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見殘紅舞。不忍覆餘觴,臨風淚數行。】
視線中,玄燁眼見着那把鋒利的長劍架在菀玥的脖頸間,已經溢出血印來。
他徹底慌了,呡緊的雙脣開始泛白,他不敢想象,稍有不慎,那把劍就會奪了她的性命,他甚至願意拿自己的命換她的,可是他更擔心,他沒有完全的把握,如果真的跨出了這一步,還是未能救下她,又該怎麼辦。
“莫歌,想想你的一家老小,別再跟這狗皇帝廢話!”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蒙面男子舉着劍,對準菀玥飛奔過去,她根本無力反抗,只是看着玄燁,然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仿若天地間只留下了她一人……
天意安排,無可奈何……
“小心!”
一瞬間,菀玥被他有力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看到的竟是他用自己的整個肉身擋在她的前面,趁着混亂之際,單手一個用力便將莫歌摔倒在地,然後一把將菀玥攬在懷中,緊緊護住,他的功夫自小就好,只在一個呼吸間,半側過身,菀玥在他身後是完全安全的,玄燁搶下莫歌手中的那把長劍重重一揮,角度沒有一點偏差,正好刺中那個飛奔而來的蒙面人的要害,那人瞬間癱軟在地上,血流一地。
福全趕在玄燁之後,朝着他的傷口處就是一腳,他的嘴裡噴出大口的血,然後一動不再動。
待迴轉身時,莫歌已被兩個侍衛圍住,卻仍然反抗。
他們的同黨與原本僵持着御林軍們廝殺開來,區區幾個人而已,哪裡又是御林軍的對手。
所有的危機都過去,玄燁轉過身用力地抱住菀玥,整個人幾乎都倚靠在菀玥身上,急促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菀玥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竟在發抖。
菀玥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急速的心跳從未有過的慌亂,她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
“皇上……皇上……”
一會兒的功夫,所有人全部被生擒。
“莫歌與大明餘黨勾結,帶回去,聽候皇上發落!”樑九功在一邊怒喊,也未曾察覺玄燁的異常。
“皇上,您怎麼了……”他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了,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只知道菀玥拼命地喊他,“皇上……”
御林軍全部涌上來,將這裡團團圍住,連一隻麻雀都不能飛出去,莫歌知道死期已至,突然開始大笑,大仇再不能報,她準備了最後一擊,混亂中,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她根本看不清。殺不了玄燁,殺了福全也一樣,因爲他們都是愛新覺羅的血脈。
鏢頭極其精準地射出……
鮮血濺在福全的臉上,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血的溫度。
一切只在一瞬間發生,辰歡無力地靠在福全身上。
“辰歡!辰歡!”福全的恨涌上心頭,猛地幾刀上去,刀刀刺中莫歌的要害。
絕望掩埋了世間一切的希望,辰歡終究是爲他而活。
衆人皆向辰歡涌去。
“萬歲爺,萬歲爺?”樑九功見他仍然抱着菀玥,甚是驚愕,卻也不敢擡頭
。
“朕沒事,你傷着沒有?”
“臣妾沒有傷着,臣妾……”菀玥抽出手,驚愕地立在那裡,他的傷口處血噴不止,染紅了衣襟。
“皇上……皇上……”菀玥一刻不停地喊着他,這樣不顧着危險就擋在她前面,寧願此刻是她倒在這裡,而不應該是他。
她知道他是強忍着痛,硬是要擠出一點笑容來給她,嘴裡羸弱的聲音只爲了要菀玥安心:“放心,朕沒事的……真的沒事……”
若不是眼前模糊了,她都不知道眼淚什麼時候已經不知不覺滴在手背上,與他的鮮血融合在一起,她的身體根本由不得自己隨着慌亂的心不停地顫抖,
御林軍衝過來將莫歌圍住,她見此狀忽然變得更瘋癲起來,似乎是神智也越來越不清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方纔做了什麼,只拿着手中的匕首瘋了一樣地胡亂地在空中划着,無人敢靠近,她大喊着:“愛新覺羅玄燁!你該死!該死!”
眼見着同伴一個接着一個倒下,再也不能站起來,莫歌神志崩潰,渙散的眼神直落在玄燁身上,可她到底是皇帝的女人,不帶萬不得已沒有人敢冒然了斷她。
玄燁倒在菀玥的懷裡,徹底沒了力氣,菀玥的視線早已經一片模糊,她抱着他,根本顧不得成嬪要對我如何,眼前只有一大片的鮮血從他的袍子上滲出來,然後沿着他的手滑下來,我哭不出聲來,也喊不出話,“陛下……陛下……太醫呢,太醫呢,太醫在哪裡啊!”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的血色,卻還是拼盡全力捏住菀玥的手,安慰着對她說:“別哭……放心吧,朕不要緊……”
一把匕首直直地刺進她的胸口,那是她爲自己準備好的,她滿眼恨意卻又戀戀不捨地看着玄燁,直到最後倒下。
“皇上!皇上!”
