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你怎麼在這兒啊!我電話裡咋跟你說的,不是讓你在旗杆底下等我嗎,你說你這孩子瞎跑什麼呀,害我找半天!我還以爲你走丟了呢,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去車站廣播室拿大喇叭廣播了!
“你這孩子可真是的,都多大了,咋還不讓大人省心吶!爲了接你,我特請假出來的,這倒好,光找你就浪費了大半個鐘頭,超過2小時算曠工,我這個月的全勤獎是沒希望了,唉!”三叔黃友銀神色焦急,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埋怨。
黃友銀中等身材,長相端正,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兩道濃眉和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神特別犀利,彷彿能穿透心靈一般。
他掏出手絹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漢珠,猛然發現清瘦男目光不善,便輕聲問道:“三兒,怎麼回事?”
“你是他家長吧?”清瘦男子打量着黃友銀,見他身穿警服,氣度不凡,目光閃爍,不知打什麼壞主意,沒等王子喻回話,他先開口了。
“嗯,我是他三叔,有什麼事衝我來,別爲難孩子。”訓歸訓,說歸說,埋怨歸埋怨,一見情況不對,黃友銀連忙把王子喻擋在身後。
“你來的正好,你家孩子把我媽撞傷了,還把我爸打了,你說這事怎麼辦吧?是公了還是私了?”清瘦男嘚嘚瑟瑟的抱着膀子,玩味的目光看着黃友銀。
“是嗎?”
黃友銀鷹隼似的銳利目光在清瘦男子臉上劃過,又從老頭和老太太身上掠過,轉頭看了下王子喻,見他眼淚含眼圈,急的直搖頭,知道大侄受了委曲,這孩子八成讓人家碰磁了,雖然不在車站工作,但對這邊的齷齪勾當也有所耳聞。
大手一拍王子喻肩膀,柔聲安慰道:“沒有事,有叔在,不用擔心!”
“怎麼滴?想不認帳是吧!”
“警察咋的!也不能不講道理吧,知道你們警察凡事都要講證據,看見沒,這是現場目擊證人!”清瘦男一指身旁的兩個毛頭小夥,這倆傢伙一見黃友銀是警察,畏畏縮縮的不敢說話。
“你倆看清楚是我侄子撞的老太太嗎?”
“我告訴你們,車站廣場有監控,誣陷好人會坐牢,你倆想好再回答!”黃友銀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凌厲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刃,讓人不敢直視。
“呃,我這個……”這倆小子一聽說有監控,立時毛了,因爲打架剛從看守所出來,不想再進去,吭哧癟肚的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倆人對視一眼,撒丫子跑了。
“誒,你們跑什麼!別跑呀!趕快給我回來!這倆兔崽子!”清瘦男頓時急了,這是花100塊僱的託,結果被黃友銀兩句話給嚇跑了,有心追上去,又怕他倆倒打一耙,只能咬牙看着他倆越跑越遠,無能爲力。
廣場有監控?我咋不知道呢?清瘦男仰着脖子四處尋摸,想要找到監控。
黃友銀嘴角含笑的看着,心道一句,傻帽!哪有監控,我那是故意嚇唬他倆,沒想到這倆小子這麼不禁嚇,哈哈!
自鳴得意之後,摟着王子喻的肩膀往出口走去。
“誒,你倆不能走!”清瘦男子反應過來後,攔住去路。
“不能走?我說你還沒完了是吧!”黃友銀面容一凜,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訛人訛到警察身上,不想混了是吧。
“當然可以走,但他撞了我媽,他不能走!”警察多個毛啊,老子訛的就是警察,清瘦男心裡這樣想卻不敢這麼說。
“嘿!你再胡攪蠻纏,我拘你!”黃友銀面容漸冷,語氣加重,感覺這傢伙太不要臉了,心火逐漸上升。
“拘我?警察也得講理啊,怎麼着,仗着自己是警察就可以欺負人嗎?”清瘦男怡然不懼,還悄悄衝着二老眨眼睛。
“哎喲我的天呀,沒有天理啦,撞完人就想跑啊,大小夥子不講理,專門欺負老太太啦!”老太太接收暗號之後,撲過來一把抱住王子喻大腿,哭天摸淚的嚎叫。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立時吸引了廣場上的行人,大家逐漸圍攏過來,形成一個半圓,好像一把扇子把五人圍在中間,有些不明真相的羣衆開始指指點點。
“大小夥子欺負老太太,也不嫌害臊!”
“可不是咋地,挺大個人也不嫌丟人!”
“寶兒啊,你可別學他,尊老愛幼是咱華夏的傳統美德,別跟他一樣啊!”
