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頭腦異常清楚,身上的痛楚都漸漸消失。深思冷靜之後,祝珠珠覺得任務歸任務,莫天問那邊她儘量不能碰。萬一被咬到怎麼辦?妖孽不僅妖,還作孽啊!
看着仇倬躺在那片柔軟的草地上,眼睛不舒服的眯起來,似乎陽光有些刺眼,他瘦削的臉頰更顯剛毅韌勁,破敗的衣衫有些發黑,對於一個有着重度潔癖的人來說,是堅決不能容忍的。仇倬卻似乎猶未察覺,靜靜的躺在那裡喘息着,他的傷勢似乎更厲害了。
祝珠珠在這個時候,做出了一個決定。
等她走過去時,唐明輝卻要帶着齊興安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他眼神裡有些莫名,弄的祝珠珠還以爲他眼睛閉不上了,怎麼一直盯着她看。
“師妹,我要帶興安回雍州老家,告訴伯父伯母興安的病情。順便,讓他們尋找當年興安幼年拜的神醫師父,看看這個癔症……”唐明輝抓緊齊興安的手,讓他不要亂動。齊興安還是不聽話的想要掙脫出來,笑的天真無邪,口水都留了出來。
“回家家……見爹爹……小奶娃……娶親親……”齊興安拍着手,蹦跳着掙脫開來,繞着唐明輝轉着圈,漸漸的跑遠了。
祝珠珠順着齊興安蹦跳的路線靜靜看着,唐明輝走近了幾步,站在她的身後,沉默不語。
“也好。師兄正好趁這機會散散心。如此,霓裳就不送師兄了。”祝珠珠嘴角含笑,她看到齊興安採了好多紅色,紫色,白色的野花,小心翼翼的走到仇倬身邊,從頭到腳一點點的將野花撒到他身上,然後歡快的拍手叫好,“花娘子……花娘子……”
不用想也知道,仇倬現在的表情肯定五顏六色的很好看。祝珠珠隨意的跟唐明輝說話,眼神一直看着仇倬面色變的五顏六色,哈哈,氣的七竅生煙了吧!
“師妹……”這般對他不在意的師妹,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每一次都很傷自己的心。爲何會變成這樣,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失去了她呢?想到這,唐明輝走過去,手放在祝珠珠的肩膀上,想要攬住她。
“嗯?師兄,你準備何時出發?”祝珠珠卻回過頭來,稍微錯過身子,故意讓他的手碰不到自己,“如果走的話,還是趁早走比較好。你瞧六月份的天就跟娃娃的臉一般,說變就變。若不趁着天晴上路,怕是半路上會下雨,滂沱大雨後地面上滿是泥濘,就不好趕路了。”
“師妹……”唐明輝深邃的眼睛似乎要將祝珠珠看進眼裡去。她總是這般噙着嘴角的笑,說出的話看似有情實則最無情。雖說讓他趁天晴走,卻也是趁早趕他走麼!當真如此不在意自己了嗎?
“霓裳,怕是以後師兄都很難會見到你了。”
這倒是實話。祝珠珠能耐着性子跟他說這麼多,實在是因爲她還不想徹底撕破臉。男主啊男主,指不定哪天就崛起了。莫欺少年窮的道理,她祝珠珠還是懂得的。
“師兄,來日方長,總有機會見面的不是?!”祝珠珠笑顏如花,手輕輕將眼角處被風吹過的髮絲拂到耳後,媚眼閃着晶瑩剔透光芒,讓唐明輝心裡一動,如此多情少女,他有些捨不得放手了。
“師妹,跟我們一起走吧。”他忍不住,還是發出了邀請,即使他知道她一定會拒絕。可不知爲何,他心裡還是有一份希冀。
“好啦!我可不會跟師兄你哭哭啼啼的生離死別一般,俗話說好聚好散,說不定哪天就碰上了。到時候師兄不要裝作不認識霓裳纔對!對了,齊大哥這般下去會更嚴重吧?”唐明輝剛想說話,祝珠珠趕忙向前走了幾步,指着衰弱的仇倬說,“我看仇大哥傷勢太重,我得快點將他送回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就不好了,您說是不是?”
祝珠珠不理會唐明輝的挽留,還想讓她跟他一起走!呸!他就沒安好心過!
祝珠珠必須跟仇倬一起走,必須將他送到魔教。因爲她一直沒有忘記眉染還在魔教受折磨,想到這裡她眼神一黯,她必須將眉姐姐救出來!
帶着這份信念,祝珠珠扶着根本不能走路的仇倬站了起來,“仇大哥,我現在帶你回家,你幫我指路好不好?”
傻子纔會看不出來唐明輝現在有些轉性,竟然對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動作都那麼在意,甚至還好幾次爲之動容。因此她決定還是要對仇倬示好,噁心下唐明輝。
仇倬腰上也疼,疼的很厲害,偏偏祝珠珠就用力碰着那一塊,讓仇倬嘴脣發白,哆嗦着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用眼睛狠狠瞪她!
