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由她拉着我穿過大街小巷，接受周圍人的眼神洗禮。等到她發覺，我們已經站在偏僻的小巷。
“對不起。”她低垂着頭說。
“沒關係。”本來有許多話想要問，可是卻問不出口。
“恩，你走吧。”她突然背對着我，用她慣常的口吻說道。
“林吉……”我伸出手，拉住了她，她掙脫不開，卻固執地不肯轉過臉來，我們就這樣僵持着。
我嘆了一口氣，放開她的手，踱步到她的面前，她眼裡的淚水還未來得及擦拭，淚花沾染在她的眼睫毛下，來不及擦拭的淚水已經順着她尖細的下巴滑下來，滴落在地上，很快融化，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宇宇，記住，以後做什麼，都不能做讓女人哭泣的事情。”
這是堂哥在一次喝醉酒的時候，對我說的話。小姑時常說，堂哥冷血無情，但是往往最是無情的人，卻是世間難得的有情人。
我的手伸到半空，卻還是捶下來，突然覺得自己沒有立場承受她如此沉重的淚水。
林吉略微慌張地退了一步，胡亂地擦拭眼淚，我忍不住走上前，抱住她，“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一個不察，讓她一把把我推開，“誰想哭了，只是這邊風比較大，不小心讓沙子進去了。蔣靖宇，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你一直都那麼自以爲是，你說我們是朋友，可是你有問過我，需不需要你這個朋友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需要，你走吧，看到你都嫌礙眼。”
“林吉，你現在心情不好，我能夠諒解，只是請你在說話的時候，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行嗎？”原本我想說的不是這樣的，卻不知怎麼變了味道。
“對不起，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看不慣可以走開！”有時候，我覺得她固執得有些……有些讓人難以親近。
“……”我不喜歡哄人，確切地說，我不會哄人，也沒有什麼人需要我去哄的。
我想若是沒有一方妥協，我們將會僵持很久，而且天色也不早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她只認定一個結果，似乎我也只能順着她的想法，暫時離開。
“啊！”還沒有走出幾步路，就聽到身後尖細地叫聲，我馬上跑過去，喘着粗氣，問道：“怎麼了？”
“貓……”她的眼睛盯着幾隻逃竄的野貓，躲在我身後。
“走了。”我笑道。
“我知道。”她從我的身後走出來，瞄了我一眼說。
“走吧，我送你回去，等晚一點，會有更多的野貓出來覓食的。”我煞有介事地說。
“恩。”這次她倒是乖乖地聽話了，沒有多說什麼廢話。
“等等！”林吉突然扯住我的手臂，我看到她小心翼翼走進巷子裡，我雖然納悶，但是我還是跟上去。
越往巷子深處走，味道更是臭的嗆人，路邊到處都是被人隨手丟棄的垃圾，難怪會這樣臭！這裡不比城市，有垃圾車，或者有人來回收垃圾。不過，卻爲野貓提供了糧食。
林吉停下來，我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林吉，你……”
林吉趕緊轉過頭，對我做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蹲下來。這時，我才注意到，在角落裡有一個人，若你不仔細看，一定不會發現。
一個髒亂的棉被裡，鼓鼓的，只是在被子的裡頭，露出凌亂的一簇簇黑色頭髮。
有低微的聲音在被子裡叫着：“冷，好冷！”聲音有點模糊，仔細聽，還是能夠聽出來。
林吉就想把她的衣服脫下來，給裹在破被子裡的人，我制止了，“你的衣服那麼薄，一定不保暖。”說着，我就脫下我的衣服，“用我的，比較暖和。”
“唉，你幹嘛？”林吉叫道。
“我想她應該餓了，有錢他可以買點吃的。”我解釋道。
“你一點錢，可以幫到他什麼？”林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把錢重新塞回我的口袋，“你這點錢，還是自己留着。給錢給他，不如買點東西給他吃實際一點。”
“可是，錢可以買很多東西。”我說。
“他都這樣了，怎麼買東西？”林吉反
問道。
“好吵，你們好吵！”棉被不知什麼時候，露出個人頭，臉瘦的只剩下骨頭，所以顯得眼睛很大。而且他的眼睛很混沌，讓看着的人一陣心驚。
“錢，這是錢！”那個人突然從棉被裡蹦出來，把我手上的錢搶過去，我對林吉攤了攤手。
“走吧！”林吉彈了彈衣服，自己率先走了。
我把口袋裡所有的錢都給了他，才起身準備離開。那個人一直沉醉在錢的世界中，在我走的時候，還聽到他說錢。
“有時候，我覺得沒有錢真好！”林吉感慨地說。
我看着她，沒有說話。
“若是沒有錢，就不會動花花心思，就可以過簡單快樂的生活。我小的時候，可幸福了，可是少了小學，一切都變了。家裡搬到城市不說，還有許多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電器。可是也就在那時，爸爸總是忙着工作，只有媽媽一個人在家裡陪我。有一天，放學回來，爸媽吵得很兇，就連樓下的保安都驚動了。”
“後來，他們吵架的次數多了，就連保安叔叔看到我，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那時候，我總希望上天把我們家的財富捲走，就算是過苦日子，也是可以的。”林吉越說聲音越低，“但是是不可能，就像他們離婚一樣。”
“這跟錢沒有關係，是跟人的本性有關。就像我爸媽，他們……”我的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安慰別人，反而是落井下石，“對不起。”
“沒關係，你說得對，這是人的本性，說真的，我很羨慕你。”林吉挽了下頭髮，苦笑着說。
“阿姨挺疼你的。”我說。
“那天，貌似她對你更好！”林吉反駁道。
“那是因爲她把我當成是你的男朋友。”有的時候，反應太好，不是一件好事。
“過幾天，我們要拍畢業照，你要不要去看看小若？”林吉撇開頭，盯着路旁的樹說。
“幹嘛只看她，我也可以看你，不是嗎？”我隨口說道，或許是最近事情忙，都沒有怎麼想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