玄燁倒在她的懷裡,徹底沒了力氣,慢慢地失去知覺,菀玥的眼睛早已經一片模糊,她絕望地抱着他,根本顧不得周遭地危險,眼前大片的鮮血從他的袍子上滲出來,然後沿着他的手滑下來,她哭不出聲來,“皇上……太醫呢,太醫呢,太醫在哪裡啊!”
隨行的太醫將玄燁的傷口包紮好,撒了止血的粉,他的脣色開始發青,好在血終於不再滲出來,只待回宮。
回宮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所有的人都只能在清寧殿外候着。
此刻夜色暗下來,菀玥愣愣地站在那裡,恍然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辨識能力,她的腦海裡 不斷地重複着昨日那一幕,也不知道是幾時了,只知道宮人們進進出出,神色緊張。
一直等到夜半時分,太醫擦着額角的漢出來回話,玄燁的傷口不在要害,但失血太多,眼下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會不會再有轉變,一切還是未知。
菀玥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都癱軟下來。孝莊傳了口諭,說皇帝需要修養,便打發了所有人回宮去。唯有菀玥可以留下。
隨即又下一道懿旨,所有在南苑被帶回的刺客,明日午時問斬。
好幾日的玄燁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只能
以流質充飢,一切事物都是菀玥親力親爲,有時候就連一碗稀薄的粥要喂上大半個時辰,她就這樣一小勺一小勺送到他脣邊,看着它慢慢流進嘴裡去。
有時候也只是昏昏地醒過來,又沉沉睡去。
裕親王府也傳來消息,辰歡雖還是沒有醒過來,但到底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只需靜養,便無大礙,到底也給孝莊帶來了安慰。
鬱積了許久的大雨終於落下來,擾得人心煩意亂。
菀玥坐在他的牀邊,靠着龍牀的架子,因着這些日子實在太過勞神,竟不知不覺竟睡着了,直到她明顯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那感覺太過真實,不是在夢裡。
菀玥睜開眼,她驚然的是,那隻手果然是玄燁,此刻,他正仰着頭,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祖宗保佑,他終於醒了!
“皇上,您醒了?您終於醒了?”菀玥騰地站起來,她就知道,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只是一時間高興極了,竟不知此刻該做些什麼。
“嗯……”玄燁慢慢眨了眨眼睛,算是迴應,眼下他還虛弱得很,說不出什麼話來。
“樑九功”,菀玥興奮地喊道,“快去傳太醫,就說皇上醒了,哦,對了,快再派人去慈寧宮向老祖宗通報一聲。”
“嗻!奴才這就去!”樑九功聽見殿裡頭傳出來的吩咐,竟是這樣的好消息,一時激動,熱淚不禁奪眶而出,迎着雨地就跑出去了。
只覺得臉上溼答答地,竟不知是眼淚,她輕聲問道,“皇上餓不餓,渴不渴?”
玄燁他微微搖了搖頭,有慢慢伸出手,將菀玥小心翼翼地牽住,順勢在靠近他牀沿的地方坐下,他擡起手,想要爲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可是實在沒有力氣支撐住,又落下來。
“你別忙……就坐在這裡……”他的聲音很輕,菀玥卻能聽得清楚。
菀玥看着他,原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與他聽的,此刻他醒了,她又說不出來了。只心疼他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那都是爲了她。
“朕知道……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朕的在身邊……”
“皇上快別說那樣多的話了,一會兒太醫來了,臣妾才能安心。”
“好……”
太醫來的時候,他又已經睡着了。太醫回稟說,玄燁已經過了危險期,只等傷口慢慢癒合,不會有大礙了。
提着的一顆心才終於落下來。
只是心力交瘁的同時,前朝也是一刻也不能安寧。玄燁大病,不能親理朝政,藉着這樣的個機會,鰲拜以改撥圈地之名,誣告大學士戶部尚書蘇納海、直隸總督朱昌祚、巡撫王登連等罪,直接逮捕下獄。
而輔臣之中的索尼實在年老無法再幹預,遏必隆爲人軟弱不說,又暗中向着鰲拜,蘇克沙哈聲望太淺,沒有一個人能抗拒鰲拜。
纔不過一個月的功夫,鰲拜就已經等不及了,矯旨,直接殺了蘇納海,朱昌祚,王登連三人。
皇帝還在病中,暫且還沒有人敢把鰲拜在前朝爲所欲爲之舉告訴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