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天氣晴朗,果然是個好日子。雁無痕代表原靖宇去嚴府迎親,用一輛裝飾一新的大紅馬車將新娘子帶回了城主府。之所以選用馬車而不用轎,主要考慮到娶正妻才能用八擡大轎,嚴氏女子再貴重也不過是個側室,若用四人大轎擡回來,反而落了嚴氏的面子。
因爲是側妃,所以很多禮儀都可以免,但出於尊重嚴氏及益州士族的目的,原靖宇還是儘可能地給足了嚴氏臉面。藩王納側妃可以不必拜堂,只在堂前宣讀側妃詔書就可以了。嚴泰安對此本有些不滿,但孟東旭解釋說王爺身份貴重,除了娶正妻,向來都只有一紙詔書的。在儐相宣讀側妃詔書的時候,原靖宇忍不住想,自己和輕顏還沒有拜過堂呢,這個女人也配?雖然輕顏不太在乎這些,但他還是覺得很愧疚,只想用更多的愛去彌補她。
禮成,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原靖宇在大廳裡接受衆人的祝賀。
軍中將領是真誠的喜悅,王爺與益州士族聯姻,對穩定益州局勢是很有意義的,而且王爺確實子嗣稀少,如今不過只有易王妃所出一個世子。誰都知道原氏同蕭氏一樣在子嗣上很是艱難,難得有兒子,有了兒子還得擔心是不是傻子,不是傻子還得要平安長大才行。因此,王爺多生幾個兒子是很有必要的。
益州士族也是真誠的高興,益州士族有了中州王這個強大的依靠,自然能在這個亂世中站穩腳跟。
易明揚坐在易輕顏對面,看着她嘴角淡淡的笑容,卻有些琢磨不透。別人不清楚,他可是明白自己這個侄女有多麼善妒。雖然當時迫於無奈答應了這件婚事,可單看王爺當時的言行就知道她心裡定是不舒坦的。那爲何她今天還會笑得這麼開心?
滿堂臣屬賓客紛紛向原靖宇敬酒道喜,同時也忍不住觀察這位在今天這個場合依舊帶着面具的定南軍統帥劉彥飛。劉彥飛作爲軍中的最高統帥,就坐在原靖宇下方第一席,原靖宇目光微微一掃就能夠看到她。
既然大家都向中州王敬酒,她好像也不宜例外啊!想到這裡,她也端起酒杯站起來道:“臣也恭賀王爺新婚之喜!”說完就自飲了一杯。
這話說得有些不倫不類的,但放在她身上偏偏讓人感覺正常得很。若她也同其他人一樣恭恭敬敬地說些吉祥祝福的話,反而顯得不真實了。
原靖宇微微皺眉,他還沒同意她喝酒呢!這些天可把他折騰夠了,她一如以往的溫柔深情,有時候他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撩撥他,可是每到關鍵時刻她就非常抱歉地說身體尚未康復,請他體諒。他想起她生產的艱辛,自然也是體諒她的。算起來她離生產還不足兩個月,確實是他太急切了些。但既然身體尚未康復就不宜喝酒的,她怎麼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就在這時,輕顏忽然衝他遙遙舉杯,用口型說了一句:我身體已經好了,你不要擔心。
原靖宇讀懂了她這句話,心便再也不能平靜下來。直到此刻他才依稀摸到她今晚的安排,他一直差她一個洞房花燭夜的,她是想今晚賠給她?
中州王的神情忽然間變得很是興奮愉悅,與先前高貴禮貌的淺笑完全不同。這纔像個即將進洞房得新郎官嘛!男人們心知肚明地笑笑,敬酒也更熱情了,那些新婚的祝福、爲原靖宇歌功頌德的讚頌就更多了。
原靖宇終於“不勝酒力”,腳步略有些踉蹌地站起來與諸位告辭,他要進洞房了。雖然他的酒壺裡面裝的都是水,但喝多了也是難受的。
衆人恭賀,然後鬧了很久才離開。
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常常有的,益州的士族拉攏了中州王,自然也不會放過中州的軍界權貴。原靖宇提拔的很多貧寒子弟也未必人人都能抵禦富貴的誘惑。
中州王面前的紅人,定南軍統帥劉彥飛自然是他們拉攏的首要對象,只是當他們端起酒杯準備敬酒的時候人已經找不到了。
原靖宇首先去了洞房。
洞房安排在城主府的西院,原靖宇和易輕顏住了東院。
洞房裡紅燭高照,新娘子靜靜地坐在喜牀上,身邊站着兩名相貌清秀的侍女,牀邊不遠處還有一位半老徐娘的女儐相,等待着完成婚禮的最後一個步驟。
原靖宇淺淺含笑走過去,用秤桿挑開新娘的蓋頭。
新娘子微微有些緊張,雙手放着膝上絞着喜色的手帕。
“叫什麼?”他問。
“臣妾小名夢蓮……”
“嗯,果然比較有詩意。是你父親取的吧?”原靖宇親自走到桌前端來合酒,示意所有人都退下,隨意而又關切地說,“鳳冠太沉,先取了吧!”
兩名侍女紅着臉靜靜地出去了,那女儐相原是嚴泰安派過來的探子,看王爺對新娘子似乎很好的樣子,便含笑退下了。出門時,她順便將門也帶上了,幾乎是悄無聲息。
原靖宇見人都離開了,便小心地嚐了一下那酒,果然有問題。卻不知道是輕顏的意思還是嚴泰安的安排。隨即,他又放了點東西下去。
將酒杯遞給嚴夢蓮,原靖宇誘哄道:“喝吧,喝了這酒就算禮成了。”
兩隻銀質的酒杯用一根紅線相連,兩人各執一杯將酒飲下。只不過在嚴夢蓮沒有注意的時候,原景宇將酒都倒在了衣服上而已。
嚴夢蓮含羞帶怯地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夫君。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嫁給一位王爺爲妃,更想不到的是這位王爺竟然如此英俊儒雅,有如朗月清風般風姿高雅,風神如玉。她想,能得這樣的男子爲婿,定然是自己幾世修來的福氣。
看着看着,她忽然覺得有些頭暈,難道自己喝醉了?她搖搖頭,努力想要清醒一下,卻還是無力地倒在了牀上。
原靖宇嘲諷地笑笑,放下酒杯,關好門,換了一身黑色的外袍,卻飛身上了房頂,通過橫連來到隔壁的一個耳房,然後打開窗戶,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