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作爲一個階級固化的社會,日本很多東西都是要分等會的,哪怕是報紙也不例外。日本的報紙分爲全國報、地區報和地方報三個等級,全國報這個級別自然是大家比較熟知的《讀賣新聞》、《朝日新聞》、《每日新聞》、《日本經濟新聞》和《產經新聞》五家。但是日本銷量最大的五家報紙卻不全是這五份全國報,因爲在第四名的位置闖進來一家地區報,那就是立足於名古屋都會圈並輻射整個日本中部地區的《中日新聞》。

前文提及過,日本的媒體基本都集中在東京都爲首的關東地區,少數集中在大阪府或京都府所在的關西地區。因而日本八大地區的其他地區就沒有那麼強烈的媒體競爭,於是在日本第三大都市圈——名古屋的經濟催發下,《中日新聞》從一家地方報出發,居然在銷量上逆襲了《日本經濟新聞》和《產經新聞》。

既然有如此優秀的銷量,《中日新聞》自然不甘於只做一家地方報,於是它也走上了五大全國報曾經走過的道路,那就是購買東京都本地的地方報,然後發展成《中日新聞》在東京都的姊妹報,進而合併重組成一家全國性報社。銷量大也就意味廣告商多,再加上《中日新聞》在日本中部地區是一枝獨秀,故而《中日新聞》不差錢,於是它就買下了三家地方報,其中《北陸中日新聞》和《日刊縣民福井》是爲了鞏固《中日新聞》在中部地區的影響力,而剩下的《東京新聞》可是東京地方報,其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但是想依靠一份曾經的地方報去撼動五大全國報在東京都的統治力,自然無異於蚍蜉撼樹,故而中日新聞社就想到了一個“非王道”的做法,那就是通過體育報來擴大《東京新聞》的影響力。日本的體育報雖然也報道體育賽事,但更主要的是報道娛樂八卦,自然會得到家庭主婦和年輕人羣的喜愛。於是中日新聞社就發行了《中日體育報》和《東京中日體育報》這對姊妹報。

跟《中日新聞》和《東京新聞》目前還只是合作結盟關係不同,《東京中日體育》完全就是《中日體育報》的東京版,只是在《中日體育》上增加了更多的娛樂八卦內容,並且更加針對東京都地區。《東京中日體育》從誕生開始走的就是英國《世界新聞報》、《太陽報》那樣的路線,靠着聳動的新聞標題和捕風捉影的緋聞來吸引眼球,甚至連看圖說事都做不到。因此不少比較傳統的讀者都譏諷《東京中日體育》上只有“日期是真的”,其餘都是杜撰的。

林俊秀是很少看八卦報紙的,他偏向於看經濟類報紙,然後會附加讀一些政經類報紙。不過林俊秀不看,不代表林俊秀身邊的公關團隊不看。因爲他們一方面要監控輿論對林俊秀的評價,另一方面也要將最近的熱點找出來,避免林俊秀一不小心就捲進去了。

正因爲如此,當《東京中日體育》以頭版頭條刊出“天才少年?不孝之子?當紅偶像和他生父不得不說的秘密!”時,林俊秀的公關團隊還沒有聯想到他身上。畢竟報紙也很雞賊地只在壓題照片上貼出林俊秀的剪影,留下無限遐思來引人矚目。而當公關團隊讀完這篇報道之後,大家都意識到事情不好了,因爲大家萬萬沒有想到林俊秀的生父居然出現了,而且還找到報社爆料。

“我記得你說你是《FRIDAY》的記者,幹嘛要將這個新聞交給《東京中日體育》?”前一日,富堅秀明有些不解地問庵野義博道,“你不是說你想在你們雜誌社升職加薪麼?”

“有些東西,當你主動送上門的時候,那就不值錢了。”庵野義博回答道,“雜誌社那羣人只要看到是我找到的大新聞,要麼是故意打壓,要麼就是明搶。因此,我們要找一個非常渴望有爆炸消息的體育報社。當然,不缺錢也很重要,否則這條新聞賣賤了,後面的新聞就漲不起錢來了。所以,我們不僅不能找《FRIDAY》,甚至連《日刊體育》、《日本體育》和《體育報知》這三大體育報也不能找。不過,像《東京體育》這樣的窮鬼也不是我們的首選對象。綜上所述,附屬於中日新聞社的《東京中日體育》就是最佳選擇了。等我們前期將新聞炒熱了,後面你還怕《FRIDAY》不答應我們的要求麼?如果它不答應的,《週刊新潮》、《週刊真相》、《女性Seven》都會願意跟我們合作的!甚至《週刊文春》沒準也會同意。”

“你不就是欲擒故縱,等着人家都來追捧你了,你纔好待價而沽嘛!”富堅秀明說道。

“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我們的錢?”庵野義博笑道,“現在已經有電視臺和報社在接洽我了,希望談談對你專訪的價碼。不過現在這錢還太少了,所以我暫時都沒有答應下來。我們目前主要的合作對象還是《東京中日體育》,它們雖然給的錢差不多,但是現在還是他們的配合程度最高。對了,我讓你搜集的材料你搜集得怎麼樣了?《東京中日體育》可以不看這些材料,但是《FRIDAY》、《週刊文春》這些雜誌可是要驗證材料的。”

