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長談(三)

“小鈴鐺,在玩什麼呢?”走下樓後,蔡良凱直接走到蔡欣鈴身旁,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在她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口。

蔡欣鈴也咯咯笑着捏了捏蔡良凱的鼻尖,笑得香甜:“小鈴鐺在玩過家家呢,爸爸你看,這個是小銘哥哥,這個是曉希姐姐,中間那個就是小鈴鐺,他們這是在送我回店的路上呢!”

順着蔡欣鈴所指的方向,蔡良凱這纔看到原來地上放着三個畫着花臉的小布偶,兩大一小。蔡良凱不禁失笑道:“小鈴鐺,那爸爸在哪呢?”

“爸爸呀,爸爸在小鈴鐺的心裡呢!”蔡欣鈴頗爲得意地昂起頭,像是在宣佈着一件很自豪的事情。

“嗯,能夠被小鈴鐺放在心裡,爸爸覺得很幸福呢!”蔡良凱將蔡欣鈴擁得愈緊,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從錯怪小鈴鐺的那年算起,到現在也已經有三年了,這三年裡蔡良凱雖說時不時仍會覺得愧疚,可是他與小鈴鐺的感情卻變得越來越好,這讓他倍感幸福。

他朝樓上望了望,在心裡盼着,希望樓上那兩個孩子也能夠快樂起來。

而在樓上,江小銘和林曉希仍然相對無言,但氣氛卻顯然比起之前要好得不少。他們兩人都在回味着蔡良凱跟他們所說的那番話,而後陷入漫無邊際的沉思。

江小銘不斷地回想起自己跟林曉希所產生過的那些交集,也不斷審視着自己與她的那些矛盾衝突。而林曉希此時也在思考着相同的問題。

良久後,兩人才擡起頭,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個……我覺得……”話沒說完,兩人的臉便微微泛紅,隨後又是一起出聲說道:“我先說吧……不,還是你先說吧……”

兩人再次難爲情地低垂下頭,氣氛有些尷尬。

又過了許久,江小銘才緩緩地開口說道:“那還是我先說吧。林曉希,蔡叔叔說得有道理,我今晚跟你說那些話確實是不對的,我跟你道歉。”

林曉希忙不迭地應道:“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啦……”

“不過,林曉希,我覺得我們還是減少一些接觸比較好。說實話吧,我對你其實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好感,我也感受得出,你對我也一樣沒有好感,對吧。既然我們倆都對彼此沒有什麼好感,那我們乾脆就別再接觸了,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林曉希聞言,不禁怔住。她沒有料到,江小銘會跟她說出這種話,她是想跟江小銘好好道個歉的,然後看能不能像蔡良凱所說的那樣,兩人試着好好相處看看。可是江小銘現在卻跟她說,兩人要保持好距離,不相接觸。

江小銘看着林曉希,也沒有說話。

樓下蔡良凱和蔡欣鈴的嬉鬧聲還隱約可見。

林曉希咬咬下嘴脣,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說得也有道理,既然我們彼此都看不順眼,那乾脆就別再有交集好了。我跟你道歉,一直以來對你的態度都很不好,是我的錯。”

“嗯,那接下來我們就兩不相欠了。”江小銘聲音愈小。

“也兩不相干了。”林曉希低聲補充道。

兩人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那個,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家了。”林曉希終於還是打破沉默,背起自己的揹包站起身來,朝樓梯走去。江小銘猶豫了片刻後,也隨之站了起來,衝着林曉希的背影說道:“我還是陪你一起走吧,晚上路黑,不好走的。”

林曉希站住腳步,背對着江小銘點了點頭。

兩人便這樣一前一後地走下樓梯,走到蔡良凱父女的面前,跟他們道別。

蔡良凱端詳着他們兩人臉上不自在的神情,本來是想問問他們的談話情況以及結果的,可最後還是作罷,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蔡欣鈴跑上前抓住江小銘和林曉希的手,搖晃着說道:“小銘哥哥,曉希姐姐,你們改天會不會一起來找小鈴鐺玩呀?”

江小銘和林曉希對視一眼,兩人的面色都略爲尷尬。沉吟片刻後,林曉希彎下腰輕輕地抱住了蔡欣鈴,柔聲說道:“當然啦,有空的話我們就來陪你玩,你要乖乖聽你爸爸的話哦,可別再亂跑了。”

“好!小鈴鐺一直都很乖的呢!”蔡欣鈴昂起臉燦爛地笑道。

林曉希笑着揉了揉蔡欣鈴的頭髮,隨後擡頭跟蔡良凱感謝道:“蔡叔叔,今晚謝謝你了,你說的話對我的啓發很大,關於我的性格問題,我以後會注意的。但畢竟這是十幾年的處事習慣了,我一時半會肯定還是改不掉的,我慢慢來吧。”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夠認識到自身的錯誤,已經很難得了。你本性善良,肯定能夠改正過來的。”蔡良凱讚許地朝林曉希豎起拇指。

