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睜眼,眼睛裡迸射出了一抹狠色。
繞過了車頭,站到馬路上去。
那一副絕然赴死的模樣,讓裴雲深瞳仁劇顫,摔門下車,在一輛車子衝撞過來的時候,拽住她的手臂帶進懷裡,迅速的閃身躲開。
他摟抱着她的手勁很大,指節幾乎是掐進了她的肉裡,心有餘悸的低吼,“你瘋了不成?”
洛璃神色平靜,沒有說話,擡手按着他的肩膀,往外一推,卻沒推動,反而被他更用力的桎梏着:“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你從小學拉小提琴,怎麼就沒把自己的脾氣性子修煉得沉穩一些,你現在是想要做什麼,在我面前自殺嗎?”
洛璃眉心緊皺着,近距離看着裴雲深陰沉的面容,忽然笑了出來,“我已經找不到能夠活下去的勇氣了。”
裴雲深氣得怒不可遏,“就爲了一個男人?”
她嘴角的笑多了些諷刺,將文件袋往他懷裡一塞,然後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裡。
裴雲深的眼睛一直緊緊的鎖着她,生怕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親眼看見她坐進了他的車裡,一顆心才暫且放了一半。
他背身倚靠在車頭,弓着後背,低喘着氣,按着自己的眼角等那抹憤怒和驚慌被壓下去,緩了好一會兒後,才拆開了牛皮帶上,纏在鈕釦上的細線。
將東西抽出來看,臉上的所有情緒逐漸的被震驚所取代。
到最後,鎮定下來,面色沒再顯出一絲異常。
他拉扯車門坐進去,洛璃雙手環胸,側頭望着窗外的車流,蒼白的側臉縈繞着一抹不可見但能清楚覺察到的悲傷,眼圈有些紅,明顯是在他上車之前哭過。
“什麼時候發現的事?”
“最近。”
洛璃其實早就發現了楊思睿的端倪,她從小到大,被楊思睿當做大家閨秀來養,琴棋書畫的標配來打造她,小時候不懂,以爲這是母親的關心,但是似乎,楊思睿只關心如何塑造她的氣質和穿着,從來沒有關心女兒的那種關心。
到最近,洛璃失去了裴堇年,楊思睿眼看沒指望了,就教唆洛璃將裴雲深綁得死死的,無論如何也要攀附上裴家這顆大樹。
這時的感覺更加的清楚,或許,楊思睿一直就當她是個工具而已。
也正是因爲這層無形的疏離,她選擇親子鑑定,之所以驗洛長敘的,也只不過是洛璃心裡還抱着一絲僥倖,矇蔽自己,說服自己,她的生母,還是楊思睿。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重重的一個暴擊。
“等過幾天,我想辦法拿到媽......媽***血樣,再做一次親子鑑定。”
裴雲深濃眉深鎖,“何必如此,這其中的隱情你都沒弄清楚,就自己在這裡傷春悲秋的,未免也太草率了。”
洛璃心下一陣抽搐,咬着牙,側頭看着他,語氣帶了點陰測測的狠意:“我現在很敏感,有些詞彙聽不得,像草率這些字眼,還是別說出口的好,否則我會以爲,你連着我的人生也在嘲笑,我的確是活得挺草率的。”
裴雲深扣住她的手腕,這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畢竟心裡緊張着這個女人,但是肢體一接觸時,他清楚的看見洛璃眼底劃過的那絲嫌惡。
心裡忽然像是捱了一記悶棍。
然而他假裝無視過,磁性的嗓音響起:“跟我去國外。”
洛璃怔怔的擡頭,看着他。
“這個月月底,我要到美國出任務,等任務成功以後,我會選擇在美國定居,你跟我一塊去,在美國結婚。”
洛璃臉色閃過一瞬猶疑,還沒等她開口拒絕,又聽見裴雲深那擲地有聲的嗓音,不容置喙的說道:“你現在留在北京,有害無利,既然這裡的人都傷透了你的心,不如離開,把自己交給我。”
洛璃仍然沒說話,雙脣卻越抿越緊,摳着座椅的手指在寸寸收緊,感覺到疼痛的時候,她將頭往旁側偏,漠然的望着車窗外快速行駛過的車輛,冷聲道:“再說吧。”
......
裴堇年洗完澡,將頭髮吹到半乾,平時凌厲的梳在腦後的髮絲垂下來抵在眉骨上端,軟趴趴的,多了些溫潤。
他下樓,聞到廚房裡飄出來的蛋湯香味,薄脣微勾,給自己點了一根香菸,抽了一口,夾煙的手指去拿茶壺,丟了些茶葉進去,開始煮茶。
等童熙將麪條煮好,端出來時,茶水也開了,他倒了一杯茶水,隔着青煙白霧,一雙清眸內,盛着一片溫和寧靜。
“你什麼時候下來的,也不叫我一聲呢。”
童熙甩開兩手上的水珠,將筷子分到兩個麪碗裡,然後又走回廚房去洗手,“快過來吃呀,待會涼了就坨了。”
“不急,就來。”
裴堇年端着茶杯,坐在餐桌前,垂眸看了一眼碼在麪條上的雞蛋,和湯水裡切得大塊的番茄,脣角勾起一抹笑意。
童熙洗了手出來,恰好對視上他的笑眼,臉色一訕,隨口道:“我等你回家,也沒吃呢,做了兩碗,不知道分量夠不夠你吃。”
茶香氤氳間,童熙聽到裴堇年低醇的嗓音響起:“該打,這麼久了,連老公的食量都不清楚。”
童熙撇撇嘴,不以爲意,大喇喇的坐下來,“我粗心的事多着呢,你要是樣樣都要求我記着,我可做不到。”
“呵呵。”還挺有理的。
事實上,裴堇年從來就沒要求過她任何事,才保住了她這麼本真的性子。
童熙吸溜了兩口面,擡眼見裴堇年面前的那碗還沒有動作,只不過是把麪條給攪開了,端着茶杯在喝。
童熙雙肘撐在桌面,拿着筷子的那隻手半握了個拳頭,託着腮,不解的看着裴堇年,“我真的很不明白,茶有那麼好喝嗎?”
白色的煙霧後,裴堇年那張輪廓分明的剛毅面容,五官蒙了一層淡白煙紗,看上去有些模糊,但眼底隱隱漾動着的笑意,卻很分明。
他視線往童熙這邊看過來,神情忽然變得專注嚴肅。
將茶杯擱下,“童童,三哥想問你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