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學善得到消息,匆匆返回家中,看見家裡一片狼藉,連掛在牆上的字畫都被揭走了,禁不住腿一軟,腦袋一片空白,“嗡”的一聲,暈了過去!
上次他被搶走大量的黃金,就已經痛徹胸腹了,這次被洗劫的更徹底,幾乎讓他變成了窮光蛋!
當然,他手裡控制幾十萬軍隊,只要給他兩三年時間,還能迅速積聚家財。
問題是,日本人會給他充足的時間嗎?
張學善的內心受到重創,口吐白沫,四肢冰冷,旋即被送到北平最好的醫院療養。
這件大案消息傳遍全國,再也遮掩不住!
許多報紙都報道了這件事!
一時間,全國的軍閥都對張學善口誅筆伐!
尤其是川軍,武器裝備太差了,聽說兵工廠有那麼多好東西,最後竟然全都被炸了,心裡又急又怒,一個個氣得吐血!
清先生也非常不滿,給他發去電報:“賢弟,放着那麼多好東西,怎麼不跟中央軍分享?好好的兵工廠,爲何不嚴加看守,竟然被人混進去!你太讓人失望了!”
張學善躺在病牀上欲哭無淚,比起兵工廠的爆炸,他更心疼家裡被盜的財產,可是偏偏沒法說出去!
如果黃金、白銀、美元沒丟,即便兵工廠被炸了,他也能重新復建啊!
可是現在,啥都沒有了,他想死的心都有!
張學善在病牀上躺了三天,趙四小姐一直在旁邊伺候。
轉眼到了某一天,趙四見他心情鬱悶,說道:“今晚在開明大戲院有一場義演。據說梅蘭芳會去。要不,我們去散散心?”
張學善在牀上躺得渾身難受,於是道:“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當天晚上,戲院的演出很精彩,張學善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接到手下通知,說有長途電話。
張學善並未在意,交代手下:“你去幫我接聽,問問有什麼事!”
結果這名手下接聽之後回報:“出大事了!”
張學善匆匆離去,先接了電話,又接到緊急電報。
他回到家中,凌晨一點,召集留在北平的高級將領開會。
(此處省略500字)
不管怎樣,此後三個月內,日本關東軍佔領東北全境!
而國際聯盟受中國申訴後前來調查,採取綏靖政策不對日本做出懲罰!
事變發生後,引起舉國震驚,無數民衆走上街頭。
這裡要提到一個人,南國詩社著名詩人,廣西大學校長馬君武,在1931年11月2日的魔都《時事新報》上發表了一首詩:
“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正當行。
溫柔鄉是英雄冢,哪管東師入瀋陽。
告急軍書夜半來,開場弦管又相催。
瀋陽已陷休回顧,更抱佳人舞幾回。”
胡蝶拍過《火燒紅蓮寺》,是中國第一部武俠片,還拍過《歌女紅牡丹》、《秋扇怨》等電影,在當時紅遍半邊天。
這首詩給張學善增添了無數罵名,可是卻冤枉了影星胡蝶。因爲胡蝶當時沒有去北平,也沒跟張學善跳舞。
《時事新報》的影響力很大,再加上國破家亡,這首詩激起了人們的憤怒,胡蝶成了紅顏禍水。
實際上,東北還是有人抗日的。
面對北進黑龍江的日軍,馬占山將軍在省府會議上拍案而起:“守土有責,決不能將黑龍江寸土尺地讓與敵人……”
馬占山率數旅之軍,據守嫩江橋,血戰三天二夜,抗擊進犯齊齊哈爾之敵。
全國各地愛國學生和教師紛紛通電要求北上抗日,請纓殺敵。
關內各地青年學生和愛國同胞,紛紛組織“援馬團”“義勇軍”前往東北,支援抗日。
毀家紓國,舉家抗日,縱強敵環伺,也絕不放棄抵抗。這是當年涌動在白山黑水間不屈的信念。
直至1933年,總數超過30萬的東北義勇軍,在日本關東軍的征剿下頑強抗戰,“白山黑水盡化爲赤血之區”。
.................
當秦笛回到魔都的時候,纔是9月13日。
隨後他度日如年,又等了幾天的時間,纔得到事變的消息。
歷史還是按照固有的步伐朝前走,並沒有因爲他的劫掠而發生改變。
事變後的第二天早上,張乃景便拖兒帶女的趕過來。
他坐在秦笛對面,瞪大眼睛瞧着秦笛,看了許久,方纔開口,說道:“你說的日軍侵華,果然開始了!他們侵佔了東三省,以蛇吞象的態度,已經昭然若揭了!我只想知道,你怎麼提前數年,便看出來了?”
秦笛嘆了口氣,道:“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
張乃景顯然對這種說法不滿意,不過既然秦笛不願意多說,他再問也得不到答案,於是改變了話題:“那你告訴我,日本人何時進攻魔都?”
秦笛故意掐指一算,道:“日本人真正佔領魔都,還要五六年的時間。”
張乃景又問:“我上次聽你說,日本人會攻佔廣州,杭州,青島,濟南,是嗎?”
秦笛嘆息道:“大戰一起,從武漢往東,所有國土,全部淪陷!”
張乃景聞聽此言,渾身顫抖,臉都綠了!
