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似玉憋着一口氣大步走到原靖宇面前三步遠站定,然後緩緩擡手取下面紗,嫣然一笑道:“公子不就是想看看本小姐的芳容麼?何必故弄玄虛說話如此刻薄?不知道是誰有眼無珠?誰又見不得人了?”
輕顏倒是認真地看了看南宮似玉,然後點點頭道:“少莊主和那幾位公子當真有眼光,這位小姐確實是傾城絕代的美人!”
南宮似玉想不到輕顏竟真的稱讚自己美貌,微微一怔,然後揚着嘴角淺淺一笑。
羅秀玉見此,立即丟開丈夫走過來,剜了輕顏一眼道:“傻妹子,南宮小姐可是江湖第一美人,你竟然懷疑她虛有其表?你以爲江湖上那麼多男人的眼睛都有問題?”
輕顏一副受教的樣子,點點頭道:“原來是江湖第一美人啊,難怪有這麼多公子跟着。”
羅秀玉轉而又問對南宮似玉:“據說南宮小姐的容貌輕易是不給人看的,不知今日如此大方地揭開面紗讓我妹夫欣賞有何用意?”
不等南宮似玉反應過來,輕顏立即驚呼道:“難道南宮小姐看上我夫君了?這可如何是好?我家夫君已經有我了,她要是嫁過來,就只能給我夫君作妾了!小妾可是很沒有地位的,連說句話都會被人罵的,南宮小姐好勇敢哦!竟然想給人當小妾!”
“你們……你們少胡說八道!一個鄉野潑婦,一個小白癡!誰說我看上他了?他算個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哼!”南宮似玉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在這兩個女人面前佔不了什麼便宜,決定暫時撤退。她的裙下之臣多得很,一定會幫她出了這口惡氣的。這些人不是要參加明日的桃花酒會麼?她一定讓他們好看!
“胡鬧!”原靖宇輕輕拍拍輕顏的臉,望着南宮似玉的背影淡然含笑道,“南宮小姐怎麼可能給我做妾呢?就是比她再美貌十倍的女子脫光衣服站在我面前,也引不起我半點興趣!我這輩子有你一個小醋罈子就夠了……”說着,又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
輕顏抱着原靖宇的手臂靠在他身上,燦爛地笑着,目光卻深情款款:“我知道夫君對我最好了。輕顏永遠都只愛你一個……”
雖然知道她是有意如此說給別人聽的,原靖宇還是甜蜜得很。他摟着輕顏轉身就走,也不管自己的話將那第一美人氣成了什麼模樣,只含笑看着輕顏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我們不生孩子了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我永遠陪着你,你想去哪兒都行……”
輕顏搖搖頭,不肯讓步,撒嬌道:“不嘛,人家想要個孩子。你都答應我了,不能耍賴!我以後乖乖吃東西把身體養好還不行麼?”
原靖宇不答,反而拉着輕顏躲到一邊去,笑道:“看,美人發瘋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輕顏自然知道有人偷襲,可是這些人的武功她絲毫沒放在眼裡,甚至都不用蕭元出手,跟着出來的兩名侍衛就能搞定。
南宮似玉確實被氣瘋了,不過爲了顧及最後一點顏面,她是不會親自動手的。她雖然是武林第一美人,武功卻從未認真練過。動手的是南宮似玉的兩個侍女。她們是南宮世家精挑細選出來的,武功容貌都極好。
當然,她們這點功夫如何能與精挑細選的大內侍衛相比?不過三招,原靖宇的兩名侍衛就削了那兩個女子的頭髮以示懲戒,然後便默然退在一邊。
南宮似玉緊緊握拳,指甲差點刺破手心。但到了此刻,她反而冷靜下來,回頭楚楚動人地望着黎清泉。
黎清泉知道自己不出頭不行了,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原靖宇一行人明知道他們的身份還如此狂妄,只怕真實身份真不簡單。只是,他已經騎虎難下了。
黎清泉走過去,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原靖宇是沒有心情招呼的。所以,他彷彿沒聽到似的,低頭柔聲問輕顏道:“還要不要繼續逛?”
