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感覺楊旭是在說笑。
他作爲一國之君,自己解決不了的事,作爲一個平民的兒子能解決?
不。
至少在楊廣看來,楊旭目前還沒有那個能力。
畢竟那可是國家大事,並不是紙上談兵的兒戲。
更加不是在酒樓茶寮鬥鳥的遊戲。
但楊旭現在的眼睛全都落在楊廣的身上,他的每一個動作表情的變化,楊旭都看在眼裡。
他感受到了楊廣的猶豫,也感受到楊廣對自己的質疑。
只是楊旭並沒有因爲楊廣的這個反應而後退,反而繼續說道:“爹你先說說情況,也不用管我能否幫你解決,說出來,或許我從我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就簡單了呢?”
楊旭很有耐心,他也是真的想幫楊廣解決難題。
總要爲父親做點事情,這樣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和存在感。
不然,在楊廣的眼裡,自己一直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兒子,一個在家裡花錢如流水的二世祖。
這並不是楊旭所想要的。
楊廣沒想到楊旭如此執意的想爲自己排憂解難,心中不禁竄出一陣欣慰感。
在踟躕了片刻後,楊廣纔再次嘆息一聲:“本來這事不應該跟你說的,既然你堅持要問,那爲父也就實話實說了。首先,爲父想再次問一下你當今天下的局勢如何?如何看待大隋王朝可能出現的外患?”
喝了一口酒,楊廣放下了酒杯,認真的看着楊旭問道。
外患?
楊旭不由得愣了一下。
之前楊廣和自己聊天主要還是聊得內憂方面的,什麼苛捐重稅,什麼徵民夫,服徭役,這些都是大隋朝內部的問題。
就好比一個家庭,內部家族成員自身的矛盾。
因此,並沒有怎麼詳細的探討過外在的隱患。
楊旭大概明白楊廣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所指的外患,必然是指國與國之間的邦交問題。
在這方面,楊旭還是有一定的瞭解。
“既然爹問了我,我就實話實說了。說到這大隋王朝的外患,主要還是兩處。第一是突厥,第二便是高句麗!”
“高句麗?對!沒錯!可惡的高句麗,確實是我大隋朝的一大隱患!”
說到高句麗,楊廣突然來了精神,整個人明顯氣勢都上去了。
彷彿高句麗的人欠了他很多錢沒還一樣。
“爹說的沒錯!這高句麗一直對我遼東虎視眈眈,蓄謀已久。倘若放任不管的話,大隋邊境將岌岌可危。”
“誰說不是呢!”
越說越來氣,楊廣好像深受其害似的,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見楊廣的反應如此激烈,楊旭立即雙手伸出,安撫的說道:“爹你別激動!我見你如此的不滿高句麗,莫非你在遼東經商?”
作爲一個商人,如果對高句麗有意見,那隻可能是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影響。
不然的話,要普通商人抒發愛國情懷去抵制外國人,確實有點爲難他們了。
畢竟商人的生意遍佈天下,若是得罪了某個國家,對自己的利益是有絕對影響的。
所以楊旭纔會有此一問。
楊廣聞言,旋即收斂了一番情緒,支支吾吾的說道:“額,對,是的!就是因爲在遼東一帶經商,所以爲父才長年累月不回家。這不,最近正談好一筆生意,定金都交了,結果……”
話說到一半,楊廣故意欲言又止,表現出了一副很是難爲情的樣子。
沒想到,楊廣居然也是個演戲的高手。
表情神態切換的非常自如,連楊旭都沒有看出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楊旭只當是楊廣再來生意上遇到了困難,於是便追問道:“結果怎樣?莫不成定金被高句麗的人給搶劫了?”
作爲商人,最怕的其實就是遇到搶匪。
特別還是邊境地區的搶匪,那是連官府都管不到的。
而如果是被敵國的軍隊搶走了,那就更加沒戲,只能自認倒黴了。
楊旭這麼問,大概已經猜到是這種可能了。
楊廣沒有否認,只是順水推舟似的沮喪着臉說道:“哎,遇到這種事情,也只能自認倒黴了!只不過,這筆生意的定金數量非常的大,一時半會兒我週轉不過來,那接下來所有的生意可能都要受到影響,甚至直接癱瘓,沒有辦法繼續經營下去。”
“這麼嚴重?那……那爹你這次需要多少錢?直接跟我說便是!”
