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諸多十字軍領主離去。
洛薩起身,回到自己的御座上。
帳內只剩下讓娜,般若,芙琳吉拉,切利尼娜,漢斯,維內託還有庫爾斯等心腹。
“行了,他們的會開完了,咱們的會也要開始了。”
洛薩語氣誠懇道:“首先,我得自我檢討,這段時間,自從擊敗了薩拉丁以後,我多少萌生了一些志得意滿的情緒,但在昨晚,我們就再度陷入到了危機當中。”
“我得說,這個世界遠比我們平時看到的更危險,褻瀆的舊神,深淵的惡魔,隱居的巫師…”
“這些長生不死的怪物,絕大多數人,甚至是國王可能畢生都不會見過一次。”
“但我們不一樣。”
“聖槍,我們能力的來源,何以不怕阻魔金的秘密…這些都可能會引來旁人的覬覦。”
洛薩的眼神斜向維內託:“我希望,接下來,每個人,包括我都要做事都要更加謹慎一些,尤其不要動不動就闖進敵人的羣中,只知無腦衝殺。”
維內託有些羞愧,他是個熱衷於戰鬥的人,不甘於平淡的人,昨晚的戰鬥,他雖然很過癮,但清醒過來後,又感覺很是憋屈。
打了半天,也沒傷到正主一根毛,這算哪門子戰鬥?
“還有,現階段最重要的目標就是取下達米埃塔港,我要在那裡的科普特教堂,加冕爲下埃及公爵,到時,我們的力量會得到進一步的增強。”
“此外,就是這次渡河戰役的具體作戰部署了。”
洛薩神情肅然,看向衆人:“漢斯,切利尼娜,你們兩個負責帶領一隊林中射手,儘快肅清對岸的哨塔,爲後續搭建浮橋爭取時間,爭取在正午時分,能使第一重步兵連隊過河修築起營寨”
第一重步兵連隊是以留任老兵連隊那一百戰士爲根基,組建起來的大連隊,繼承了羅馬人嫺熟的土木作業,最擅長這種步步爲營的戰鬥。
威尼斯,金碧輝煌的總督宮內。
來自高盧的香檳公爵,正在侍從的引領下,走進殿內。
香檳公爵是王室頭銜,誰都知道此人到來,背後到底是誰的意志——那位被稱作狡狐的腓力國王。
“總督閣下,這是吾王提出的交易內容和條款。”
總督奧利奧·馬斯托皮耶羅接過羊皮紙,就着窗外照射進來的晨輝認真閱讀了起來。
片刻後,放下羊皮紙的總督,神情有些凝重:“你們要我爲兩千名騎士,一萬五千名戰士,五千民夫,還有三千匹馬提供運輸服務,以及半年的給養,還可能會跟薩拉森人的海軍爆發激烈的衝突?”
在香檳公爵眼神中,得到了確切的答覆後。
總督忍不住搖頭笑道:“恕我直言,貴國君主的要求,除非我們停止一切商業活動,將所有在外的艦船統統召回,否則根本無法滿足。”
“而且,即便是我願意接受你們的條件,市政議會也不會願意接受的。”
這筆交易的收益的確很豐厚,但代價太高了。
更何況,一旦十字軍功敗垂成,所有收益豈不是都成了一場空?
奧利奧總督不是個喜歡梭哈的賭徒,威尼斯共和國也不是一窮二白,必須要賭國運的時候。
總督語氣微頓,又道:“就算再退一步講,市政議會批准了,這筆運輸費用,相當於高盧王國一整年的財稅收入,這意味着伱們高盧王國,假使所有貴族都將倉庫的錢財,一分不動地儲存下來,也得需要一年時間才能攢齊。”
香檳公爵強調道:“最尊貴的共和國總督,請您務必知曉吾王和列位高盧王公的虔誠與堅定,即使再高昂的代價,也不會阻止我們收復亞歷山大教區的決心。”
呵,真虔誠,你們也不會拖到現在,薩拉丁接連兩次敗陣之後才發起東征。
總督心中忍不住嘲諷道。
香檳公爵繼續道:“更何況,即使總督閣下懷疑十字軍的支付能力,也該知道以埃及的富裕,只要拿下此地,何愁償還不了您的付出呢?”