黎清泉眼睛一眯,正在考慮要不要撕破臉先打一架再說,就聽蕭元不冷不熱地回了他一句:“我家主人是誰少莊主不必打聽,不過,就算是少莊主的祖父和三師叔到了我家主人面前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怔了。
黎清泉的祖父和三師叔是誰?一個是二十多年前叱吒江湖的武林第一流的高手,就是在當年的武林盟主楊飛虹手下也不過一招半式之差;而另一個是前江越世子,如今的越侯,不說權勢如何,至少江越世子桑濟海的武功在武林中那也是赫赫有名的。
不但南宮似玉和黎清泉有些不知所措了,就是胡志海和羅秀玉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原靖宇了。
原靖宇淡淡地瞥了蕭元一眼,似乎有責怪之意。蕭元低頭道:“屬下擅越了,請主子恕罪!”
原靖宇沒有說什麼,擡頭對胡志海道:“胡兄,走吧!”
輕顏也過去拉着羅秀玉道:“秀玉姐姐,我們走吧!”
羅秀玉看着輕顏暖暖的笑容,心裡所有的隔閡和顧慮立即煙消雲散。
黎清泉回頭對南宮似玉道:“要不我們先回去?”他很想立即趕回去問問祖父,那個狂妄的男人究竟是誰,竟然毫不將他們鳴劍山莊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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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顏拉着羅秀主走進一間成衣店,離開兩個男人的視線,裝作看衣服,卻小聲問道:“姐姐,姐夫真的娶了個小妾啊?”
一提起這個羅秀玉就來氣,她正要轉身去瞪那個薄倖的男人,輕顏卻拉着她不讓她回頭,然後取了一件月白色繡蘭花的外袍拉着羅秀玉進裡間試穿。
到了試衣間,輕顏追問道:“姐姐跟我說說,姐夫要是對不起你,咱們想辦法收拾他!”
羅秀玉看輕顏氣呼呼的樣子,自己反倒不那麼生氣了。她一邊幫着輕顏換衣服,一邊說道:“我們成親三年都沒有孩子,很多人勸他納妾,可是我不同意,他就沒有提。我們作走鏢的,需得交遊廣闊,所以他經常跟朋友出去喝酒。有一次他喝醉了,一夜未歸,其實這樣的事情常有,我也沒注意。誰想到不久之後就有女人找上門來,說懷了他的孩子……我怎麼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卻一口應下來,將那女人娶進門……”
“後來呢?”輕顏追問道。如此看來,姐夫似乎也不是十惡不赦嘛!如果真的只是醉酒,只有一次,倒也不是不可原諒。關鍵要看他後來的表現。
羅秀玉冷哼一聲道:“我一年沒讓他碰我,不過他也不敢找那個女人,每天晚上都睡在我牀下的踏板上。後來那個女人生了一個兒子,他寶貝得很,不過也不敢在我面前過多的表現出來。再後來,他可能憋得久了,藉着酒醉用強……久而久之,也就算了……”
輕顏點點頭,笑道:“如此看來算他過關,這個姐夫我認了!姐姐也不要將過去的事情總放在心裡耿耿於懷,兩個人和和樂樂地不是更好?”
羅秀玉點點頭,小聲道:“我也知道,可是隻要想到他跟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孩子,我心裡就是不舒坦。可是……誰讓我自己不能生呢?但我就是氣不過,爲什麼女人就該當母豬生孩子?我跟他一樣能外出押鏢……我身體不好,又不是我願意的……”
輕顏點點頭,忽然拉她的手細細察看了一下,眉頭卻越皺越緊。
“妹子這是怎麼了?”羅秀玉疑惑地笑笑,心裡卻很緊張,“難不成妹子還會醫術不成?”
輕顏更疑惑,說:“姐姐的身體應該沒問題啊……難道是姐夫的身體有問題?”
