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可怕
謝老夫人當年入京的早,下令老侯爺招安他們水寨的就是先帝。
那時她和老侯爺成親的時候,元后還沒死,甚至正當聖寵,身爲唯一的女官,能夠出入宮廷和朝中,她自然也知道一些先帝和元后的事情。
謝老夫人見蘇阮好奇,也不瞞着她,言語帶着三分諷刺說道:
“先帝爺於朝政之上還算是英明,殺伐決斷算得上是明君,也難以被人尋到詬病,可是在後宮和女人的事情上卻是糊塗的厲害。”
蘇阮安靜聽着。
謝老夫人說道:
“元后當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是先帝爺親自求來的媳婦,於他還有救命之恩,據說當時元后本已經許了人家,可先帝爺對元后一見鍾情,一路癡纏之下硬是將人搶了回來。”
“元后性子剛烈,卻也是女子,再加上先帝爺表面功夫做的好,對那個被毀了婚的人家也做足了補償,大婚之後對元后百般的恩寵,處處討好,元后便也漸漸軟和了下來,對先帝生了情。”
“我被招安入京那年見過元后,端是傾城之姿,且賢惠溫厚,當時先帝爺還跟她恩愛至極,可誰曾想不到幾年,先帝爺就寵上了新入宮的薄貴妃,冷待了元后。”
謝老夫人說起往事時,眉目間帶着幾絲追憶。
“那時候元后雖然傷心,卻也未曾爲難,可後來先帝爺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被薄貴妃哄的找不着北,而且還爲了薄貴妃屢屢爲難中宮。”
“等錢太后入宮之後,薄貴妃懷子身亡,這事不知道怎麼牽連到了元后身上。”
“元后自然不肯認下謀害皇嗣之罪,可先帝爺卻跟豬油蒙了心似的,一門心思的認定了是元后害了薄貴妃將其打入冷宮,後來過了大半年吧,就傳出元后自戕的消息。”
蘇阮心中一愣,那元后的死,居然跟薄家有關。
她心中隱隱摸到了一條線,可卻還連不起來,她忍不住問道:“元后當年真的是自戕嗎?”
謝老夫人搖搖頭:“不知道,宮中對外宣稱是如此。”
“元后因是畏罪自戕,下葬時極爲淒涼。”
“先帝爺不僅殺了元后宮中所有人,遷怒元后母族,舉族流放,而且元后死後不許宮中行喪,不許葬入皇陵,就連命婦朝臣也不許前去祭拜。”
“那時候京中亂的很,誰也不知道元后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總覺得,那般聰慧且風華難掩的元后,是斷然不會委屈自己,以這般決絕的手段自證清白,結果連累整個親族,讓自己落得那般下場。”
蘇阮聽着謝老夫人說着元后的事情,也隱隱覺得元后當年怕不是自戕那麼簡單。
但凡稍微聰慧一點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宮妃自戕會連累親族?
蘇阮問道:“那祖母,元后當年可有子嗣?”
謝老夫人想了想:“應當是沒有,中宮一直無所出,元后死之前又有很長一段時間呆在冷宮之中,外間也不見有誰提起過。”
謝老夫人說完之後,擡頭看着蘇阮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
蘇阮搖搖頭,“隨口問問,就是覺得元后挺可憐。”
“何止是可憐。”
謝老夫人冷哼了一聲:“皇室的人向來薄情,先帝爺當年若不癡纏,元后嫁於旁人或許能有段美滿姻緣,卻被他困在宮中蹉跎一生,最後還死的不明不白。”
“先帝爺自詡深情,可前一個薄貴妃,後一個錢太后。”
“宮中新人年年都有,元后又是寬宥之人,他若是能有半點顧念元后對他的救命之恩,哪怕情緣淡了也該護她周全,可他逼死元后不說,連元后母族之人也下場悽慘。”
“說起來元后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纔會救了這麼個白眼狼。”
“那皇室還有臉宣揚先帝和元后恩愛,也不想想元后的屍骨至今都未入皇陵,還真噹噹年的老人都死絕了麼,也不怕叫人聽了笑話!”
謝老夫人可沒元后那般好性子。
她那老頭子當年要敢學那先帝,三妻四妾還任由小妾欺辱元妻,她鐵定打斷他三條腿,讓他一輩子能看不能吃。
蘇阮和謝老夫人閒聊了一會兒,等哄着謝老夫人心情好了些,從錦堂院出來時,她臉色就沉凝了下來。
先帝,元后,薄家,還有錢太后……
這一樁樁看似不相關的事情,卻隱隱有條線將他們聯繫在了一起。
上一世安帝露面之時,便以正統自居,而且一些退隱多年的老臣心甘情願跟隨,說明他身份恐怕有幾分是真的。
大陳近幾代的皇帝都是順旨登基,這些年也鮮少出現奪權篡位的事情,那麼安帝這個“正統”從何而來?
而且安帝用的是皇太孫的身份……
朝上推,也只有元后留下的子嗣後代最爲附和。
蘇阮想起剛纔謝老夫人的話,元后自戕之前,曾在冷宮待了數月,留下子嗣隱瞞了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安帝真的是元后血脈,當年逃出生天。
他對薄家有恨,利用薄家和宇文延當傀儡,借他們之手做出荊南之事,甚至一早就想好要捨棄他們倒也是解釋的通、
可是錢太后呢?
她在這中間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錢太后和薄家不和,利用薄家對付他們尚有可能,可她爲什麼要捨棄了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兒不輔佐,卻是去輔佐元后留下的血脈子嗣?甚至幫着他算計至親之人。
還有當年薄貴妃母子俱亡,元后和先帝決裂,又和錢太后有什麼關係?
蘇阮心中種種念頭,猶如線團一般緊緊纏繞在一起。
她總覺得這其中好像還欠缺了什麼最關鍵的東西,能夠將這些紛雜之事串聯起來,可卻又一時想不明白。
還有沈棠溪……
蘇阮緊擰着眉心。
桃源坡後山的意外,沈棠溪身上的古怪,讓蘇阮忍不住的懷疑。
哪怕她一再告訴自己,沈家和謝家是姻親關係,沈鳳年是謝青珩的親舅舅,沈棠溪不可能害謝家之人,可心中卻有個聲音一直在說,如果沈棠溪真的害了呢?
如果沈家也和越榮一樣,狼子野心,甚至之前所有的都是僞裝,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蘇阮臉色難看至極,只覺得頭疼欲裂。
她總覺得有些事情好像脫離了她的認知,朝着和前一世不同的方向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