“仇大哥你說不了話沒關係,到岔路口給霓裳指方向就成了。若是走偏了,霓裳再陪你走回來就是。霓裳別的不會,但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還是會的!”祝珠珠說的話雖是當笑話講,可是這話確實夢裡仇倬說過的。只不過如今物是人非,只能當笑話來講了……
仇倬被氣的更加說不出話來,他喉嚨總是堵着口血,生怕自己說不了幾句又吐血了。
唐明輝冰塊臉慢慢沉下,嘴角勾起一抹讓人看不懂的笑,似是自嘲又似解脫,祝珠珠沒有看懂。
他去將齊興安的手同他的綁住,然後笑着跟祝珠珠道別,沒有看出一點祝珠珠的離別愁緒,心裡更是苦的再也嘗不到其他滋味。
就此別過吧。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同齊興安做過那種事後,他也沒臉去見韓七七了。而如今小師妹對他也沒了往日情分,人生自古苦樂參半,就這麼走了,算了罷了吧。
兩人走後,祝珠珠用銀子招呼山下的人幫忙叫來輛馬車,她同仇倬坐在裡面,細心的爲他擦着汗,也上路了。
感傷是什麼,能吃嗎?祝珠珠坐在晃悠悠的馬車上時,覺得唐明輝莫名其妙。她竟然在那種冰塊臉上看到了感傷!太陽今天照鏡子了,敢情從西邊出來了。
帶着仇倬直接去魔教?不,她還害怕仇倬路上死了,她一個人無法操辦喪事啊。
雖然仇倬看似受傷很重,但在夢裡問過傲天,說他死不了,那就一定死不了。
普天之下,誰的醫術最厲害?當屬神醫蘇寐!
仇倬這一身傷,還不是魔教教主呢。要是了,那去到直接被屬下殺死頂了教主名號坐穩了。要不是,更是容易在低級內鬥中被殺死。兩相權重,祝珠珠直接找蘇寐去。
蘇寐這個人,暫時沒有發現餓狼屬性,她還是比較放心的。
可是到蘇寐的家後,怎麼敲都沒敲開。
之前的那個王大嬸湊巧出來趕集,今天穿了兒子寄回來的一匹布,據說是丞相大人賜予的,哎呀,鄉里人第一次穿這種綢緞做的,衣服料子就是舒服,比皮子還滑溜。這麼一身花衣裳,要李家大娘問價格,她肯定得出五個手指的數。她今天就穿出來給她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婆娘瞧瞧,嘿嘿,王大嬸已經開始幻象了。她們肯定會羨慕的誇獎,哎呀,王大嬸啊,你這一身衣服真俊……
沒走兩步。路過馬車的時候,感覺前面敲門那女娃眼熟啊,突然想起來之前在小蘇大夫的屋裡見過,頓時一拍大腿想起來,這不是蘇寐家逃跑的娘子嗎?好些日子沒見了,這般想來,就好奇的走了過去。
“嗨,蘇家娘子,你這些日子咋纔回來,你相公都着急出去找你去了,有些日子沒回來了。”
什麼娘子相公的?祝珠珠有些厭煩這種稱呼,她雖然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可至少還沒嫁人啊不是。
可一回頭,瞧這大嬸似乎有些眼熟,也沒多想,直接走上前問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他什麼時候走的?小蘇大夫?噢,就上次見你沒多久。你說你也真是,都跟我們小蘇大夫私自成親了,怎麼還一個人走啊。是回孃家嗎?哎呀,你纔剛嫁人不清楚習俗。回孃家啊得相公陪着纔好,可不興自個一個人走的。那是被休才那樣。你說你怎麼老大個人了也不懂這些事……”
祝珠珠直接黑線,有一種新娘子見丈夫家三姑六婆的感覺。真覺得面前這大嬸是極品配角啊。擱電視劇裡得是一個人演五六個人的羣衆演員,一張嘴出來五六個人的戲了。真是服了!
“咦,這車怎麼還有動靜,啊啊,他他他是誰?怎麼還有一個男人……一動不動,沒氣了?”王大嬸大驚失色,這可咋整啊!竟然帶了個死人回來!“呸呸呸,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俺說錯話了。犯忌是俺不對,菩薩你老人家開開眼,就懲罰俺家瘸腿的那隻不下蛋老母雞吧,千萬不要懲罰俺。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沒死!”任誰聽人這唧唧歪歪的咒自己死的都得一頓氣,仇倬也是如此,他忍不住了,直接說出話來,悶在喉嚨裡的血終於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祝珠珠連忙上去幫他擦血,艾瑪,居然這麼多,本來就沒啥血了還吐出來。祝珠珠感覺以後補血會很難啊,要不她每月來大姨媽喝紅棗薑湯時,給他也煮上碗慢慢補?
“啊啊,吐血了!乖乖,太可怕了!不會是肺癆子爺吧?蘇家娘子啊,你王大嬸我有點急事,先走了哈。不送了,你別出來送,我就前面走幾步路就到了,近着呢!”
祝珠珠真是無言以對。她根本沒有想送好不好?應該說她直接連下馬車的意思都沒有,這手還扶着仇倬了,她那隻眼睛看到她要送了?
蘇寐早就出門了,祝珠珠有些失望,找別的醫生?太不靠譜了。祝珠珠感覺主神大人可能有點懶,其他醫生可能都只會看看喜脈和死脈。不是說兩句“恭喜老爺,夫人有喜了!”就是“實在是老夫無能無力,這病,哎,準備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