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不自覺地追着離開的車子,陸小巧心底還是燃起了期望。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來,是不是心裡還有她。她也不明白爲什麼羅啓森要跟喬初訂婚。可她已經沒有資格去問了。
陸小巧站在醫院外朝馬路張望出神的時候,伊少景來了。
“在看什麼?”他手裡提着一袋橙子。
眨了眨泛着淚光的眼睛,陸小巧轉過頭。
“嗯?你今天沒事,怎麼又來了?”
看着她想掩飾的情緒,伊少景也並沒有挑明,“上午去跟了進度,下午沒什麼事,一會兒小彤過來。”他已經開始叫於彤小彤了。
陸小巧一點也不驚訝他們之間的發展,於彤性格好,又熱情生活,得到一份美好感情是必然。
“上次的營養含片還有嗎?我從於彤那拿了新的口味給你。”伊少景遞給陸小巧一個藥盒,順手將另一手提袋裡的橙子也遞給她:“你的最愛。”
陸小巧也不跟他客氣,“太好了,我正要去買。”她從紙袋裡拿了一個橙子看了兩眼,臉上的笑容就漸漸僵硬。
說出的話帶着肯定:“這不是你買的吧。”
伊少景神經一緊張,但還是不肯承認,“是啊,不是我還能是誰。”
“行了,別騙我了,對於橙子,你瞞不了我。”她將手裡的橙子轉了兩圈,往醫院裡走去,“你給我帶的橙子長得不這樣,這個,倒像是羅啓森挑的橙子。”只有羅啓森挑的橙子纔會這麼勻稱,連軟硬度都非常適中。這樣細微別人察覺不到,但是像她這樣“橙子天天見”的人來說很容易分辨。
伊少景語塞了,有時候衡量感情的厚度是沒有辦法用時間的,而是靠用心,這樣的用心投入往往都發生在無形間。眼前的陸小巧更是足以證明這一點。當初她在他面前是大大咧咧沒辦法去靜心體會的,可對羅啓森她不一樣。
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伊少景圓場道:“只是個水果你都能看出來。”
“他什麼意思?你爲什麼幫他?”她直接問道。
“……其實我覺得羅啓森還是放不下你的,他只是尊重你。另外,那個含片其實也是他特意爲你準備的,說是之前喬初傷了你的腸胃,吃這種含片傷害小,有效果。”
手裡的橙子袋重了幾分:“我知道了。”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陸小巧又說道:“學長也給過我類似的含片,他也不算有心,都已經要訂婚了。”她的話帶着酸味。
“你是說許凡傾?”
“嗯,對啊。”
“可我記得羅啓森說這是他特意讓人配置出來的,許凡傾怎麼會也有……”伊少景總感覺事情有些奇怪。
“誰知道。”陸小巧根本沒想這麼多。
她雖然下決心了也表態度了不能繼續跟羅啓森在一起,可是面對他爲陸母安排的高級病房和專業醫療團隊,面對他特意讓伊少景帶給她的橙子。她又捨不得拒絕,要讓自己做到那麼絕情,她做不到。
羅啓森依然會每天給她發信息,最近的幾天更是一再強調不會跟喬初訂婚,可是他們的訂婚儀式逼近,媒體頻繁報道,絲毫沒有要取消的消息,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每每習慣性地想撥通羅啓森的電話時候,她都會問自己該不該,總歸是捨棄了私心,沒有回過他一條信息,打過一通電話,每到夜深人靜睡不着的時候,她就會悄悄含一片,讓自己快點進入睡眠。
羅啓森安排的醫生爲陸母安排了很好的康復治療計劃。陸母恢復得很快,這是唯一讓她覺得舒心的事情。她打算等陸母再好一些之後再告訴她這些。
這天,回家拿了些換洗衣物,剛轉過醫院的那條街,她就看見了羅啓森的車停在醫院路口。太熟悉了,想當初第一次在鹿井的地下車庫跟他初遇,就是這輛車。
她停下腳步,開始猶豫要不要現在過去,萬一他在車裡呢,她要不要跟他說話,已經十多天沒有見面,她竟不知道第一句要說些什麼。
就感謝他吧,要不是他,陸母不會這麼快好轉。
她在心裡默唸,朝羅啓森的車子走去。還是想見他的,她不過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可羅啓森還不等她走到車前,就啓動車子開走了。她剛剛涌起的勇氣瞬間消散。
又站在醫院外,她依舊一個人望向車輛陸續飛馳的公路。怪她自己不該這麼矛盾。
“我真的不明白,你這麼纏着啓森到底有什麼意義。”身後傳來了一聲不屑。
陸小巧回過頭就見喬初正一臉怨念地看着她。宣示主權的意味明顯。
不想理會她,陸小巧越過喬初就往裡走。喬初一把拽住陸小巧的胳膊,將她拽了個踉蹌,她手勁很大,胳膊上的肌肉線條也很漂亮。
“你想說什麼?”陸小巧極力忍耐自己的情緒。