楊旭能夠理解楊廣的那種無奈。
生意人,最怕的就是突然出現週轉不靈。
只要資金在某個環節卡住,沒辦法流通,那確實是會影響到其他的生意的。
嚴重的情況下,可能會導致所有生意都沒有辦法繼續進行下去。
這就好比用多張信用卡還款,如果信用卡本身不出問題,每個月可以準時準點的將錢轉到制定的賬戶,那一切都相安無事。
最怕的就是突然某一張信用卡刷爆了,或者停了。
那就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連鎖反應之下,所有的卡都將被刷爆,直接宣佈破產。
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爹出現這種情況,就算不爲自己這個二世祖的身份,也要保住爹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事業而去想辦法補救。
當然,如果是之前的自己,或許還真的只能幹看着。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現在自己也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足夠多的資金。
只要不是一筆天文數字的鉅款,相信自己還是可以週轉出來的。
自然而然,楊旭還是有底氣跟楊廣說這種話。
楊廣聽他這麼說,雖然有些感動,但是臉上卻顯得有些無奈。
甚至隱約間還有些許的不屑。
堂堂一國之君缺錢了,這要是傳出去,多丟人。
“算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現在的事業剛剛起步,這麼大一筆錢,你怎麼扛得下。”
楊廣搖了搖頭,再次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他很清楚現在楊旭的狀況,一萬臺打字機的生意都是自己安排的,沒有這筆錢作爲定金的話,楊旭身上的錢也不過是之前自己賞給他的。
因此,楊旭有多少錢,他甚至比楊旭都瞭解。
顯然,他並不認爲楊旭可以拿出他想要的那個數目。
實際上,他之所以缺錢,並不是什麼高句麗搶奪他的錢。
但情況卻比搶錢都還嚴重。
高句麗所統治的地區絕大部分都是華夏之地,皆在遼東。
而高句麗狼子野心,還在不斷向遼西擴張,甚至還與突厥結盟,大有瓜分華夏之勢。
作爲皇帝,一向趾高氣昂的楊廣隋煬帝,當然受不了這種鳥氣,便決定去東征高句麗。
可是一說到打仗,那就是打錢啊!
本身國庫就已經因爲大修運河,大建行宮花的七七八八了。
隨後稅收又減免了一部分,甚至連秀女都遣返回鄉。
楊廣現在能夠使用的錢真的不多了。
所以他必須要想方設法的去籌錢,有足夠的軍餉,士兵纔會有足夠的鬥志,纔有打勝仗的機會。
可現在說的是打仗,並不是找幾個打手去打架。
楊旭那點錢,又怎麼夠呢?
說到底,他今天也是多喝了兩杯,單純的想和楊旭談談心而已。
畢竟在整個大隋王朝中,能夠這樣與楊廣聊天的人,僅僅只有楊旭一個。
不過楊旭卻不以爲然,好歹自己現在也是擁有三項專利的人,錢遲早都會變現的。
於是楊旭再次說道:“爹,你就說吧,差多少錢,我出!”
“噗——”
楊廣忍不住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
好在他反應快,及時扭頭側身,纔沒有噴的楊旭滿臉都是。
隨即楊廣擦了擦自己的嘴臉,又是一個搖頭說道:“好了,爲父知道你的心意。不過這筆錢還真不是小數目,你就不用費心了!再說了!之前你不是說要籌錢準備起兵造反嗎?如果這麼大一筆錢你拿出來了,往後又如何招兵買馬去造反了?”
對於楊旭說過的話,楊廣還是記得很清楚。
特別是關於造反一事,他並沒有生氣,反而非常欣賞楊旭的那種膽色。
但是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他還真的想看看楊旭能不能辦到。
正如楊廣所言,如果讓楊旭拿出一大筆錢來幫助他,勢必會影響到楊旭今後的造反事業。
相較於幫自己渡過難關,楊廣更願意看到楊旭憑藉自己的能力造反成功。
可楊旭也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
認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堅持下去。
在聽到楊廣所言之後,楊旭再次認真的說道:“爹你先不用管其他的,你就跟我說說還差多少,我來幫你解決!”
楊旭的態度非常堅決,認定了自己可以解決這筆錢。
這種強大的自信甚至讓楊廣都不禁再次愣了一下。
難道這個兒子還真的能夠拿出一大筆錢來?
他藏了私房錢的?
在尋思了片刻後,楊廣也不再猶豫,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右手比了一個五字。
看到這個手勢,楊旭眉頭一緊:“五萬兩黃金?”
五萬兩絕對是個不小的數目了,關鍵是黃金,換算一下,相當於五億銖了!
試問整個大隋王朝,又有幾人可以擁有這麼多錢?
想到這裡,楊旭心裡也不禁糾結起來。
如果將自己手頭上所有的錢加起來,也不過三萬兩。
除非三個月後,完成那一萬臺的打字機訂單,收回尾款,那五萬兩還是可以湊夠的。
沒辦法,既然要幫爹,就幫徹底點,大不了三個月後從頭再來!
楊旭已經報着豁出去的態度,決定幫老爹一把了。
可是!
可是讓楊旭萬萬沒想到的是,楊廣居然擺了擺手,又搖頭了。
“什麼?不是五萬兩?”
楊旭眼睛已經眯成一條縫了。
五萬兩已經快要達到自己的極限了,楊廣居然還搖頭,難道……
“所以爲父說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還是算了吧!”
一聲嘆息,楊廣很無奈,但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楊旭不服輸,當即追問道:“那到底多少?”
“五……五十萬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