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平民們也不介意，他們進入貴族老爺小姐出入的場所，從來都不敢自視甚高，更不敢觸犯任何禁忌。
這麼高檔的場所，的確不能弄髒了。
他們原以爲自己也僅是來長見識，來湊趣的。
看過乾飯人的畫後，他們有點釋懷，原來好看的畫不僅貴族喜歡，他們也喜歡。那些白日裡沉重工作帶來的苦悶一掃而空。
無論生活有多苦，人生還是有歡樂的事情。
他們一臉嚴肅地進入展覽，踏着歡快釋然的腳步出來。
這是對乾飯人畫作的最高評價。
乾飯人的畫，很貼合老百姓的生活的所見所聞，用另一個角度或者說更幽默的方式呈現，彷彿在看另一個世界裡的景色。
寫意和現實的手法結合，那張貓貓偷東西的圖，遠看彷彿能看到它的絨毛，近看卻沒有是灑脫的筆觸。
許多數不清的細節添加，讓畫非常生動。
加納夫婦也十分欣賞新崛起的畫家，覺得乾飯人大有前途。
看在乾飯人屬於北辰勢力範圍的畫家份上，第二天他們也賞面來看展了，加納夫人帶上兒媳兒子。
等僕人說代排的人已經排到前面。
加納夫妻這纔不緊不慢走到前排，進入畫展。
展會內部空間很大，每張畫間隔的距離有差不多五米遠，十來人圍觀一幅畫都不顯得擁擠。
加納夫人從外圍往裡看，當她看到飯糰和兩隻小熊貓的偷雞圖，她不禁莞爾，因爲她也看見過這三個小小的壞傢伙組團偷雞蛋。
看似在偷雞，兩隻小熊貓的視線卻落在雞蛋上。從畫作中，看得出咕嘟雞在半眯着眼裝死，被三小隻嚇壞了。
逃得了性命，卻逃不過被偷蛋的命運。
整幅畫作鮮活靈動，彷彿就在現場旁觀小動物間耍小聰明的蠢萌感，令人忍俊不禁。
加納夫人指着畫作，對丈夫說：“等拍賣時，幫我拍這幅。”
加納伯爵心不在焉點頭，目光盯着那張俯瞰的雲間窺景圖。覺得那纔是男人該擁有的畫。
有種自己就住在天上，窺視地上萬物的豪情。可看久了，又多了寂寥閒適，內心總會歸於平靜。
他更喜歡那張，相信只要掌握着權力的人，就沒人不喜歡它。
加納夫人的好大兒和大兒媳，一眼相中那張村口橋頭閒聊的畫，就很想知道里面的人在說什麼趣事，連小孩子都聚精會神聽。
看完畫展，加納一家很想把乾飯人的畫作全部搬回家。
“好可惜，早知道我就問問奧蘿拉能不能多買乾飯人幾張畫，之前我買的那幅才一百金司。畫展過後，恐怕要過百萬了。”
“你已經賺大了。”加納伯爵心癢癢那幅俯瞰圖，他握握拳，勢在必得。看向妻子洋洋得意的笑臉，他有點心虛，咳了兩聲，清清嗓子，說道：“到時候每個人給自己一個心理價位，超過太多，就不要拍回來了。反正已經有一幅在家裡。”
自家丈夫翹起尾巴，加納夫人便知道他想幹什麼，不就是想留着錢拍自己心愛的那幅畫麼。
她又不是沒錢，只不過習慣多花些丈夫的錢，以免他太富，不自覺就露大財。
畫展很成功，麥吉爾傷勢大好，每天都會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少爺，你傷勢還沒好，回家休息吧，這裡人多，萬一又傷了，怎麼辦。”
“沒事，結痂了，泰勒夫人的本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好着呢。”
拍賣行是外祖父交給他經營的，要是弄砸了，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能夠成爲合格領地繼承人。
就在麥吉爾歡喜下星期的拍賣會能夠打壓一下隆維拍賣行的氣焰時。
神殿和隆維又開始搞事。
神殿與隆維是會以己度人的，他們覺得自己在做壞事，那麼奧蘿拉也必須也在做損人利己的事情。
神殿的魔藥立竿見影，卻久久不見副作用。