羅秀玉從未想過那個問題,心中既驚喜又有些擔心。若真的是她夫君的身體有問題,他一個大男人,面子往哪兒擱?“男人……也會有問題?”
輕顏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小聲道:“姐姐放心,找個機會我幫姐夫看看,保管你們三年之內生個孩子!”
輕顏換了衣服出來,原靖宇微微點頭,說:“不錯。”其實這衣服料子也一般,不過刺繡很不錯。看輕顏高興,原靖宇自然是點頭稱好。
見此,蕭元立即就去付賬。
輕顏也懶得再去將衣服換回來,讓蕭元帶着換下來的衣服包好帶上,又去拉羅秀玉試衣服。
但聽了輕顏剛纔的話,羅秀玉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面了,所以輕顏乾脆拉着她去凌霄閣的醫館。
在婦科和產科方面,凌霄閣確實有獨到之處。
轉過一條街道,遠遠地就看到凌霄閣的旗子斜插在房檐上,正迎風飄展。
羅秀玉忽然停下腳步,遲疑道:“我們去凌霄閣不太好吧?”他們可是來參加桃花酒會商討如何對付凌霄閣的。
“有什麼不好的?”輕顏不以爲意地拉着她就走,“凌霄閣如果連這點肚量也沒有,武林第一大派的位置也該讓出來了!”
胡志海對輕顏的話很是認同,道:“易夫人這話很有道理。”
原靖宇忽然問道:“不知胡兄爲何會來參加桃花酒會?你們押鏢行走於五湖四海,何必得罪這江湖第一大派?”
胡志海低聲道:“不瞞易兄,之所以跑這一趟,我們也是被逼無奈的。”
“哦?此話從何說起?”原靖宇還真奇了。有人想來被攔截,還有人不想來又被逼着來的?
胡志海無奈地苦笑了下,說:“我們虎威鏢局在東北有那麼點聲名靠的全都是道上朋去的關照,他們都表明了態度,我們如果不來,這以後……”
原靖宇點點頭,又問:“凌霄閣在東北的勢力如何?有沒有欺男霸女強買強賣的?”
胡志海搖搖頭:“那倒不至於。我們敢來參加這個桃花酒會,就是相信凌霄閣即便知道了,礙於名門大派的名聲和氣度,也不會對我們鏢局如何的……”
原靖宇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如此就好。”
一行人走進凌霄閣的醫館,不想人竟然還不少。不得已,還要排隊。
原靖宇反正一切都是隨着輕顏高興好,等一下就等一下吧。而胡志海心裡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期待着羅秀玉能給自己生個孩子,所以也老老實實坐下來等。
前面還有三位病人在等待中,透過珠簾可以看到裡面還有一位正在診治。
剛坐下,就有個十來歲的藥童出來詢問登記,首先問是不是急診,儘管一看就能看出來他們不是急診。然後詢問了病人的基本情況,排了序就進去了,隨後,又有女童送上茶水,請他們稍候。
輕顏輕聲道:“這服務倒是不錯的。”
羅秀玉在東北的時候其實也去當地的凌宵閣看過病,當時那大夫也說她身體沒什麼問題,便隨意給她開了兩幅補藥,自然也沒有什麼效果。所以,她對凌霄閣的醫術一直有些懷疑。
不想這一等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終於快到他們了。
輕顏心裡其實是不太耐煩的,但想着自己主要是陪羅秀玉來的,就忍了;而羅秀玉夫妻看原靖宇他們都安安靜靜的等着,自然也不好意思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於是,大家竟然說說笑笑等了這麼久。
輕顏喜歡聽他們說江湖上的故事,覺得很有趣。可是,她卻沒有什麼好說的,她醒來還不到一個月呢,一路上的那些事情又那麼轟動,自然不敢拿出來說。原靖宇怕胡志海夫妻多心,還特別解釋了一下,說輕顏去年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忘記了過去。
輕顏本來是陪羅秀玉來的,但既然來了,原靖宇便也讓她排了號,讓大夫好好看看她的身體究竟如何。
本來應該一個一個分開進去的,但他們既然是“姐妹”,就一起進去了。
那大夫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面容清俊,一身白衣,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他仔細爲羅秀玉把脈,然後帶着幾分惱怒道:“你身強體健的,身體完好半點事都沒有,來醫館做什麼?”言下之意彷彿當她來搗亂的。
羅秀玉不好開口,如果她的身體半點事都沒有,那不就是她的丈夫有問題?