“大媽,您能不能講點理啊,我啥時候撞你了,我那是好心扶你一把,你怎麼就賴上我了呢?您不能瞪眼說瞎話啊!”王子喻聽到這些議論,欲哭無淚,委曲的要命,還傻啦吧唧的跟老太太講道理呢。
“不是你撞的是誰撞的?老太太我耳不聾,眼不瞎,我瞅的很清楚,就是你撞的!你挺大小子撞完人還不承認,你還是人嗎!”老太太痛哭流涕,悽苦的樣子令人心疼,更加激起了熱心羣衆的同情心,紛紛譴責叔侄二人。
“行了,別演戲了,趕緊起來!訛人也不好好看看,他這樣的有錢嗎,真是……”面對圍觀羣衆的指責,黃友銀心裡難受,這都什麼事啊。
“誰訛人?你說誰訛人?”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裡這麼多人,我怎麼沒說別人呢?我這麼大歲數了還能賴上他嗎!別以爲你是警察就可以包庇親屬!哎呀,警察欺負人啦!”老太太反應激烈,指着黃友銀的鼻子數落。
“嘿!我真他……”黃友銀氣的差點罵娘,訛人訛到警察身上,真是無法無天,氣的一甩胳膊。
“警檫打人啦,瞧一瞧,看一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警茶打人啦,沒有天理啦!”老頭也是精明,眼看黃友銀要揮胳膊,立馬衝到跟前,順勢倒地哀嚎。
“大家給評評理,這小子把我媽撞壞了,還死不承認,這警察是他親叔,故意包庇,你們說說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天理啊!”瘦子也跪在地上,捶着胸口,仰面痛哭。
三口人呼天搶地的失聲痛哭,聲音淒涼婉轉,聽者無不動容,熱心羣衆紛紛指責黃友銀叔侄二人。
“怎麼回事?都別哭了,什麼情況這是?”兩個車站派出所的民警接到舉報後,來到現場。
“同志你好,我是五愛街派出所的民警黃友銀,他們光天化日組團訛人,還望二位同志明察秋毫。”黃友銀連忙上前握手,簡單扼要的介紹情況。
“警察同志,別聽他胡說八道,他侄子撞傷我娘還不承認,請二位主持公道啊。”瘦子瞪着眼睛,大聲反駁道。
“行了,別吵吵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在這兒哭什麼啊,走吧,跟我們去派出所解決。”民警帶着五人來到了車站派出所。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民警小杜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拿着鋼筆,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侄……”
“誒,你別說話,讓他說,他是當事人。”黃友銀剛說了一句,民警小杜一擺手,指向王子喻,讓他講一下當時情況。
“警察同志,我沒撞人,當時這老太太過來跟我要錢,我中憐她給了十塊錢,然後她走了,後來她摔倒了,我就過去扶她,結果起來之後,就賴我撞了她,非讓我賠錢!”王子喻胸口起伏着,臉色漲的通紅,顯然氣的不輕。
“你說你沒撞人是吧,那你有證人嗎,現場的目擊證人有嗎?”民警小杜嘴角噙笑。
“沒有……”王子喻怔怔的看着他,最後很無奈的垂下頭。
“好,老太太你說說吧,到底是什麼情況?”民警小杜把目光投向老太太。
“我是跟他要了十塊錢,但是我走了之後,他從後邊把我推倒了,就是這樣,警察同志一定要爲我做主啊。”老太太抹着眼淚說道。
“警察同志,我老伴的小腿可能骨折了,我們要求去醫院驗傷。”老頭憂心忡忡的說道。
“警察同志,我媽傷的這麼嚴重,你們是不是應該把這小子拘起來啊!”瘦子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是指導我怎麼辦案嗎?”民警小杜面容一板,很不客氣的說道。
“呵呵,不敢不敢,希望您能秉公辦案。”瘦子縮了下脖子,笑嘻嘻的說道。
“老太太,你說他撞了你,那有沒有人可以證明呢?”民警小杜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我能證明!”瘦子舉手道:“就是他撞的,我媽眼神好使!”
“你坐下!讓你說話了嗎,是你辦案還是我辦案?”民警小杜訓斥道。
“你說你沒撞,她又說你撞了她,你們雙方都沒有目擊證人,這事……有點難辦啊。”小杜眉頭緊索。
“警察同志,你可不能這樣啊,他撞了我媽啊,千真萬確啊!”瘦子不樂意了,立馬站起來吵嚷。
“吵吵啥呢,這不是菜市場!”一個三十多歲的白臉警察走進辦公室,濃眉大眼頗具威嚴,“小杜,什麼情況?”
“劉所,這老太太說這小夥撞了他,而小夥說沒撞,兩邊都沒有證人,這事不太好辦啊。”小杜爲難的向劉所長解釋道。
“老太太腿是不是傷了?”
“看樣子,應該是傷着了。”
“託下去也不是辦法,讓他賠點錢得了。”說完後,劉所長瀟灑離去。
“小同志,現在老太太受傷了,你賠點錢吧,多少錢你們自行商量,自處處理,我們派出所只做見證。”小杜一聽劉所的話就明白了,對老太太這邊的態度立時180度大轉彎,笑容滿面。
“我又沒撞她,憑什麼讓我賠錢?”王子喻當時就火了,騰的一下站起來。
“吵什麼,吵能解決問題嗎!我是幫你們調解,是再幫你。”小杜理解他的心情,同時向黃友銀使個眼色,倆人去走廊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