江小銘在一旁也出聲說道:“我也得謝謝你,蔡叔叔,但我還是想自己來決定自己的處理方式。”

蔡良凱苦笑一聲,也點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沒事的。”

“那我們先走了。”

“好。”

辭別蔡良凱父女後,江小銘和林曉希走上了回家的路。江小銘還是認不得路,只能依稀記得方向,幸好林曉希在走過一趟之後,能夠勉強記得路線,所以回家的路便換成林曉希帶路了。

一輪皓月當空,清澈的月光水銀瀉地般傾瀉到靜謐的老街區,將老街區老舊的建築都披上一層銀白色的輕紗,遠觀近看,都頗具風味。

夜風也開始穿街繞巷地遊蕩。

兩人一路無言。

走着走着,他們前面的轉角處忽然傳來一陣難聽的對罵聲,將月色下老街區靜謐的味道破壞殆盡,同時也使得林曉希的情緒又開始緊張起來。她想起了她爸爸林忠纔跟她說過的,老街區晚上的治安條件並不好,現在前面的打罵聲會不會給她和江小銘帶來危險?!

想到這,林曉希便慌忙停下腳步,六神無主地朝江小銘問道:“江小銘,老街區晚上的治安不好,你看前面好像也正有人在鬧事,要不我們就換條路走吧?!”

“換條路?!可是我不知道還有哪條路可以走呀!”江小銘微微一愣,如實回道。

林曉希指了指另一條道,猶疑着說道:“我覺得吧,這條路應該也可以走出老街區的吧,而且也可以繞過前面那個轉角。我們試試走走那條路?!”

江小銘微皺起雙眉,稍作考慮後,同意了林曉希的建議。於是他們兩人便爲了繞開前面轉角的混亂,轉而走往另一條道。

另一條道相較於之前那條路而言,更爲安靜,而此時林曉希心裡一直在惦記着她爸爸所說的治安問題,所以越是安靜她便越是緊張,以至於她的雙腿都微微有些發抖。

江小銘注意到了林曉希的害怕,於是便只好在一旁給她打打強心劑:“你放心吧,老街區我最近經常和鄭喜潢一起來,雖說有時候確實會亂了點,可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但願吧。”林曉希邊應道,邊疑神疑鬼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月光傾下,周圍還算是明亮,這也算是林曉希心裡覺得稍稍安慰的地方。

這條道顯然是繞了遠路的,他們穿來繞去,也都還沒有繞出老街區。林曉希只覺得街旁的風景越發地陌生,而江小銘卻相反地覺得這段街道越發地熟悉。

等繞過一個街口,走到一片空曠的空地上的時候,江小銘才驚覺,他們原來是到了自己陪鄭喜潢練球的那個荒廢球場!

“這裡你來過嗎?”林曉希見江小銘面露詫異之色,不禁問道。

江小銘點點頭,自顧自地走上那個破敗的球場,靜靜地發着呆。他在腦海裡,幻想着這裡昔日熱鬧的模樣,會有一羣男生每天放學後都到這裡打球,也會有一羣女生總是坐在一旁的長板凳上,爲那些男生吶喊助威。

林曉希跟上前來,打量着這個球場,搖搖頭,說道:“這個球場也太破了吧,都不知道荒廢多久了,也沒有相關部門來處理一下這裡的空地閒置狀況嗎?”

“……這裡是被市區所淘汰的老街區,政府部門很少會考慮到這邊。而且,糾正你一點,這個球場並非屬於荒廢狀態,鄭喜潢就常常到這邊練球,效果也還不錯。”

林曉希愣了愣:“鄭喜潢他居然在這種地方訓練呀?!難怪他的技術跟歐陽哥哥比起來,會相差那麼多,看來訓練條件也佔了一部分的原因呀。”

江小銘沒有理會林曉希的嘀咕,而是徑直走到了一旁的磚堆邊,在那裡翻找着什麼東西。林曉希還沒來得及問,便看到江小銘已經從磚堆裡掏出了一個髒兮兮的籃球。

“……這球也是鄭喜潢放的?!好髒的感覺……”林曉希面露詫色地問道。

“是他放的,不過,不出我所料,他在訓練後果然又忘了給籃球做保養了,那個粗心大意的傢伙。”江小銘輕嘆一聲,從揹包裡取出紙巾,開始擦拭着籃球表皮上的灰塵。鄭喜潢每次在這裡訓練後都會直接放下球走人,所以他藏在這邊的籃球在水泥地上磨得又破又髒後,都得不到相應的包養,所以很容易報銷。

“……那個,江小銘,你可以跟我說說,你爲什麼不打籃球嗎?”看着江小銘心疼地擦拭着籃球,林曉希不禁脫口問道,而在問完之後,她也覺得這種問法不妥,可能又會引起江小銘的反感。

江小銘聞言,有些發愣,隨後低下頭,繼續擦拭着籃球。

就在林曉希以爲江小銘不會回答的時候,江小銘卻忽然出聲應道:“打不打球,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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