他的牙齒咯咯直響,問:“如果真這樣,那我們怎麼辦?張家全部的財產,都在江浙一帶,若被倭寇燒殺搶掠,那可就全完了……”
秦笛道:“從現在開始,需要未雨綢繆,將一部分產業遷移到西部,剩下遷不走的就留在這裡,反正日本人也沒法將房產、土地都搶去!等到將來,還可以再收回來。”
“日本人會佔據中國多長時間?”
秦笛低頭撥弄手指,過了好半天,才道:“從現在開始算,最多十五年!”
張乃景略微舒了口氣,道:“十五年我還死不了,否則死不瞑目啊!沒想到,我堂堂中華上國,竟被小日本欺負到這種地步!”
他是留學美國的人,跟留學日本不一樣。
留學日本的人,對日本有幻想,比如說汪兆銘,寧願選擇投靠日方。
過了一會兒,張乃景問:“民生汽車廠,快要建成了,你說這不是白折騰嗎?早知如此,將廠子建到西邊去,豈不是好?”
秦笛道:“沒關係,距離全面戰爭,還有好幾年呢!”
張乃景瞪他一眼,道:“反正所有資金都是你投的,我只是沾了伯父和秦菱的光,平分一半的股份!若是虧了錢,我也不會太傷心。”
秦笛笑了笑:“我不怕虧錢。”
他當然不怕,從東北搶了6億元,要是怕虧錢就見鬼了!
張乃景道:“你新建的自行車廠,生意很不錯,似乎大有可爲。”
“那當然,我對此寄予厚望!”
“自行車,技術含量低,比汽車容易造。”
“也不盡然,同樣需要升級換代,精益求精。”
秦笛說這話沒錯,普通自行車很便宜,換成高檔比賽用車,那就貴得沒譜了,技術含量差別很大。
不過,對他來說,先造出普通的自行車,讓老百姓每人一輛,就是天大的生意!若有山地自行車,新四軍、八路軍每人一輛,來去如飛,豈不痛快?
秦笛忍不住想起電影裡出現的一幕,僞軍穿着大褂,帶着黑色帽子,騎着自行車,一手提着盒子槍,追趕前面的游擊隊員……
張乃景問:“我還是想不明白,你既然猜測日軍會進攻魔都,爲啥還要將自行車廠建在這裡?”
秦笛答道:“鑄件廠建在渡口。魔都只有組裝車間,隨時都可以撤走。”
張乃景眼前一亮:“原來是這樣。我聽說最近以來,有不少人從東北逃過來,我們的機會來了,正好可以招一些熟練技工。”
秦笛心道:“我炸燬兵工廠,造成三萬人失業,其中一部分人,拖家帶口,逃到南方來!這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對於這些人而言,逃離日本人的魔掌,或許是一件幸事。”
晚飯過後,三嬸惠子哭哭啼啼地從屋裡衝出來。
因爲事變爆發,秦漢旭氣憤難平,在家裡拍桌子砸碗,看惠子如寇仇,罵得很難聽。
女兒秦湛攔不住,乾脆拖着眼淚汪汪的母親,想要離開家門!
惠子不想走啊!
她一個平凡的女人,嫁到中國二十年,早將這裡當作自己的家!
這種軍國大事,跟她一個小女子有什麼關係?
秦笛聽見動靜,趕緊出門攔阻。
“三嬸,你不能走!你是秦家人,走到哪裡去?”
惠子悲從中來,坐在門口臺階上,放聲號啕大哭。
秦湛也跟着流淚,說道:“哥,我帶母親出去住兩天,等事情平靜了再回來。”
秦笛大聲道:“不要走,瞎折騰什麼?三叔,你出來!是男人,別對老婆孩子發脾氣!”
秦漢旭雙目赤紅,從屋子裡走出來,口裡叫道:“恥辱啊!國難當頭,我家還有個日本娘兒們,走在外面,我覺得有人戳我脊樑骨,這樣的日子沒法過了……”
秦笛叫道:“狗屁!日本娘兒們怎麼了!你既然娶了她,過了二十年太平日子,就該繼續過下去!沒來由,現在挑剔起來了!你早幹嘛去了?”
秦漢旭道:“過不下去了!我要拿起槍,去東北抗日!”
“你去就去好了!在這裡鬼叫什麼!”
“我……我這就走……”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來,隔着老遠就聞到一股酒味,原來是喝醉了,正在撒酒瘋呢!
秦笛上前兩步,輕輕摸他的腦門,封閉了頭頂幾處大穴,又在背後大椎、風馳上捏了一把,秦漢旭頓時像一攤軟泥倒在地上。
惠子和秦湛都被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
秦湛道:“哥,你把我爹打暈了!千萬別出事啊!”
秦笛一手提起秦兆旭,進入對方的家,將他放在牀上,然後道:“莫要管他,讓他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真的沒事嗎?”
“真沒事,等明天上午,我跟他好好聊聊,幫他梳理心結。”
第二天早上,秦漢旭醒過來,倚在牀頭,一聲不吭。
惠子給他端茶倒水,他也不吱聲。
惠子心裡難過,卻又無從勸解,只能站在門口屋檐下,呆呆地望着一叢菊花,她在想要不要回日本去,又有什麼顏面見父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