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說在這裡做的粵菜,好吃是好吃但沒有神韻。我一直不明白這個神韻是什麼意思,因爲我似乎沒有吃過真正的粵菜。那時候我覺得真正的粵菜肯定比師傅做的還要好吃,至少比師傅在法國做的這些要好吃。
自從我整天的待在師傅的中餐館,師傅也斷斷續續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師傅來法國的時間不長,而我也發現餐館裡有一個櫃子。
櫃子裡頭堆滿了獎盃,每個獎盃都有我手臂那麼大那麼粗。
上門都是中文字,顯然不是法國的獎盃。
師傅說他早些年學的是粵菜,得了很多的獎。
後來因爲一些事傷了人。
也不知道那人死沒死,聽說進了重症監護室。
當時沒人知道是師傅乾的,師傅卻辭去了大廚的位置。
帶着自己所有的寶貝,和所有的積蓄來了法國。
按師傅的話說如果那個人醒了,指出自己就逃不掉了。
如果那個人一直不醒,師傅自己也過意不去。
而法國沒有死刑,所以選了在這裡開了這家店。
我曾經有問過傷人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但是師傅一直不說。
而師傅的性格,比我爸爸好多了。我根本不相信他會傷人,還傷到了重症監護室。
師傅說他現在教我的不能算正宗的粵菜,因爲這裡是法國。很多的調料都是沒有的,他也是花了大半年才搞明白了口味。
師傅還說他如果做真正的粵菜,會比現在這個好吃不知道多少。
但是師傅的店,生意一直不溫不火。
客人都是華人街裡的這些人,外國人也只是試試中餐纔會進來。
外國人裡很少有回頭客,而中國客人裡也很少有一直來的。
我曾經問過客人,中國客人就回答了一句話:“中餐哪有這樣擺盤的?量那麼少還那麼貴。”
當我問到好吃嗎的時候,他們則會低着腦袋不再說話。
而外國客人,因爲沒有回頭客我幾乎不知道他們爲什麼不會再來。
可我師傅的菜很好吃,而我確愈發討厭這個擺盤。
但是師傅讓我不能動店裡菜品的任何一點細節,教了我怎麼做就是怎麼做。
那年我二十歲,一年沒有回家。
我似乎從爸媽的世界裡蒸發了。
開始我每一個星期都會回去,偷偷的在家下面張望一個小時。
窗戶是亮着的,但窗簾永遠是關着的。
後來一個星期變成了一個月變成了半年。
張望的時間也從一個小時變成了半個小時到看一眼就走。
那天是我二十歲的生日,在師傅這整整一年。
師傅沒問過我的生日,但是把我來着不走的那天當成了我的生日。
師傅打算早點關門爲我慶生,反正也沒什麼客人。
師傅在廚房點蠟燭,讓我去關門。
我剛準備關門,來了一批西裝革履的老外走了進來。
我第一反應以爲師傅被發現了,要抓走派遣回國。
嚇得我立刻跑到廚房讓師傅躲着不要出來。
隨後我出去招呼,戰戰兢兢的。
老外說着法語,大致意思這裡就你一個人。
我點了點腦袋用法語回答是的。
另一個老外在吐槽我好年輕。
而問我就一個人的老外笑着說亞洲人顯得年輕不要沒禮貌瞎提。
他們想嚐嚐菜,我回到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