“我辦事你就放心好了。”富堅秀明拍了拍手邊的一個包,說道,“嘖嘖,我沒想到這些東西居然還有這種用處的一天呢。還好我當初有先見之明,都保存了下來。”

“嗯,你找到了就好,注意要保存好。”庵野秀明點點頭,“此外就是要聯繫到當初能夠見證你和林俊秀母親關係的人,最好他們能證明你和林俊秀有親子關係就最好。”

“這個稍微有些困難,畢竟當初我認識林直美的時候,還是在離島度假熱潮的時候。”富堅秀明有些爲難地說道,“現在那裡已經沒幾個人了,留下的都是八九十歲的老人家了。他們哪裡還記得我?而且那裡以前也是旅遊勝地,人來人往的,很難找到當年的熟人。”

“難道你當年沒有同學?沒有朋友?他們都不知道你談戀愛了?”庵野義博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不是說你當年是靠着你的魅力征服了林俊秀的母親麼?別告訴我你從一開始就只是想玩弄人家的感情吧?我警告你,如果你不將你的故事編好,最後故事圓不過來可是你倒黴!我作爲你的經紀人,最多就是識人不明,道個歉再沉寂紀念就過去了。但是你呢?欺騙了整個社會大衆可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你這輩子都要隱姓埋名地過一生了!”

庵野義博的話讓富堅秀明變得臉色蒼白,但他還是硬氣地說道:“我說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實發生的!什麼編造的?你既然是我的經紀人,你就要相信我!”

庵野義博只是冷笑了幾聲,沒有迴應富堅秀明的話。

林俊秀直接驅車趕回了家,而接到通知的林直美也一臉惶恐地跟着回來了。林直美看到林俊秀,立刻擔憂地說道:“那個該死的傢伙回來了!我都以爲他死掉了!”

“媽媽,事情還沒有那麼嚴重。”林俊秀現在也只能安慰林直美,“那個人現在還躲在後面不敢出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或許,他只是知道你和爸爸以前的故事呢?”

“不,秀醬,媽媽肯定這一定是他!”林直美搖着頭說道,“他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詳細了,很多事情媽媽都沒有跟你的外公外婆提及過。——秀醬,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明丟消失這麼多年了,爲什麼要在我們都過上好日子的時候又出現了?他到底想要什麼?”

“我也不曉得他到底要什麼?但是,錢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樣。”林俊秀不相信這個人會莫名其妙跑去給體育報提及當年的往事。既然是成年人,那肯定是爲了某種利益。林俊秀和林直美能夠給予的利益也就是錢了,所以對方所求的條件中肯定少不了錢。

“媽,我這邊會和公關以及律師商量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這幾天,您就不要隨便出門了。我擔心記者會在外面等着我們。公司的時候暫時交給您的副手,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別管了。”

經過幾年的經商,林直美也鍛鍊了出來,她當然明白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暫時別被記者拍到。畢竟現在還不是網絡時代,單單只是一方拱火的話,輿論是燒不起來的。面對林俊秀生父在媒體上的咄咄逼人,林直美其實是不好迴應的。以日本這種保守社會來說,林直美當年的身份就註定輸了一大半;再加上日本人刻在骨子裡的“男尊女卑”,更是讓林直美毫無回嘴的空間。與其被媒體拍到而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還不如示人以弱來避開風波。

在富堅秀明針對的兩個人當中,林直美雖然看上去受傷最重的,但卻也是最好解決的。反倒是林俊秀,現在已經被牽連進輿論風暴的中心了。“非婚生子”、“生父坐牢”等等標籤貼在林俊秀身上之後,以前林俊秀有多麼完美,那麼現在就有多尷尬。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就是林俊秀現在暫時沒有任何宣傳行程,所以暫時躲在學校裡不見記者也是一個應對方法。但是很快林俊秀的新單曲就要發行,相關的捆綁營銷合同也要執行,林俊秀肯定不能再繼續躲着了。而對方似乎也是篤定林俊秀終究要出來見人,因此在媒體上放出的消息越來越聳動。

在幾乎全東京人都知道富堅秀明之後,一直沒有動靜的《FRIDAY》終於聯繫到庵野義博,表示願意花錢請富堅秀明進行專訪。至於專訪的價格,那就要看富堅秀明能夠給出多麼勁爆的消息。《FRIDAY》終於按奈不住的原因在於它們實在是渴望打破《週刊文春》在娛樂雜誌老大哥的地位,因此他們在苦苦尋求一個獨家的勁爆新聞。

由於林俊秀和文藝春秋出版社有非常良好的合作關係,所以《週刊文春》方面目前暫時沒有參與到這個新聞的報道中來。不過這種情況肯定不會維持太長時間,在利益面前,感情算什麼?否則和林俊秀關係同樣不錯的講談社爲什麼會允許《FRIDAY》參與到報道中來呢?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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