乾飯人的畫作的效果卻遠比魔藥詭異，看到畫作的人會變得開心，直接影響人的情緒。
神殿便妄加猜測。
爲了乾飯人畫作展覽不影響一個星期後的拍賣會，於是偷偷讓人散佈乾飯人的畫作被女巫施了巫術，擁有邪惡力量，人持續欣賞久了，身體會被魔鬼佔據，靈魂會被入侵，性格也漸漸變了模樣的傳聞。
更絕的是，神殿派光明騎士走了一圈，在畫展門口裝模作樣高喊有魔鬼，每一張畫裡都藏着一個魔鬼。並且開始跳大神，全身抽搐，事後說自己有聖光護體，反應才那麼激烈。
最重要，很多人信了。
麥吉爾幾乎掀桌，他好不容易有起色，神殿又裝神弄鬼。
他急匆匆找奧蘿拉商量對策。
再來泰勒莊園，正值美好的午後，奧蘿拉慢條斯理喝着茶。
“你還有空喝茶，知道外面怎麼說乾飯人的畫不？”麥吉爾越焦急，反倒顯得奧蘿拉越淡定。
“放輕鬆，我有準備，先喝杯茶吧。”奧蘿拉指着對面的座位，“你的拍賣行威脅到對方，對方作出反擊，無可厚非。”
見奧蘿拉還是那副輕鬆的模樣，麥吉爾也跟着平靜下來，“你打算怎麼反擊。”
“維特，拿報紙上來。”奧蘿拉向服侍一旁的管家說了聲。
維特管家轉身進屋裡，拿出一沓寫滿字的4開報。
麥吉爾拿了一張。
上面，竟然還有大幅的動圖，除了是黑白色，沒聲音，完完全全就是透過紙張看真實的人與景物。
麥吉爾眼都直了，“你怎麼做到的。”
“這些動圖只能維持一個月，一個月後，魔法物料揮發掉，就不動了。”奧蘿拉把報紙推到麥吉爾面前，“神殿這麼尷尬的演技都有這麼多人信，我們實地考察，有圖有真相，神殿恐怕想多挽回聲譽，都要靠治癒藥劑大甩賣了。”
麥吉爾拿起一份報紙，看裡面觸目驚心的內容，文字功底紮實，實事求是，圖片沒有任何打碼，麥吉爾深知神殿不如表面看的慈祥，他這個有預料的人，看了都覺得神殿簡直可惡至極。
別說正常人了。
這麼多慘事一同被揭開，他信心大增。
他不信神殿還有多餘的力氣搞小動作。
“你多久之前策劃的？”麥吉爾不信奧蘿拉爲了這場拍賣會做的應對，很可能是她想揭發罪行，纔有這場拍賣會。
“神殿想來我們的領地搞事時。”奧蘿拉很耐心，有仇當場報很重要，報不了的仇，肯定要等待機會。將證據存在一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做人，總要留兩手後路，我一不擴張二不虐民，神殿捉不住我把柄，肯定會在某件事上做文章，故意爆發衝突。這不，他們要玩陰謀詭計，我也玩就好了，都是跟他們學的。”
麥吉爾嘖嘖稱奇，稱奧蘿拉真是奇女子，他就喜歡她這種性格，不愧是米格爾的伴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放心，這事情，交給我。”麥吉爾有擔當的把報紙的事情攬過去。
“嗯，交給你了。”奧蘿拉把茶飲盡送客。
……
不到半天，很多貴族府邸都被傳閱了一份報紙，而小部分則流入平民家庭。
報紙的內容，記載了很多觸目驚心事件。
有神殿包庇某富商，進而發生了貴族慘無人道的欺壓平民真實事件，報紙上有發生時間，地點、人物、甚至姓名。
神殿設立的孤兒院，內裡孤兒瘦弱不堪，死掉就拿來喂私自豢養的魔獸，刺激魔獸對人肉的渴望。
生存下來的，要麼被賣到偏遠地方家庭，要麼替神殿做事，類似之前麥吉爾遭小孩襲擊事件，誰攛掇的，又是如何實施的，孩子最後去向。
女的拿去喂章魚，男孩子拖去洗腦，進行殺手培訓。
至於那隻章魚怪，報紙上也道明瞭它是什麼東西。
天外來物，不是神，更不是神使，它靠吞吃人類情緒和血肉壯大自身，有孕的婦女是祂最喜愛的食物。
孕婦對胎兒的愛意，跟怪物吞食她時滋生的恨意是成正比的，而且更強烈。
強烈的恨意，就是章魚怪成長起來的營養之物。