“但你得知道,聖地的洛薩侯爵,已經率軍進入了埃及。”
香檳公爵搖了搖頭道:“埃及那麼大,他纔有多大的胃口?”“呵,但就我所知,這位洛薩侯爵曾經屢次擊敗薩拉森人的君主,如今更是海外十字軍最強大的王公,統帥數萬精銳,他的實力,可一點不比你們此次東征的十字軍弱小。”
這老狐狸。
香檳公爵暗罵了一句。
他本以爲這位總督閣下,已經變得年老昏聵了,卻不曾想竟是如此難以對付。
“總督閣下,最近我聽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一隊打着雙頭鷹旗幟的商船隊,在普羅旺斯的獅子灣停靠,滿載着東方的織物,精良的甲冑,珍貴的書籍與香料,要沿河直驅里昂販售。看來,這位在聖地打下赫赫威名的洛薩侯爵,也有着在地中海貿易當中分一杯羹的念頭。”
總督微微眯起眼睛。
威尼斯現在還是個比較純粹的貿易城邦,沒有演變成後來那種,擁有克里特,帖撒羅尼迦,達爾馬提亞,維羅納,帕多瓦的領土型國家。
商業利益,就是他們的命根子。
東方的領主們或多或少都擁有屬於自己的船隊,就比如的黎波里的雷蒙德公爵,只是船隊規模往往不大,也不會輕易涉足西地中海。
顯而易見,威尼斯人不會樂於看到一個熱衷於發展商貿的東方十字軍國王的崛起。
總督微笑道:“如果尊敬的公爵閣下,想要藉此來說服我,恐怕要失望了,地中海貿易的盤子很大,我很樂見其成一位虔誠的基督國王參與進來。”
這話雖然言不由衷,但也確實如此。
威尼斯人可沒能力,也沒想過要壟斷整個地中海的貿易,熱那亞人和比薩人才是他們現階段最大的敵手。
“總督閣下,若是我們掌控了埃及,將會向最尊貴的威尼斯共和國開放沿岸所有大港口,以及諸多大城市的貿易獨佔權,並准許貴邦在埃及建立起諸多商埠,以及半自治的社區。”
“如果這樣優厚的條件,總督閣下仍舊不願稍作考慮的話,那我們就只好轉道前往熱那亞,或是比薩了。”
香檳公爵咬着牙說道。
這下,倒使年過七旬的總督閣下感覺動心了。
埃及沿岸諸多大城市的貿易壟斷權,絕不是無足輕重的事。
此時,不管是比薩人,還是熱那亞人,都在東方擁有着諸多的商棧,就連君士坦丁堡都有威尼斯人的聚居區,這爲貿易城邦的商業活動帶來了極大的便捷。
獲得更多的商棧,以及地方領主的支持,就越是能在東方商路的肥美蛋糕上分到更多的佳餚——地中海雖大,但卻容不下三個海上霸主。
沒人願意步阿馬爾菲(位於那不勒斯的貿易城邦,曾經興盛一時,後被比薩人劫掠後衰落)的後塵。
總督眼皮微擡,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比薩人和熱那亞人正忙於內鬥,我當然希望公爵閣下能夠平息他們間無謂的紛爭,使基督徒們能夠齊心協力,將力量投入到討伐異教徒的神聖事業當中。”
但兩邦間的廝殺,早已使仇深似海,又哪是那麼容易平息的。
看似十字軍還有得選,但實際上已經沒得選了。
無論是正忙於討伐西西里王國的東帝國,還是鬥得正酣的比薩,熱那亞,唯四擁有足夠海上力量承接這份委託的,除威尼斯以外,都不可能承接得起十字軍東征得海運業務。
“或許很艱難,但總得試一試。”
香檳公爵不再退讓。
這已是他們能拿出得最優渥的條款了,這個時代,不是誰都敢輕易撕碎神聖的契約的,背信棄義的代價,即便是高盧王國也承擔不起。
即便是空頭支票,也必須得到兌換。
不然,另一個世界的十字軍,也不會被威尼斯人要挾着去攻打匈牙利人和君士坦丁堡了。
總督眯起眼睛,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
“如果是這樣的條款,我會試着說服議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