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塘峽,位於重慶奉節縣境內,長約八公里,是三峽中最短的一個峽,也是雄偉險峻的一個峽。東端入口處,兩岸斷崖壁立,相距不足一百公尺,形如門戶,名夔門,也稱瞿塘峽關,山岩上有“夔門天下雄”五個大字。左邊的名赤甲山,相傳古代巴國的赤甲將軍曾在此屯營,尖尖的山嘴活像一個大蟠桃,右邊的名白鹽山,不論天氣如何,總是迂出一層層或明或暗的銀輝。
瞿塘峽雖短,卻能“鎮渝川之水,扼巴鄂咽喉”,有“西控巴渝收萬壑,東連荊楚壓摹山”的雄偉氣勢。古人形容瞿塘峽說,“案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
秦笛心道:“怪不得日本人沒打進四川,有這樣的地勢,想逆流闖關,實在太難了!”
不久,輪船到重慶靠了岸。
幾個人換了一條小船,繼續往西而行。
自此之後,長江順着地勢,變得彎彎曲曲,常常有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這天下午,天色漸晚,船經過“大中壩”,又過了泥壁沱、李家河,忽然折而向北,繞了個十幾公里的大彎,在艾坪山腳下靠了岸。
顧如梅說道:“先生,這片方圓數十里的半島,連同這座小山,都屬於我們顧家所有。我們先上岸休息一天,然後明天再走好不好?”
衆人紛紛叫好:“坐船太久,好累啊!小船搖晃的厲害,實在受不了!”
秦笛讚道:“這地方不錯,江水在這裡拐了個彎,山明水秀,還有淡淡的靈氣,怪不得顧家出人才。”
顧如梅聞言很歡喜:“先生您過譽了。不過,我的祖父,乃是大清的進士,家父也有舉人功名,再加上我的叔叔們爭氣,所以顧家才擁有這片地盤。”
衆人一面說着,一面從小船上下來。
顧如梅領着衆人朝前走,說道:“以前這兒人氣鼎盛,但是現在不行了。因爲我大伯一家去了廣州;二伯領兵打仗,常年不歸家;家父和家母在長沙定居;五叔去了金陵,在教育部任職;所以留在這裡的,只有一個四叔了。當然,還有我爺爺、奶奶,他們就喜歡這兒,哪裡都不願去。有時候,張太師祖來住兩個月,他也說這兒是風水寶地。”
秦笛放眼四顧,覺得這是一片好地方,因爲三面被長江包圍,只有一面通向陸地,半島的根部最狹窄的地方不過兩三裡,就像一根細長的手指一樣。這樣的地形很容易防守。
而且,艾坪山只是一座小山,半島上還有大片的平地,可以將糧倉放在這兒!
這裡雖然屬於重慶管轄,但它距離市中心非常遠,周圍都是鄉村,不會受到日本軍機的轟炸。
因此,秦笛的面上露出微笑,覺得自己運氣很不錯。
不過,怎麼跟顧家商量,借用一部分土地,還得費一些喉舌。
衆人走不多遠,看見前方有一處村落,紅磚綠瓦,掩映在綠樹之中。
顧如梅笑道:“這是我家的祖宅。從我曾祖那一輩,就搬到這裡來了。我的曾祖,有兩個兒子,我爺爺是老大。二爺去世早,但還有後人留下來。這個村裡住了幾十口人家,除了顧家人之外,還有一些婢僕幫工,那些人只是借住,房屋都是我們家的。
我父母、大伯、五伯常年在外,只有過年的時候纔回來,家裡的房子還留着,房間經常有人打掃,被褥都放在箱子裡。
我的二伯,也就是阿虎的父親,雖然在外領兵打仗,但他每隔幾個月,都會回來一次。因爲我二嬸還住在這裡呢。”
說到這裡顧如梅回頭說道:“阿虎,你回家叫兩個廚娘,來我家生火燒飯!今晚大夥兒就住在我家了。”
顧如虎答應一聲,加快腳步,跑到前面去。
衆人進了村,沿路有不少人跟顧如梅打招呼:“阿梅小姐回來了!”
顧如梅面帶笑容,衝那些人點頭示意,並沒有說什麼,顯然住在村外面一層的都是下人。
再往裡走,有人道:“阿梅,你回來了?三伯父還好嗎?”
顧如梅笑着回答:“三哥,你胖了!我父親很好,多謝你問詢。”
這時候,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站在路邊滿面含笑道:“阿梅,這些人是你的朋友?遠道而來,歡迎歡迎。”
顧如梅道:“四叔,你怎麼出來了?我還想明早去你家呢。”
“哈哈,見不見我沒關係。趕明兒,別忘了去見爺奶。”
“我曉得呀。”
一路寒暄,顧如梅領着衆人,進入一家庭院。
大夥兒在客廳落座,不一會兒的功夫,天黑了,屋裡點亮了燈燭。
有兩個廚娘和一個婢女進來,幫着燒火做飯,整理牀鋪。
吃過晚飯後,顧如虎從外面進來,對顧如梅叫道:“姐,我娘叫你呢!讓你去我家說話。”
“好!”顧如梅答應一聲,便走出了家門。
當她來到二伯家時,除了見到二嬸之外,還再次見到四叔“顧辰”。
顧家五兄弟,老大顧朗,在廣州做茶葉生意,從四川買了蒙山茶、邛崍茶、青城雪芽、峨眉毛峰,然後運到廣州去賣,算是顧家財產的重要來源。
老二顧翰,也就是顧如虎的父親,乃是川軍中高級將領。
老三顧峻早年在嶽麓書院教書,1926年轉爲湖南大學,乃是國學院的教授,負責教國學、書畫和音樂。
老五顧羅在金陵的民國教育部任職,跟老三一樣精於琴曲和書畫。
老四顧辰則留在老家,看似沒有驚人的才藝,也沒有經商的天賦,實則他是個通才,每樣都懂一些,負責居中運作,沿江調度鹽茶,贍養年老的父母,對顧家來說很重要。
顧辰對顧如梅招手:“阿梅,坐吧,有些事我得問你。我聽阿虎說,你拜了一個年輕人爲師?他還想收阿虎爲徒?”
顧如梅落座,坦然答道:“是的。”
顧辰問:“這不是一件小事,天地君親師,拜師不能隨便。我剛纔問阿虎,他拜的什麼人?阿虎說不清楚。你能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