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
自然是疼的。
可看着他醞釀着風暴的雙眼,她的心更疼,他怎麼能,他怎麼可以再來找她,還找到了她!
魏紅英推開他,翻身坐起並往後退了少許,垂下眼,用沉默代替未盡的言語。
從離開京市的時候,她就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郭成安,更沒想過他會在她離開京市之後再來找到她。
這一刻見到郭成安,她心裡不是沒有波動,但她更清楚,她不能跟他再有任何的關係。
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事業成功,家庭和睦,她不能自私的因爲自己喜歡他,就不顧別人的異樣眼光跟他在一起。
更何況,他還有父母,且都已經年邁,她也不能自私的因爲想要跟他在一起,就讓兩個老人生活在別人的指點下。
郭成安,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一個能在事業上對他有幫助,一個能跟他一起孝順父母、跟他同樣優秀的女人。
一個,乾淨的女人。
低垂下頭的眼睛輕輕的、快速的眨了幾下,眨去眼裡的熱意,這才擡頭諷刺的看向面前仍舊固執看着她的男人。
“我雖然髒了,卻也不是隨便的男人就能上我的牀。”
“……”
郭成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但在看見魏紅英眼裡的諷刺時,他突然就明白了:
“我知道,我也沒想現在就上你的牀。”
婚都還沒結呢,他哪裡能隨意的就要了她,雖然,不過是一個單方面、沒有得到一點回應的吻,就讓他整個人都滿足地不停叫囂。
他輕笑,一點沒在意魏紅英裝的諷刺冰冷的眼神,只自己拿着手電筒,在屋裡團團轉了起來。
然後,他就動作生澀的開始點燃牛糞,好半天,在差點引燃帳篷的時候,牛糞才終於被點燃。
“你可真是,明知道我不會,你也能就這樣看着,是真不怕我把帳篷給點燃了?”
動作上吊兒郎當的,但看向魏紅英的目光,卻透着看穿她的瞭然。
他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就如同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魏紅英移開眼,咬了咬脣,
“你不該來的。”
時間久了,他們就會忘記對方,重新開始各自的新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繼續糾纏下去。
他也明知道,就算糾纏下去,他們兩人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郭成安臉上的笑沒變,還將屋裡惟一的一張凳子拉過來放到魏紅英面前,一屁股坐下:
“我就是來看看,過兩天就回。”
見魏紅英終於又擡眼看他,他才斂了笑容: “你不告而別,我擔心你出意外,總要知道你好好的才放心,你也放心,以後一年我最多隻來一次。”
見魏紅英皺眉,他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氣:
“你到這邊支教是好事,你也應該聽說過,我跟我小姨奶這些年也都給很多偏遠山區捐過款送過物資,唯有這邊,之前還真沒來過。”
緊接着,他就面上一片淡然的告訴魏紅英,他跟溫明花商量好,以後每年會在這邊投入一部分資金,捐給這邊的學校,
“建學校的事情我們會有專人跟當地政府聯繫,但應該不會從你支教這裡開始。”
怕她再跑掉,郭成安當然會選擇離她這裡更遠一點、更偏僻、條件更艱苦一點的地方開始,然後慢慢朝她靠近。
“我來這邊已經好幾天了,情況也大致瞭解,知道這邊缺醫少藥,你帶過來的藥物應該不多了吧,等後面這幾天,我會再送點過來,你給保管好。”
他把手插進袖口裡,見魏紅英有張嘴想拒絕的意思,就添了一句:
“各種藥物的用法用量,你識字,到時候有人需要,你教給他們。另外,你給我一個這邊學校裡孩子們的名單,我給他們準備了一點過年的東西,你看看什麼時候給他們家裡送去。”
“……”
仔細看了看郭成安的臉,魏紅英又垂下眼瞼。
京市雖然很少人知道優立和家有福的老闆在給偏遠地區的學校捐款捐物,但作爲老師的她,對他做的這些,她之前還是有耳聞的。
這一刻,她明知道他的目的絕不僅於此,也明知道自己該拒絕,但她想起那些孩子因爲穿不暖凍得通紅的手,她還是說不出不要的話。
再想起因爲他們渴求知識,卻連一間像樣的教室都沒有,露天席地學習,以地爲紙,以樹枝或者手指爲筆學寫字,她更說不出不要的話。
千言萬語,最終化爲一聲輕嘆。
……
這一夜,魏紅英半躺在牀上,身上裹着毛毯,一夜未眠。
郭成安坐在凳子上,隔一會兒去看看燃燒的牛糞,同樣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矇矇亮,郭成安讓送的東西就先到了一部分,其中,最需要的取暖的東西,雖然沒有牛糞,但多了幾百斤木柴和煤炭。
只是看看魏紅英帳篷裡燒牛糞的爐子,郭成安又讓人重新帶了爐子過來,並趁着一個白天,將她的帳篷重新維修和改了煙道。
“明年你們這邊幾月開學?如果開學早,外面還冷的話,你就帶着孩子們在帳篷裡學習。”
在魏紅英張嘴想要拒絕的時候,郭成安先她一步將她的話堵死,末了,他還添了一句:
“你放心,我不僅是爲了你,更可憐那些孩子。”
他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
“我小時候想上學,但那個時候條件不好,冬天天冷的時候,就想着教室裡要是不漏風有炭火烤着就好了。”
他小時候上學的條件的確是不好,所以也是深有感觸:
“現在我倒是有條件了,在我小姨奶的帶動下,也幫了不少孩子。”
他又面帶笑意的看向在幫忙搬木柴的魏紅英:
“還別說,看着孩子們臉上的笑,以及他們開心滿足的樣子,我就會覺得特別有成就感,那時候,就好像是滿足了我自己小時候的願望一樣。”
也沒指望魏紅英會迴應他的話,因爲她昨晚從說了那句他不該來之後,便再沒開過口。
當然,早上她也不是沒想開口跟他說話,但他知道,她說出來的,一定不會是他想聽的,所以他都會在她要開口的時候,岔開話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