“我說什麼你會不知道?你們都分手了,啓森也給了你補償,就別再做能嫁進豪門的美夢,你沒那資格。我們過兩天就要訂婚了,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本來她是氣的,也覺得喬初可笑,但當她說到訂婚的時候,陸小巧不得不承認,她是有些心痛的:“是你自己想嫁進豪門吧,資格這種東西也只是你評判感情的標準。”
喬初一愣,似是沒料到陸小巧會反脣相譏。而陸小巧人已經走遠了。
“你連個女人基本的能力都沒有了,還有膽子在這裡教訓我?”氣急敗壞,喬初衝着陸小巧的背影喊道,少了平時的冷靜。
陸小巧腳步一停,她有些不懂喬初話裡的意思:“你什麼意思?”她回過頭問。
本來這件事她已經跟羅啓森達成了協議不在陸小巧面前提起,可現在看見羅啓森又來找陸小巧,喬初也不打算再遵守諾言。她臉上的笑意陰冷:“你該不會真的那麼天真,以爲我給你下的藥是想讓你得急性腸胃炎吧?”喬初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朝陸小巧走過來:“你啊,現在想要懷孕,哼哼,真的是難了呢~”她的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看着陸小巧的面孔從一開始的不解變成驚愕,她似乎很享受。
“羅伯父最看重的就是子孫,羅家現在沒有一個孫子,他老人家很着急。你說你連最後一點可一個跟我爭的資本都喪失了,還怎麼跟我搶啓森。”喬初將這淺顯的道理告訴她。
而陸小巧根本就聽不進去,她只聽到了喬初說她不能懷孕……
怪不得,之前她總是小腹痛,怪不得她會暈倒。羅啓森連這都瞞着她。
“你以爲啓森真的放不下你,他只不過是愧疚,畢竟這跟他脫不了關係。”
陸小巧緊咬嘴脣,心裡卻酸澀難忍,她雖然還從沒想過懷孕生子,但是知道了自己不能懷孕生子的消息,她覺得就像遭受了鉅變,心裡疼得厲害。那是你從來沒用過的能力被精心保存,卻有人突然告訴你,你連想到不要想。
“啓森是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伯父更是不會同意的,趁早死了這條心。”
“你怎麼會這麼惡毒?”同是女人,而且她自認當初跟喬初不過初次見面,她到底是有多嫉妒她,多恨她。
喬初冷笑一聲:“我媽媽教過我,對待敵人絕不可以手軟,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讓啓森這麼費心思的人,所以我對你更不能手軟。”說完,她離開了。
天空的雲團聚集得越來越厚重,周圍的空氣像是被人快速抽乾一樣。陸小巧站在原地大口吸氣,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突然覺得在言語和心理上都輸給了喬初。
從心底溢出的悲傷將她浸沒,雙手不自覺地挪到小腹上,她蹲在地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她哭累了,人才往住院樓走去,剛到病房卻被護士告知,陸母情況突然惡化,人剛纔經過手術,現在已經在重症病房進行監護。
起起落落,她的心再次懸了起來。順着醫院樓道的冰冷閉磚她漸漸滑了下來,像是之前的堅強都被透支了一樣,此刻的她只覺得無助,再也不想經歷這些打擊和擔憂,只希望一切平靜穩妥,哪怕不夠幸福,她也覺得是貪求。
在樓道的椅子上睡了一夜,陸小巧被告知陸母的情況逐漸平穩,但是可能還會昏睡一段時間。
打開手機,上面又有許凡傾和羅啓森發來的信息。
許凡傾依舊說最近很忙,明天來醫院看陸母。
羅啓森還是說的話還是毫無邏輯,從天氣、飲食、心情他像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
關上手機,她現在一件事都不想再想了。
與外界失去聯繫的第二天伊少景和於彤都風風火火地來了醫院,以爲她出了什麼事,因爲再過兩天,羅啓森就要和喬初訂婚了。
陸母還是沒有醒來,但是主治醫生說情況平穩,和於彤伊少景吃了一頓飯,陸小巧打開了手機,給羅啓森回了一條信息:我的身體情況我都知道了。祝你幸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或許是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跟正常女人不同了,他們之間越離越遠,她也許真的該放手吧。
“你們晚上沒事吧?在醫院幫我照看一下我媽。我想回家散散心。”她對於彤和伊少景說道。
他們很理解。開了伊少景的車,陸小巧直接開上高速回了c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