和第二區語言的‘字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