至於那隻章魚怪吞食人們後產生的長生因子和賦予寄生者快速癒合能力的事情，奧蘿拉選擇隱瞞。
長生和快速癒合兩個逆天機能，足以讓不法之徒鋌而走險，也都會讓一部分只着重謀求利益的人反幫神殿。
報紙那真實的畫面和文字，刻畫出神殿血淋淋的犯罪史。
“豈有此理，怪不得神殿之前趁帝國危機推行女巫焚燒，我還幫過他們。”
“太壞了，他們不是說神最仁慈，神包容萬物嗎？所以是對神職人員仁慈，對非信徒拳打腳踢。”
“嗚嗚嗚，我媽就是被他們捉走的，明明她那天還在廚房給我們做麪包。”
神殿罪狀罄竹難書，一份報紙，足以引起羣情激憤，要不是還有治癒藥劑頂在前頭分擔壓力，神殿如今肯定被圍困暴打。
即將舉行的“天使之淚”拍賣被逼暫時終止。
隆維恨得咬牙，“肯定又是北辰搞的鬼。”
神殿主教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北辰能查到他們有關總教地底神使的事情，必然知道治癒藥劑是怎麼回事。
難道提前控制喝過藥劑的人來壓制輿論。
不行不行，人數遠遠低於預期，萬一暴露了，光明神殿將迎來滅頂之災。
該死的北辰，阿爾扎那倆師徒簡直廢物，如果是他，他早就把奧蘿拉殺了。
這個女人就是瘟神，能力詭異，實力強勁，無孔不入的情報，都讓神殿畏懼，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可是，帝都被害的女巫沒幾千人，也有大幾百人，多個家庭的女兒、妻子、母親，都被神殿毒害過。
人們不會考慮神殿餵養的章魚怪有什麼用途，他們只知道，親人被一隻活在陰暗地下的東西害了。
神殿供奉城章魚怪爲神使，那麼光明神殿就是邪教。
平民中，大批信徒脫離神殿，不再受蠱惑。
短短一個星期，位於北方的所有光明神教堂被平民攻陷，平民們也許不聰明，也許缺乏武器，但絕對不缺衝動。
就連帝都的教堂也差點被拆。
反正治癒藥劑到死，平民也買不到，便宜也只便宜貴族，很多人早看不順眼教堂這兩年來的作爲。
剛開始說得很好聽，後面區別對待，然後慢慢變成過往的神殿作風。
摟財、亂收費、惡意對待信徒……
他們平民好欺負，卻也不好欺負，集體起來反抗的洪流將神殿勢力沖刷得七零八落。
神殿自顧不暇，自然不可能再騷擾乾飯人的拍賣會。
麥吉爾帶着人來奧蘿拉這邊面試時，仰天大笑三聲，“我真的幹得好，神殿那羣人，高層都逃亡南邊了。隆維焦頭爛額，據說剩下的魔藥依然要拍賣，但沒法做正面宣傳。”
萊西今天難得有空，他代替奧蘿拉接待麥吉爾，“這麼說，隆維公爵很大可能會在這幾天尋找能挽回天使之淚聲譽的拍賣品？”
麥吉爾面無表情，“他不會這麼無恥吧。”能夠跟天使之淚齊名的，只有乾飯人的畫。
麥吉爾很難相信有貴族能做到臉皮比城牆厚。
剛說曹操，曹操就到。
論不要臉，還得是這位地下勢力之王。
隆維公爵親自上門拜訪，奧蘿拉不得不跟面試的幾十個年輕人道聲抱歉，需要他們體諒，等會兒再談。
來面試的也清楚奧蘿拉忙碌，全都表示理解。
維特管家幫奧蘿拉招待他們，奧蘿拉先去會一會隆維公爵。
隆維經過花園時，看到麥吉爾和萊西，他一臉陰沉地露出假笑，“麥吉爾教授，這麼有空來泰勒莊園。”
麥吉爾得了便宜，沒諷刺隆維，反而道：“我和泰勒伯爵是好友，希望能再次合作，計劃着帶學生去他們那裡實習。”
隆維無話可說，他明知道報紙的事情多是麥吉爾做的，但他沒證據。
不可能對麥吉爾發難，要知道，麥吉爾外租也是老牌貴族。
就算麥吉爾現在只是教授，不久的將來，他就是龐大勢力的擁有者。麥吉爾有跟任何貴族叫板的資本。
隆維生氣轉身，繼續跟着泰勒家的僕人進城堡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