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哥,你怎麼纔回來?
楊滿春顯然也想到了,她一邊點頭,一邊還不忘起身將自己的包拿到臥室裡去掛到衣櫃裡。
等溫明花一走,她將臥室門給關上,然後就把桌子挪到客廳門口,又給滿妮拿出書本,
“媽回來之前,我們就在這裡寫作業好不好?”
滿妮擡頭看看她,沒說話,只低頭將作業本鋪平,然後拿出數學書來,她準備將最近學過的知識,都在複習一遍。
於是,兩手各提着一個大包、十點左右到家的楊建國,見到的就是一個埋頭寫字、一個手裡納着鞋墊,坐在桌旁的兩個妹妹。
再看她們面前,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子在不停轉悠,好像是要找到進門的縫隙?
“滿春。”
楊建國走近,楊滿春並沒有發現,她的心思都在手裡正繡着的荷花上面,直到聽見楊建國的聲音,她才茫然地擡頭。
等見到穿着一身綠軍裝的楊建國,正滿眼帶笑地想要抱起滿妮,她才發出一聲驚叫,然後扔了手裡的鞋墊繞過桌子就奔向楊建國,
“大哥!”
楊建國剛剛抱起滿妮,背上也傳來重量,他無奈,只得一手抱着滿妮,讓滿妮坐在他的臂彎,一手朝後摟住自家大妹的腰:
“是,是大哥回來了。”
他看向滿妮的眼裡帶着疼惜:
“滿妮,還記得大哥嗎?”
滿妮眨眨眼,她的記憶裡是沒有這個大哥的,但家裡有他的照片,她很熟悉,因爲最近溫明花會時常拿出來看,還會一邊看,一邊嘆息。
滿妮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客廳櫃子上的相框,又回頭看向楊建國,嘴裡脆生生地吐出兩個字:
“大哥。”
本來見她有反應,楊建國就已經很是驚喜,聽到滿妮喊他大哥,眼裡的驚喜更甚:
“誒,我是大哥。”
他也看見了櫃子上的照片,那是他們家的全家福,一家七口全在上面。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悲傷,轉瞬即逝,他伸出手拍了拍面前已經從他背上下來的楊滿春的頭,
“大哥在。”
楊滿春本來一直憋着的眼淚瞬間往外冒,她一頭扎進楊建國的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大哥,你怎麼纔回來呀?”
家裡爸爸沒了,媽媽看到爸爸被燒焦的屍體時,也差點沒有跟着爸爸去。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想爸爸,每天都在後怕,也每天都在慶幸。
後怕的是,萬一那天他們媽媽也跟着爸爸去了,他們怎麼辦?
慶幸的是,他們雖然沒了爸爸,媽媽卻還陪着他們。
再加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她的心就好像是被劈成了幾瓣,每一瓣都在互相撕扯,撕得她的心都痛極了。
楊建國的眼睛也紅了,不過他的情緒一向不喜外露,自己又是這個家的長子,他已經習慣了父親不在的時候擔起照料家裡弟妹的職責:
“滿春,沒事了,別怕,以後還有哥哥在。”
滿妮坐在楊建國的臂彎,看看紅着眼睛聲音哽咽的楊建國,又看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楊滿春,手指動了動,撫上楊建國的臉。
這是一張堅毅、黝黑的臉,可能是他不常笑,臉皮繃得很緊,他長得跟楊根生真的很像,尤其是他抿脣的時候,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
“不哭。”
楊建國拍拍楊滿春的肩,又拿額頭碰了碰滿妮的額頭:
“嗯,我們不哭。”
他將抽噎不停的楊滿春輕輕推開,又把滿妮放在地上,這纔看向楊滿春,
“媽呢?”
比起家裡的弟弟妹妹們,楊建國更擔心的是自家媽。 他是知道的,家裡爸媽的感情一向很好,生滿妮的時候,他媽難產,守在手術室外的他爸,就抖着手哭了很久。
他還知道,等他媽平安出了手術室,他媽月子還沒坐完,他爸就揹着他媽去做了結紮手術。
被他無意中看見他包裡的檢查單的時候,他也沒隱瞞,還說本來生了建平就該做的,是醫生說他媽身體不好,可能不會再懷上,他纔沒去做。
誰知道還會在他媽四十高齡的時候,又有了滿妮呢?
現在他們爸去了,可想而知他們媽該有多難受。
“媽說去多買點菜回來。”
楊滿春這纔想起什麼,她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不遠處、怯怯地看着楊建國的張鐵牛,然後伸手想要把桌子推回去。
楊建國阻止她,自己伸出兩隻手按在左右兩邊的桌沿,輕輕往上一擡,對於楊滿春來說很重的方桌,就被他輕鬆舉起搬進客廳。
楊滿春還沒來得及彎腰拿包,楊建國又已經大踏步走了回來:
“放着別動,這包很重。”
的確很重,兩個包加起來少說也有一百斤的樣子。
依然被他輕鬆提回客廳,他沒急着打開包,只回來拉起滿妮的手,繼續問楊滿春:
“你二哥和建平呢?”
大週末的,兩個小子不在家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做的活,都去哪裡了?
“大姨家。”
好像是說大姨讓帶的口信,讓他們去一趟。
楊建國這才點頭,估計是大姨讓去拿什麼東西回來。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滿妮的作業本,目露驚訝,低頭看着滿妮:
“滿妮上學了?”
才上學沒多久吧,字就寫得這樣工整?
滿妮眨眨眼,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但是下一刻,她就上前拿過作業本遞到楊建國手上,再擡頭看他的時候,滿眼都是求表揚的神色。
“……”
楊建國奇蹟般看懂了她的表情,他先是認真仔細地從頭看了一遍滿妮的作業,眼裡的驚訝越加明顯,等翻到滿妮今天完成的,他終於心裡嘆息着伸出沒拿作業本的手撫了撫滿妮的頭:
“滿妮真厲害。”
的確很厲害,至少他的記憶中,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在剛上學的時候是做不到滿妮這樣不僅字寫得工整,題目答案也完全正確的。
滿妮得到誇獎,眉眼彎了起來,她貼近楊建國,仰着臉看他:
既然她都這樣厲害了,能不能再像剛剛那樣抱她?
見楊建國沒有理解到她的意思,又要伸手揉她的頭,她偏了一下腦袋:
“抱。”
她從來沒有被人像剛剛楊建國抱她那樣被抱過,就像她心裡想象過的、父親的懷抱。
很溫暖,也很讓人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