胡志海也臉色泛白,他也跟自己的妻子想到一起去了。
輕顏正要開口,卻見原靖宇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只見胡志海忽然將羅秀玉拉起來,自己坐了下去,一手握拳垂在身下,一手擡起來放在脈枕上,憋着氣道:“請大夫爲我看看吧!我們夫妻成婚十二年了,總是沒有孩子,以前一直以爲是內人的問題,但先生既然認爲內人的身體沒有問題,那多半就是我的問題了……”
看着他漲紅的臉,所有人都愣了。
原靖宇忽然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道:“是條漢子!你這個兄弟我認下了!”
胡志海這纔敢看衆人的神情,他以爲能看到嘲笑或悲憫,但他看遍了所有人,都沒有找到。他看到的是所有人對他的敬佩,而他的妻子,委屈了這麼多年,如今呈現在眼中的卻是感動。
胡志海忍不住拉住妻子的手,低聲道:“對不起,這些年,委屈你了……”
羅秀玉紅着眼圈兒轉過頭去,卻沒有放開他的手。
那大夫見此也微微含笑,滿是讚賞地看着他,一邊爲他把脈一邊說:“這纔是個真正的男人!你放心,我們凌霄閣的醫術舉世無雙,三年之內,保你們生一個大胖兒子!”
聽大夫這麼說,胡志海懸在半空中的心也慢慢放下來了。
不想那大夫細細診脈之後眉頭卻越皺越深。
“大夫?如何?”胡志海聲音很輕,其實很緊張。
“其實從脈向上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不過根據我們凌霄閣的醫書記載,你們多年不孕或許是精脈堵塞造成的。當然,也可能是你夫人有這個問題……”那大夫倒也不敢胡說。
這下子衆人又愣了。究竟問題出在誰身上呢?
“真的就檢查不出來?”原靖宇微微皺眉,看起來他倒是比胡志海夫妻還着急。
不等大夫回答,輕顏就接口道:“我先前已經爲秀玉姐姐診過了,姐姐的身體沒有問題。”
那大夫遲疑地望着輕顏道:“夫人也懂醫術?”要精確到細微的經脈,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以他的功力就還差點。
輕顏點點頭,說:“我去年生了一場病,遺忘了過去的記憶,不過我夫君說我也是出身凌霄閣的。”
輕顏此話一出,不但那大夫吃驚,胡志海夫婦更加驚詫。如果他們是凌霄閣的人,又爲何要參加桃花酒會呢?是去打探情況還是真的想去看熱鬧?
原靖宇輕輕一聲嘆息,沉靜地搖搖頭,說:“大家不必如此。我們真的是來看熱鬧的。如果凌霄閣這些年確實做得太過分了,衆叛親離是必然的,我們也不會護短。當然,鳴劍山莊也是名門正派,相信他們也不會用什麼陰謀詭計。如果有什麼萬一麼……我們當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那大夫驚疑地問道:“如此說來,易夫人出身凌霄閣,而易公子卻不是?”這些年來,嫁到師門以外的女子並不多啊!他不由得開始猜疑原靖宇和輕顏的身份。只是他在凌霄閣地位低下,平時也不好打聽,消息並不靈通,所以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到輕顏的身份。
原靖宇不想多作解釋,反而將輕顏推過去,說:“你幫她也看看。她這段時間睡眠極少,又不思飲食,讓人擔心。”
於是,胡志海起身讓開,輕顏過去坐下。那大夫又爲輕顏把脈,眼睛卻是越瞪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