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演習場上的兩個人彷彿都陷入了癲狂之中,一個人是死活不肯認輸,另一個則是死活想要逼對方認輸。
當最後逸然結印讓那些土劍消失的時候,肖白直接倒向了地面,昏死了過去。
他的全身被鮮血染透,腹部破出了幾個大洞,他眼睛腫的幾乎就剩下了一條縫隙,躺在劍道演習場的地面上,肖白第一次覺得人生也就這樣了。
這一次他受的傷,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得要命,或許自己已經沒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了吧?
肖白靜靜地看着夜空,此時劍道演習場的各種喧鬧聲、爭議聲、唾棄聲,對於肖白而言,都已經聽不到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對他有意義的東西了。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彎彎的、尖尖的,腦子一片空白,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頓了下來。
肖白倒地之後,逸然將桃木紅劍輕輕放在他的身邊,然後起身看着全場的觀衆,開口大聲喊道:“比賽是這個傢伙贏了,我棄權。”
逸然此話一出,全場觀衆一下子就沸騰了。
太多人都不理解逸然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這不都已經贏得比賽了嗎?爲什麼他在這個時候選擇棄權?
觀衆席位上的人們議論紛紛,不過逸然並不理會,他擡頭朝着北邊二樓那個俊俏模樣的男子看了一眼,然後轉身朝着南邊走去。
見到場上突然發生的情況,水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立即和顧長安、小雪一行人跳入劍道演習場,朝着肖白奔去。
在肖白被逸然進行各種點穴的時候,秋葵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於是也不管比賽的什麼規則了,想要直接跳入場內去救肖白。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少女春螢卻把自己給攔了下來。
話不多說,兩個人立即開始戰鬥了起來,春螢也不出全力,只是招式都很黏人,就是不肯讓秋葵離開。
面對春螢的阻攔,秋葵暴怒到了極點,她使出全力和春螢對陣,沒想到春螢竟然還能夠接下來自己的招式。
當肖白摔落在地上的時候,春螢見到事情已經結束了,於是便不再阻攔秋葵,任由她朝着劍道演習場裡面奔去。
看得出來,秋葵非常緊張,一開始的時候,她雖然知道逸然這行人的意圖不會那麼簡單,但是鑑於之前她們在青海巷的交流,對她們至少應該沒有太大的惡意吧?
可是她想錯了,徹徹底底的想錯了。
秋葵看到逸然今日在劍道演習場上的舉動,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肖白的實力如何秋葵瞭解得非常清楚,他是受不了那種程度的打擊的,如果自己再不快點趕到,後果真是她不敢想象的。
“嗖——”
慢步朝場外走去的逸然和朝場內快速疾馳的秋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站在二樓靜靜看着兩人擦肩而過的春螢,不自覺地冷笑出了聲音。
“真像啊。”
春螢看着場內躺在地上的那個少年,眯眼低聲呢喃了一句誰都沒有聽清楚的話。
水妖他們趕來的時候,秋葵已經開始在爲肖白進行治療了,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極點,要是秋葵再晚來一會兒,肖白估計就沒命了。
接下來的三天兩夜,其中有一天一夜肖白是在搶救中度過的,另外兩天一夜肖白則一直陷入了昏迷狀態。
等待了很久之後,肖白在第三階段結束後的第四天裡,終於醒了過來。
不過他的身體依舊非常虛弱,只能躺在牀上,什麼都做不了。
肖白醒來的時候,秋葵正好趴在他的牀邊睡着了,她已經在這裡守了幾天幾夜了,這幾天裡秋葵幾乎就沒有睡什麼覺,一直都在照顧肖白。
其實肖白的傷勢早在第二天就被秋葵傾盡全力給治好了,爲此秋葵也虛弱得幾乎暈厥了過去。
不過很奇怪的是,肖白就是一直都醒不過來,這不僅讓秋葵感到奇怪,就連水妖他們也都感到了疑惑。
可能是受傷形成的後遺症吧,衆人都是這麼想的,於是就想着再等一等,等幾天或許小白就醒過來了。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肖白在第四天還真得就醒了過來。
醒來之後,肖白先是睜了睜朦朧的眼睛,然後動了動有些僵硬的四肢,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不屬於自己了。
身體還是很痛,肖白慢慢轉過腦袋,看了一眼身邊的秋葵,見到她頭髮凌亂的樣子,肖白就知道自己昏迷之後,秋葵到底爲自己做了些什麼。
其實秋葵越是這樣做,肖白心裡就越是難受,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長處,或者說,秋葵到底看中了自己身上的哪一點,值得她這樣用盡所有氣力來陪伴自己。
肖白不忍心叫醒秋葵,側着腦袋靜靜地看着秋葵的側顏。
不知不覺地,肖白回想起了從小到大秋葵陪自己走過的時光。
那個一開始見了自己總會變得很奇怪的女孩,到了後來的自信、勇敢,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從內向怯弱,變成現在如此勇敢堅強?
肖白不確信自己心中的那個答案。
與秋葵相比,自己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沒有父母雙親,也沒有兄弟姐妹,從小孤身一人長大的他,和秋葵從小出身於大家族不同,他們就像是世界的兩個極致,就算曾經靠得很近,可還是沒辦法接觸。
就像是一片海一樣,肖白站在海的這邊,秋葵卻在海的那邊,並且以後他們倆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直到他們倆再也看不見彼此。
在劍道修行這個修羅場上,肖白無異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狂勇敢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並不逸然差,當他選擇勇敢面對而不是懦弱逃避的時候,就已經勝利了。
可是啊……
在情場上的肖白,卻是一個懦弱不前的白癡。
他從來就不知道、也沒有問過,爲什麼秋葵到底願意爲他付出這麼多,又是爲了什麼,秋葵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